在与身边人的眼神交汇后,全秋哲做出了行动。
他捏住李普的右手小拇指,在指关节处摩挲了几下,以极其不确定的语气问:“等节目结束,你想不想和我……”
他话音未落,就被一惊一乍的传令兵打断。
传令兵捡起地上的碎床单布,缠在一根木条顶做成火把,转着圈渲染恐怖气氛。他还不停扇动防水布的一角,模仿起阴风“怒号”的声音。
待细节到位,他一脸坏笑地在众人背后尖声说:“你们觉不觉得这时候很适合讲鬼故事?”
女生们的兴致高涨,紧搂在一起,又怕又想听。反倒是红队的人发了蔫,无精打采地垂下头,表达着抗拒。
大块头转过身去想捂人嘴,连连拒绝:“不觉得!不可以!不能讲!”
能撑到最后阶段的选手,多多少少都有点反骨。传令兵才不顾大块头的阻拦,直接闪身躲开,走到另一红队选手背后开演。
“你们听说过吗?阳城的电梯经常出问题。有的电梯存在夹层,只要按照一定顺序上升下降,就能进入可怕的异世界。有的电梯能够循环,有可能你进入的时候是一楼,上升几十层过后,出去的地方还是一楼。”
“救救我!你能不能别抱这么紧?是想把我勒死啊?”
氛围变得紧张,黄队队长边捶腿边“呼救”,不想做大块头的人形减压沙包。
其他红队的小伙子们置若罔闻,在互相“锁喉”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老辈子些,莫发劈疯!】
【哥几个的胆子,都不属于正常人范畴。】
【付歆翰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落出了“胆小鬼排行榜”前五。】
“之前有群不怕死的主播,带着摄像机去某个电梯里试。他们进去后没按楼层,电梯就一直往高处走,上一层停一次。”传令兵发出诡异的“桀桀”声,往另一个方向走,“直到楼层显示为7→8时,电梯忽然卡住了,悬在层与层之间。”
传令兵故作神秘地绕到李普身后,想要吓吓他:“梯门打开后只有一半视野,主播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就在这时,有人听到了脚踩落叶的‘沙沙’声,还有镰刀拖地的‘咯吱’声……”
“嘎吱。”
与鬼故事中同样的声音出现在不远处。
“嘘!大家别出声!”察觉到异常的李普脸色微变,侧耳去听林中传来的响动。
先是枝叶扫过衣物的“窸窸窣窣”摩擦声,紧接着,李普准备的又一个空水瓶路障也被踩出“嘎吱”异响。
他连忙用手势招呼队友,示意几人用泥土把火堆盖灭。
照明设备又只剩下头顶的月亮。众人一齐躲到岩石后,用极低的气音商量计划。
大块头转转脚腕,蓄势待发地问:“是‘抓捕者’来了吗?我们是不是得赶紧溜?”
“你给黑衣人取的外号还挺形象。”小对勾扑闪着大眼睛,又恢复那不符年纪的冷静,“别着急,听脚步人不多。队长不是说了嘛,抓捕者的定位有误差,我们按兵不动才是最好的。”
树影在月光下跳舞,晚风吹来草木的气味。
一双双眼睛警惕地盯住声源处,做好了随时反击的准备。
过了一会儿,“嘎吱”声接连响起,一个满头白发的佝偻身影出现。
他打着手电筒照路,疑惑地捡起满地的塑料水瓶,放进了自己背上的竹篓中。
【妈也,虚惊一场!】
【普子好机智,是用矿泉水瓶子布置了个“地.雷.阵”吗?】
估摸着现在的时间点,李普猜出了老农户上山的意图。他主动上前,用乡音与老者搭话:“老乡,您今天是来挖野生菌的哈?”
“对头。你们是拢嘞点儿爪子(到这里干什么)哦?”老人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这人看起来跟他大孙子差不多,衣服虽然脏兮兮的,但模样俊俏、面容和善,不像是坏人。倒是后面几个浓眉大眼的壮汉,瞧着不太好惹。
李普挤出引人舒适的甜笑,真假掺半地冲老乡解释道:“我们是电视台的,正在拍一档乡村振兴类节目,播出后就可以为各个乡镇做宣传。”见老人的语气松动,他又“趁胜追击”,补充几句,“我们非常愿意和您一起去采摘,不知道能不能用劳动所得跟您换一顿午饭?”
听到有这么多年轻人回来为乡村做贡献,老人的心也被这一番说辞软化。
他满是皱纹的脸上堆满笑容,喜气洋洋地承诺道:“肯定得行撒。一顿饭个嘛,我请你们吃都要得!”
【他来了,他来了,普带着大饼走来了。】
【123唱,是谁在、画、饼?温暖了、心、灵~】
【挖呀挖呀!我期待的“丛林之王”李小普是不是要上线了?】
【凌晨四点来捡菌子最好,又多又新鲜,还可以拿到集市上去卖!】
热情似火的当地人,自然地应下李普的小请求,带着他们往山林更深处走。
一路上,老人边走边介绍,向众人讲解本土特色。
有些不好懂的方言,李普都会转成普通话,给外地的朋友再说一遍。
选手们大部分都是在城市出生长大的,很少有机会接触到大自然,一下子就被其神奇的魅力吸引住。
到达目的地时,天色已大亮。
小对勾运气爆棚,一下就捅到菌子窝。这里的品种纷繁,她不认识的也有很多。
老人从背篓里取出个小些的手提竹筐交给她,又细心地教学着分辨方法和摘取技巧。
大块头揪下一大片棕黄色菌子,拉着埋头苦干的李普问:“这个就是牛肝菌?”
李普把外套铺在地上,把一捧带着露水的新鲜九月香放在其中,才分出精力替他辨认:“是的。”
“那这种呢?乌枞菌?”
“对。”
“这不会是松毛菌吧?”
“1。”
“大哥,你有完没完啊?干嘛一直缠着我家队长?”小对勾抖了抖刚得手的战利品,以胜利者的姿态从他面前掠过,“啧啧”嘲笑道,“你当小普哥是Excel(电子文档)吗?还能自动给你range_lookup(近似匹配)的啊?”
大块头挠挠头,腼腆地说:“我这不是没把握嘛。万一摘到毒蘑菇,岂不是把大家都给害了!”
“教你个方法。”小对勾指着忙碌中的老者,“你跟在老人家屁股后头,他摘什么你摘什么,复制粘贴他的动作就行啦。”
【普,我叫你一声“采蘑菇的小漂亮”,你敢答应吗?】
【没关系,已经替你们看过了,附近没有野生菌里的“银环蛇”。】
【这边的毒蘑菇大多长着麻麻楞楞的“棺材盖子”,挺好辨认的。】
一上午过去,众人收获满满,所有能用上的布料都被拿来兜住菌子。
跟着老人回家的路上,李普边寒暄边问:“老乡,嘞点儿去主城啷个坐车呀?坐得到好久?”
“我们这里是阳城的东部边缘,离主城区有四百多公里哟。你们要先坐汽车去县城,然后去火车站坐高铁。”
听到路程这么远,他们又没有身份证买不了车票,李普深觉去镇上也是个麻烦事儿。
老人不清楚李普的愁思,只是在裤兜里摸索一阵,取出用布包着的按键手机。他点开备忘录,找到孙子给他记的乡镇公交运营时间表,热情地拿给李普看。
老人家领着众人回到自己的小院,给妻子认真交代了一番,又马不停蹄地赶去市场上卖菌子,顺便帮李普打听消息。
刘律随口一提想洗澡,老奶奶便把她们领到室内的卫生间,把家里子女的旧衣服都找出来给她们挑。
见此情况,其他人也去借浴室,排队清理自己。
【录制第一天的全员:兴致勃勃、靓妆艳服、金头银面。】
【录制第N天的大伙:霜打茄子、乱发粗服、蓬头垢面。】
【不过两个星期,这些人就颓成了狗样……要是没遇到这家好心人,你们可怎么办啊!】
午时一刻,一行人也终于享受起自己的“劳动成果”。
一桌粗茶淡饭配上菌子做成的“盛宴”,到了他们嘴中也变得香喷喷的,好似千金不换的美味佳肴。
眼尖的小对勾忽然发现,李普那碗白米饭下居然卧了两个鸡蛋。
她以为是乡里人重男轻女,心里头不舒服地哼唧出一句:“不应该同工同酬吗?怎么还有区别待遇啊?”
“你们队长干的活还不多吗?”白牙男冲后面一扭头,引得大家纷纷望向院子角。
那里整整齐齐地晾着众人换下的衣物,还有一地被剥完的干苞谷(玉米)棒子。
传令兵讶异到表情凝固,发出奇声称叹:“我靠,李队长是时间管理高手啊?”
李普把鸡蛋夹到菜碟中,波澜不惊地回应道:“院子里有工具,搓起来很快。这是老乡家土鸡下的蛋,大家都尝尝吧。”
【永远闲不下来的小普,眼里全是活!】
【我叼,我小时候也被逼着搓,一坝子的玉米根本搓不完!】
【普子虽然面上不说,心里其实是想用更多的力量回报老乡的帮助吧。】
午后,大伙帮忙把喂鸡的饲料搅好,老人家才回到家中。
他按照答应李普的事,找来两辆三轮蹦蹦车,把众人送到镇子上的家电回收处。
李普盘算来盘算去,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就只剩夺来的手机。
这最新款的智能机估计是节目组提供的,原价绝对不止五千块。即使跟着他们一路磕碰,看上去也还有九五成新。
但他们急着出售,还只收现金,价格就得在对折的基础上再打点折。
征得其他人同意后,李普在离开前给老人家塞了五百,又花“巨款”包下去主城区的私家“大巴车”。
于是他刚拿到手的一千来块,没摸热乎就花出去三分之二。
【《李普回乡传》第93回:误入巫山地界,携众道友躲魔王追捕大军,抵千里传音器换雷霆神驹。】
【是否有散修愿意加入我“摸鱼教”?教主精通各类偷闲技能,可无偿传授给教中弟子。】
【吾乃“躺平教”二当家,不得背叛师门!】
【可惜普神不开后宫,不然早火八百遍了。】
【更新真慢,熬不住了,还有几集才到双修增加灵力?】
【按照当前的海普进度条来看,估计得到一百多回才能提及房中术。】
虽然都叫“大巴车”,但李普现在坐的这车,跟第一次去乡小拍摄时那辆简直是天差地别。
只要碰上凹凸不平的崎岖路面,大巴车就开始一颠一颠的,震得乘客们身体摇摆,晃晃悠悠地上起下落。
听司机说到城区的集散中心要9个小时,众人只能紧闭双眼,互相依靠着补眠。
坐车上虽然颠簸得让人头晕目眩,但好歹比在空旷的丛林中安全得多。
穿过无数道蜿蜒山路,又经过好多个加油站,车窗外的景象终于出现城市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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