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都因为两人截然不同的回答凝滞了片刻。
“啊……啊？”
宋谦欲言又止的嘴张了又张，眼神在他们两之间转了又转，只发出了一个单音节。
穆清在心里啧一声。他是真不想认识这个人，能不能说他是问路的碰瓷自己？
“你们，漂流瓶联系？”宋谦单纯好奇发问。
穆清：“……”
“哈哈，开玩笑的。”贺知一终于说了一句人话，就在穆清以为他能把他们的回答编出花来自圆其说，他甚至抱着一丝好奇的心理，想知道贺知一到底能贫嘴到什么地步时，他道：“漂流瓶是不可能的，我们用扫一扫联系。”
宋谦懵了：“什么玩意儿？扫一扫？”
“对啊，我给你示范一下。”贺知一笑嘻嘻地回答，朝穆清摊开手掌，“你手机给我。”
宋谦和纪时予都在看着，穆清犹豫地将手机伸出去半厘米，直觉告诉他贺知一绝对没憋什么好主意，但还有人在，应该也不会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举动。他还在权衡利弊之时，贺知一已经动作极快地打开他的微信二维码，用自己的手机“滴”的一声扫了上去。
贺知一点击“添加到通讯录”，然后夺过穆清的手机按了同意。
消息聊天框跳出一个数字一，还有一句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开场白——
你已添加了嗬，十一，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穆清：“？？？”
我草。
我……你……他……
即便是在这种被耍了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和贺知一这个在他看来脑子不太正常的人加了微信，穆清的第一反应却不是其他，而是——我去好招。
虽然有着被另一方打的风险，但是要是在任务里快速要到联系方式，只要任务对象对你印象还不错，成功几率几乎是百分之九十。
这么悄默无声地从贺知一身上学到了一招，穆清勉为其难地吧先前对他的“一无是处”印象标签摘去了。
他重新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句话，注意力被贺知一大微信名吸引。
嗬，十一，贺知一。
果然一看就是他这种人会玩的谐音梗。
穆清忍下心中对贺知一的吐槽，在旁人面前配合他，牵强地向上扯了下嘴角。“……我们闹着玩呢，哈哈。”
站在一边很久一直没说话的纪时予终于出声，尽管穆清和贺知一已经勉为其难地在他两面前把话圆上了，但他仍然是一脸狐疑，“你们真的很熟么？”
这人的话听上去怎么好像还带点不同的意味呢。
贺知一眯了眯眼睛，发现这个人的目光始终落在穆清身上，一个眼神也没分给自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纪时予仿佛听到他的心声一般，视线转到眼角，居然真的往他这瞥了一眼，很短暂，但贺知一清楚地看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敌意。
呦。
这小子这么警惕，就打量他一眼就眼神回击过来了。
有意思。
“当然熟了，我们在A大的时候就见过了，只是一直没来得及加上好友。”贺知一补充，“他有个朋友来上跆拳道课，他有时候还会旁观一会儿。”
穆清低垂着眉眼，黑长的睫毛下，他的瞳孔刚经历过一场大地震。
他朋友，跆拳道？
贺知一你真是一开口就没好话，他哪个朋友看上去像是会参加跆拳道社团的？编的时候能不能考虑点现实因素？
果不其然，都不用等纪时予开口，宋谦先按耐不住地开始猜测：“陆离还是云澜？云澜看上去不太像汇报这种社团的人啊，是陆离吧？”
穆清在心里祈祷贺知一千万别蹦出来一句陆离是谁，既然他能在做任务时透过何则的身体知道是他，虽然不知道他的信息是从哪里来的，但如果是这样，那么陆离和云澜的资料他应该也看过，不至于认不出来。
除非他故意想找点事。
穆清脚下用力，控制脚尖往左右两边摆，微微抬起一点脚后跟，鞋底摩擦地面，悄无声息地靠近贺知一，把右手藏在身后，用大拇指戳了一下他的腰窝。
警告意味十足。
表情短暂地扭曲一瞬，贺知一很快反应过来，虽然他原本就打算开个玩笑过去，没准备真装傻，但还是觉得犯个贱故意不回答停留一会儿更有意思，比如刚刚。
“你猜对了。”贺知一给宋谦竖了个拇指，“看来你们很熟啊，连朋友是谁相互都知道。”
宋谦摆了摆手，非常不自谦地回答：“一般一般，欧美第三。”
穆清旁眼瞧着这两人的相处模式，忽然觉得他们两能玩到一块儿真是情有可原，即便年龄差就差个两三岁。
“哎呦我去，都这个点了，我晚上还要去上课，先走了哈。”贺知一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一拍脑门，不知道是真有事还是找个借口赶紧逃离现场，直接把这残局丢给了穆清，临走时还拍了下穆清的肩膀，“走了哈，下次再见。”
见你大爷。
穆清有种想直接穿到贺知一身体里然后直接去找关鹤之签协议加入联盟，为他们做牛做马在所不惜。
“哎贺老师等会儿我，下次课是什么时候……”宋谦追着贺知一去了。
又双叒叕剩下他们两个了。
穆清不知所措地抿了下嘴唇，半晌才挤出一声：“嗨……”
纪时予朝食堂方向歪了下脑袋，又回正，向他发出邀请：“一起吃晚饭？”
NO NO NO NO NO——
心中的警铃大作，他两现在一起出现在一个场合里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违背了他的职业道德。
天气转凉，秋风刮在身上已经让人不自觉地穿上一件外套，树冠被风带着往一个方向偏头，带着沙沙的声音。
Z大的六点钟，两边的路灯准时亮起，散发着温暖的暖白光。
透过余光，穆清看到了一个站在路灯下的一个人影，亮了灯，看清那人的脸。
是何则。
好机会！
“诶，你看那是谁？”穆清假意眯起眼睛装视力不好，手指着纪时予身后。
纪时予跟着转头，视线还在锁定穆清指着的方向。他的忽然回头让何则在原地站了许久酝酿出来的要和纪时予多接触才不会露馅的勇气瞬间被放掉，迈出去的脚被这一回头钉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站着。
穆清在纪时予身边疯狂给何则做手势。
何则看见穆清隔空点了点纪时予，又指指他，手指来回滑动着，不断夸大点口型似乎在说着什么——
“好机会！快过来！”
反正有穆清在。何则心里有了点底气，迈步走过来。
“是何则。”纪时予淡淡地收回视线。
话音刚落，何则已经走到了他们两身边，他腼腆地朝纪时予打了个招呼：“纪学长。”
纪时予微微点了下头，算是对何则的回应，“你要回宿舍？”
何则摇摇头：“我去食堂，学长你是去……？”
穆清抢在纪时予前面回答：“这么巧，他也去食堂，那你俩刚好在一起吃个晚饭吧。”
“真的可以吗？”何则望向纪时予，浅色的瞳孔在灯光下闪着期待的光，令人一看就没办法拒绝。
穆清也是这么想的。
可偏偏纪时予不走寻常路。
“宋谦刚刚给我发消息，说朋友生日聚会，临时喊我们过去。”他面不改色，“下次吧。”
如同夜晚房间上被马路上的车辆反射出的转瞬即逝的光影，他丢下这句话就走了，走的飞快，不给人留思考和回应的时间。
“穆清，纪学长他这是……”何则微微蹩眉，嘴角耷拉下来，“在躲我吗？”
同样不知道纪时予到底在想什么的穆清也很摸不着头脑，不是喜欢何则吗，怎么连吃个饭都不愿意，这个生日聚会的借口简直比上学迟到因为要扶老奶奶过马路还没信服力。
饶是穆清做过这么多年的任务，见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任务对象，揣测过很多人的心理活动，大多数人做什么事情都有实质性的目的的，想要某个特定的人接收到自己的信号，做出自己想要他们做的事。
那代入这个换位思考的公式，纪时予想让何则做什么呢。
穆清开始沉思，纪时予前不久才向何则表明心意，结果现在连在一起吃饭都闪躲。
这是什么，欲情故纵？
以前的任务对象也没这样啊。
穆清想的脑仁疼，准备回去再去各种论坛上寻找相似的经验贴，或者直接在网上发问，肯定会有万能且热心的网友帮助他。
“你先别着急，这种情况我见的也比较多。”穆清心里慌的要命，嘴上仍然安慰何则，“一般先表明心意的那方会对自己那天的行为感到后悔，啊也不是后悔，就是见到当事人就会想起当时自己说的那些话，觉得不好意思什么的，人之常情嘛对不对，适应两三天就会好的。”
“原来是这样吗。”何则一副茅塞顿开的模样，“我知道了。”
“……是的。”
“没关系，我自己也还要再熟悉一下。”何则扬唇笑了，“我终于找到我和纪学长的一个共同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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