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嘉元没想到这世上竟然真的有死而复生，这么离谱的事，他难以置信地回头看了一眼季怀措。
比起他记忆中那个骄傲蛮横的少年，眼下的季怀措要成熟不少。
他穿着优雅的黑色风衣，风衣里面是同色系的羊绒西装。
当年只初具雏形的俊美容颜，出落地越发棱角分明，一股凌厉的、充满攻击性的风华，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十年过去，他竟然还没变，一如当年，王嘉元有些好笑。
只是他的心境早已不像十年前，完全没有勃动的感觉，王嘉元前所未有的心如止水，他安静地望着季怀措微微泛绿的瞳孔。
在死之前，王嘉元以为他会恨季怀措一辈子，假如有一天，他能从地狱里面爬出来，他一定会把季怀措剥皮挫骨，但真等见到，他却发现，他连恨都没有了，他的心很平淡，就跟见到一个陌生人一样，一点感觉都没有，他冲季怀措微微一笑。
季怀措傲慢惯了，本来是分不出注意力给王嘉元的，但是王嘉元平静的笑容，让他有一瞬恍惚。
十年前，他第二次跟王嘉元分手，告诉王嘉元他爱上了其他人，并且从未认真喜欢过他的时候，王嘉元就是这么对他笑的。
一种痛苦之后，哀莫大于心死的平静，让季怀措久久不能忘怀。
“嘉元。”季怀措在王嘉元的身上寻觅王嘉元的影子，痛苦地呢喃道。
看见季怀措一脸痛苦地盯着他请来的小家教走神，秦风雪蹙眉道:“季主任？你和小王老师认识？”
王嘉元看起来十分年轻，只有十**的样子，唇红齿白，美貌非凡，穿着一件粉色的卫衣，既娇俏又活泼，一头浓密的长发，用一根粉色的皮筋松松垮垮地绑在脑后，头顶还别着一个夸张的草莓发夹。
无论是长相还是风格，面前人都很像他的王嘉元，但季怀措知道，面前人绝对不会是他的王嘉元。
他的王嘉元死了，死了在十年前，永远不会再回来。
但听到他也姓王，季怀措还是不免多问了一句，“小王老师，你叫什么名字？”
“王嘉元。”往事不可追，王嘉元对他已经没有任何感觉，冰冷道。
“你……你叫什么？”没想到他也叫王嘉元，季怀措瞠目结舌。
季怀措一向冰冷高傲，他会惊慌失措，还挺难得一见的，王嘉元过去一直想在季怀措脸上看到除了鄙夷与嫌恶之外，其余的表情，为此他做了很多，送过季怀措礼物，也曾对季怀措百依百顺，但不论他做什么，哪怕他将自己的自尊踩在脚下，按照他说的，冒着大雨，跪在他的公寓楼下，换来的却也只有一句似笑非笑的嘲讽，“我果真没想错，你就是这么贱，王嘉元。”
王嘉元不知道他那天是怎么离开的，只知道，自那以后他的心就平静了。
在那天过去的第十年，他终于从一向冷漠的季怀措脸上看到了除了鄙夷和嫌恶之外的第二种表情，但他已经不需要了，他已经不爱季怀措了。
“王嘉元。”王嘉元第一次能不看季怀措脸色，跟他说话，王嘉元感到一阵如释重负的轻松，他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然后道:“我daddy给我取的名字，怎么了，季天才，有什么问题吗？”
“你……你叫我什么？”
在季怀措认识的所有人中，只有王嘉元和陈慕云喜欢这样喊他，陈慕云八年前因为结肠癌去世。
现在应该已经没有人再知道他的这个外号了。
季怀措难以置信，宛若羊角风发作，肌肉剧烈的抽搐着。
“季天才。”王嘉元心如止水的看着他，一脸费解，他不明白天才如季怀措又怎么可能参不透，这世上不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平静地又重复了一遍，并道:“季天才，天才如你，又怎么可能参不透我到底是谁，你用不着害怕，我没有任何想要报复你的意思，我都已经放下了，我只是想要问你再借一笔钱。”
“王……王嘉元？”天才如季怀措真的能只凭一眼，就认出王嘉元是王嘉元，他在度过了最初的惊愕后，宛若失心疯一般，冲了过来，紧紧抱住王嘉元，“真的是你吗？王嘉元，你终于回来了。”
如果时间再往前倒退十年，能被季怀措如此激动的抱住，王嘉元一定会热泪盈眶，但自从那个大雨的夜晚过后，王嘉元对季怀措就已经没了感觉，他宛若一根木头一般，木讷地任由季怀措抱住，道:“你能借我一点钱吗，季天才。”
“借钱？”季怀措对他态度，远不像十年前第一次重逢时那般盛气凌人，温柔的好似另外一个人一般，道:“你与我之间哪有借与不借一说，你想多少，我都给你。”
“三十万，季天才。”王嘉元报出了一个数字，道:“秦先生说我打碎了他的一个意大利手工花瓶，那个花瓶价值三十万，虽然我没打碎，但我觉着和他扯皮好麻烦，还是赔给他算了，你借我三十万，我赔给他，季天才。”
王嘉元从不撒谎，他说没打碎，那他就没打碎，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季怀措知道，王嘉元一定受了委屈，轻柔地抚着他的后背，抬头冰冷道:“给我个账户，秦先生，我会让我助理把钱打到你卡上。”
“啊？！”秦风雪没料到王嘉元竟然认识季怀措，呆若木鸡道:“你这是说那的话，季主任，什么打碎不打碎的，都是小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你别放在心上。”
“你既然要他赔，那我赔给你。”季怀措全身心都沉浸在与王嘉元重逢的喜悦中，冰冷道:“不就三十万吗？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
“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这是王嘉的元父亲王文总是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过去不论王嘉元想做什么，他父亲总会用钱帮他摆平。
没想到十年不久，季怀措继承了他爸爸的这句话，王嘉元有些惊愕，错愕的看了他一眼。
“你看我了。你终于看我了，宝贝。”终于从王嘉元哪里得到了一个眼神，季怀措喜出望外，试图亲王嘉元一口，却被王嘉元躲开，季怀措瞬间变得失魂落魄，将一切责任归咎于秦风雪，一改先前的温柔，冰冷道:“秦先生，你那个案子我接不了了，你换个人给你打这个离婚官司吧。”
“不……别……”秦风雪急了，季怀措是A市最好的离婚律师，他那个离婚官司，有许多细节还没来得及跟季怀措交代，他是上门女婿，他的妻子是一家上市集团的千金，他婚内出轨和别的女人生下了秦赢天，除此之外，他还有一笔超过九位数的赌债压在身上，他这种情况，除了找季怀措还有一线生机以外，找其他人只会落得一个败诉，净身出户的下场，秦风雪全然没了先前嚣张，慌张道:“都是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你别放在心上，季主任，我可以给你加钱。”
眼下，秦风雪就是加再多钱也没用，季怀措一门心思都扑在王嘉元身上，他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嘉元，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送你回去。”
王嘉元没理他，轻轻笑了一声，歪头瞥向秦风雪。
他虽然不知道秦风雪的离婚官司是个什么样子的离婚官司，但他了解季怀措，季怀措是个天才，一个十四岁就能考进全国最顶尖的大学，绝无仅有的天才，一般能找到他代理的案子，绝不会是什么好案子，很大概率就是除了他，其他人做不了的案子。
王嘉元很满意这个结果，微笑着推门而出。
王季怀措很满意他能让王嘉元开心，扒拉开试图拦住他的秦风雪，快步追了出去。
“让你撒谎！让你撒谎！小小年纪，就这不学好！”
顺着微微敞开的门缝，王嘉元听到刚才还说小孩子不会撒谎的秦风雪正在痛揍秦赢天，秦赢天哇哇的哭声夹杂在秦风雪的怒吼声中，王嘉元无能为力的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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