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渺耐力差没错,体格确实好。
周家的鲜衣美食没白费,养出她皮实的体魄,身体素质强健到被搏击棍敲出的淤青,不到一个礼拜,消褪得干净。
如同女孩的生平,二十年寄人篱下,没铸成丁点儿委屈逢迎的脾性。
接近零点的夜里,靠在男人身上,不觉得危险,倒是把他给的训诫,完全不拾进眼里。
关于那方面,只有书面知识,实战经验全无的周渺。
抓到个战功赫赫,大概率每年需要按时体检,身子干净的男人,哪能轻易放过?
“齐先生,我真没骗你,你是看过课表知道我下午没课...”
“才让派送冰箱的对吧?”
“你又不告诉我,下午去科技馆看展览,碰上个偷拍男。”
“脑子一抽就...”
男人搂着她不松,好笑地看她停下陈述,委屈巴巴地把话咽回去。
就怎样?上去理论还是直接动手?
他猜是后者,不然不会被抓进局子。
女孩的红发,长度快及腰,发梢落在他手背,扎得刺挠。
“没伤着吧?”
周渺抿唇摇头,第二次晚归被逮正着,她的坦诚相待,轻而易举抚平了他的躁怒。
理智归笼,齐康沉不禁自嘲,把眼前人和过去的审问对象混为一谈,过于冤枉她了。
国安培训的逼供手段称不上残忍,纯粹从心理方面打压。
军队有岗哨,监狱有瞭望塔,而审问间除了白茫茫的软包装饰,就剩张挂在墙上的时钟。
那只特殊的钟表,很多时候也在审讯人员的蓄意调控下,慢速或快进。
十平左右的房间里,时间流速可以被操控。
就不提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中,最低级的生理需要,食物,衣物和睡眠,更不会轻易满足。
这丫头,不过二十岁,正是莽撞的年纪。
逃命逃进他的领地,不懂规矩,也可以理解。
“下次诸如此类的事,叫我,会比喊你哥快一些。”
“毕竟...我是位清闲的‘老年人’。”
礼数可以慢慢教,张口闭口就是‘年纪不小’的措词出现两次。
男人极为不满,手腕发力提了把周渺的腰,把几乎腾空的人彻底抬起。
宽大的双手,沿着那道腰沟,路过臀肉,分开双腿。
他掌心举着,臂膀用力将人抱起,架上自己的腰,将人平稳安放在床边,目光落在她平坦滑嫩的纤袅腰肢。
小姑娘穿着长裤,被偷拍的,应该不是她。
女孩听完,特别想笑,咬住舌尖堪堪忍住。
本以为大她将近十六岁的男人,不会在意年龄羞辱,那句被着重强调的‘老年人’三个字,听上去像十分介怀。
离家那天,做足心理建设,得给他充当情人的周渺,沉默着握住齐康沉的棉衫衣领,想为接下来的良秘之夜讨个温和前戏。
她索吻的动作,带着几许优雅,却不矜持。
和那夜他趁酒醉牵手的行为相提并论的话。
齐康沉的绅士行径,总是表现在惹她过后,浇灭四散而逃的火光,一点不给她持续忿慨的机会。
当下更是唇角噙着笑意,眼眉弯弯地盯着女孩,婉拒了直白的求欢。
男人揉了把毛躁的发顶,交代完话,掰开她抓在领口的手,转身离开。
防盗门合上的动静,没能唤回周渺出走的游魂儿。
空气中只剩下他低沉好听的叮嘱。
“给你买了发膜和精油,不同牌子的,在浴室柜里。”
“冰箱明早再插电,早点休息,周五见。”
第二天再度踩点踏进企业战略管理课教室,女孩头蒙眼花,只因昨夜两点多,无法成功入睡。
清晨也是在有他的梦里,被闹钟叫醒。
齐康沉好看,五官生得既锋利又温和。
垂着头看她,有种风霜雨雪下屹立不倒的坚实感,让她无端想见识,伏在身下的他。
那张薄唇在甜美梦乡亲吻的位置,不在上面。
联想到清晰记着的美梦,周渺慌张拧开路上买的水,灌了两口,冷静下来。
她昨晚...应该没有落得下风吧?
思绪依旧出走,台上讲师解释着PESTEL理论,红发女孩坐在最后一排,脸烧透了似的出现酡红色,拇指溜在嘴边。
可惜了,不管是缺少装备,或是场地不合适。
还是他平静到,真像不喜欢女人的样子,都无所谓。
那个男人靠脸吃饭,也能赚来一座金山。
昨晚没睡到他,女孩在心底捶胸顿足惋惜,什么也听不进去,开始期盼周五的到来。
昨日深夜回到院子临近四点,手机加密的邮箱,收到大洋彼岸好友传回的证据。
把金羽鸟推出鸟窝的鸟爸鸟妈,有了消息。
信箱里的案件发生在千禧后的第六年,联系上世纪末的系列屈辱外交事件,坐实了他的猜想。
那年他刚从科罗拉多矿业学院毕业,丹佛干燥呼啸的河谷季风,吹散少年的十九载年岁的荒诞。
搭上归国航班的齐康沉,误认为璀璨自由的人生即将开启。
可被家人遣回北宁,安排进商务出访团之前。
他也同样被关在那间苍白的审问间,度过了不见天日的整整七十二小时。
二零零六年,齐康沉初入专家团队,为两大部门提供学术问题支援,却因为美本美硕矿产工程的学历,卡死了从政要求。
十几年后的今天,依旧没能进入那个梯队。
即便他今日的地位,已经和厅级干部相当,名头挂的还是外援专家。
天生红发的人,本就罕见。
零六年在审讯室外的监视屏上,瞄到那头红棕色卷发的‘重点关照’对象时,男人并没有预想到十六年年后,会有一位红发女孩,和他有着别样的缘分。
鸟爸的血统往上可以追溯到苏格兰,为周渺查找身世时,那条和幼婴一同出现的丝巾,他眼熟得很。
千禧年北宁最出名的女外交官,不论飞抵任何一个国家。
落地时,脖子上总系着条漂亮的桑蚕丝巾。
而她的丈夫,就是那位关在审讯室里的美籍苏格兰人,也是那年美驻宁大使的其中一位。
[Kern, Unfortunately, the person you’re trying to found already passed away.]
[He was taken into custody for years before being extradited to US.]
[I’m sorry for such pity news, his name is Ian, died of an car accident, what a tragedy life.]
证据链完美闭环,那个案子不归他管,矿产咨询专家的身份,轮不到参与轰炸案调查。
望着友人透过文字可见的惆怅感叹,那句‘悲剧人生’的形容,沉下他的心脏。
齐康沉敞着窗,看了眼周渺住下漆黑的东屋,摁灭屏幕扔在床上。
周渺的母亲爱那个男人,如同羔羊爱上屠夫,清醒沉沦的时刻,每一秒都写满凄凉落场。
黄昏把最后一束光还给太阳,燃烧了天幕。
像她的母亲,无法承担家国情怀抉择的苦楚,把她还给了社会。
关文芷应该还健在,只是想不想认回女儿,他不太确定。
次日清晨,男人醒来心情愈发烦乱。
临睡前想到那份被他递上去的内退申请,没送到一把手面前,就被半路截胡。
负责资源管理领域的顶头上司李留源专程致电,字里行间的意思是嫌工作量大,身体状态不好,可以给他时间休假。
想彻底辞掉职务不干,无稽之谈。
各种意义上的。
周渺的聊天对话停在女孩咨询他,组织行为学有无相关衍生书籍的问话。
齐康沉没顾上回复,面前的两条路,便被昨夜的邮件堵死一半。
辞职没戏,谈条件就对他有利,从十九岁起,给两个部门同时打工,当空中飞人的日子一去不返。
李留源和他,已然调换了谈判地位。
然而世事两全皆难,想让周渺当齐家人,她的身世必然要清白到至少通过政审。
被推着前进的步伐,一点点陷入两难。
游轮宴厅里,对上周渺那双哀求的眼,齐康沉不肯承认,他一顾倾城,动了恻隐之心。
九月桂树尚未爆芽的季节,意图先一步嗅到馥郁气息。
带回家栽培她,浇灌她,采摘她,先据为己有,再考量前途琐事。
“从周家到关家,你可真是一点也不普通...”
院角西南处种着两颗桂花,约莫着下月盛放。
助她一臂之力逃离囚笼,转身将自己囿于囹圄,他笑吞苦果,走出厅门,秋雨欲来,阴了大片北宁的天空。
那丫头去上学,带没带伞?
出神仰望乌云的男人,男人终于闷声轻叹。
仕途和她,好像根本不用放上天平称一称。
带回齐院的第二天,把送客任务交给周渺时,就已经认定她女主人的身份。
周敬和白蒙度,自然而然地晋位成假想敌。
雨水落下,从烧制成型的黑瓦上流淌,顺着凹槽滴进大地。
兜里的手机闪了两下,微信蹦出她的消息。
【下雨了‘老人家’,记得添衣服。】
【明天返校,要我从市里买什么,随时交代。】
他不怎么用微信,社交软件只装了这一个不需要加密登录验证的。
消息没有得到立刻回复,那边自顾自地再次发来。
【齐先生,吻技不错,上次是我冤枉您了,抱歉。】
昨夜那根伸进她口中触碰舌苔味蕾的手指,放在这行字上,有什么东西崩裂碎溅的声音,萦绕在耳畔,轰隆作响。
男人敲着字,给出相识两月以来的,第一句回应。
【认真听课,我等你回来。】
钱权他早已在握,但周渺是只随时会飞走不见的鸟。
泰戈尔在《飞鸟集》中写,弓在箭要射出之前,低声对箭说道:“你的自由就是我的自由。”
他可以给出自由,代价便是她心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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