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夏挽挽,您还记得吗?”她还特意顿了顿,等着对方能给一个“记得”的反应,这样她才好继续把话说下去,结果那头安静得好像连呼吸声都没有,她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昨天拜托您送我去公交站的时候,我把行李箱落在了您后备箱。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我过去取一下。”
表明了身份,说明白了状况,可那头依旧哑巴似的不说话。挽挽不由生出了一种不太靠谱的可能——会不会是裴礼哥哥给错号码了,对面的人压根不是复行郁。
于是乎,她又开口确认:“请问您是不是复行郁?”
但问出后挽挽便追悔不及。
怎么可能会错。
要是真打错了,那对方早该挂了,怎么会浪费时间听她那么多无厘头的话。可他又不表明身份,想要干嘛。
挽挽自认为自己的脾气已经很好了,可这一下她觉得自己的好脾气已经快消化完了。因为行李箱的事她觉都没睡好,耐着性子等了一夜又一上午,好不容易拨通电话对面还像个哑巴一问三不答。
怒火临近爆发的边缘。
“请问您是复行郁吗?”挽挽浑身憋着一股火,“如果不是的话,那抱歉打扰——”
“嗯。”正当挽挽准备挂断之际,对面突然就承认了。
挽挽瞬间火大,张口欲问他“既然是为什么不承认”,结果对方冰冷冷地甩了一句“晚上八点Zero酒吧见”就挂了电话。
满腔怒火瞬间无处可发,死死堵在胸口。挽挽抓狂得想要打人。
……
夜晚。
灯红酒绿,喧嚣热闹。复行郁口中的Zero酒吧在国贸CBD商区附近,穿过一条美食街,然后右拐,很醒目地就能看见一排走势遒劲的黑色发光字——Zero。
挽挽以为这会很冷清,毕竟在北京待了四年她都没听过这个酒吧名。来的路上查了才知道是新开张的,还不到两个星期。酒吧名气都是要积攒的,只是没想到里面会有这么多人。
挽挽并没有进去,她在门口观望。光在外面,都可以听见里面穿透出来的强烈鼓点,还有挥散不去的浓重烟草和酒精。几乎可以想象,里面是何等的疯狂刺激。
进出的客人注意力不自觉被挽挽吸引。
她穿了条白色碎花裙,乌亮的黑色长发扎成鱼骨辫垂在左肩,和那张瓷白干净的脸蛋形成鲜明对比,安安静静的模样在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就像是一方净土。
注意到周遭视线,挽挽不自然地往门边挪了两步。她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八点过去十分钟,可复行郁还没出现。
怕他再耍自己,挽挽认为有必要打电话过去问一下他什么情况,只是没想到这次他一下子就接了。
“您到哪了?”挽挽单刀直入,随即她听见他手机里嘈杂的背景音。
同她一模一样的背景音,但他那头更清晰更混杂。
“进来。”他懒懒地说了两个字。
挽挽皱起细眉,“您不能出来吗?”
此话一出,挽挽瞬间就能感受到溢出屏幕的压迫感。对方虽然没说半个字,但态度显然摆明了——不能。
“嘟”一声,复行郁冷酷地挂断她的电话。
酒吧里嘈杂的电音疯狂往外扩散,强烈地刺激耳膜。挽挽皱眉皱得厉害,她又给复行郁打电话,想让他出来,结果对方竟然关机了。
挽挽气得攥紧手机,箱子里就几件衣服,大不了可以重新买,可是她和爷爷的合照……
挣扎须臾,她盯向酒吧里面,冲了进去。难闻的气味瞬间呛得她用力咳嗽。
按理说,复行郁这种身材高大,脸蛋优越的男人在人群应该一眼就能捕捉,何况他还顶着一头特立独行的白色长发,可挽挽来来回回找了一圈就是没看见他的影。
现在的情况就像是,猫和老鼠,她拼命地要抓到复行郁。
但这样无盲目地找下去也不是办法。
就在这时,她看见吧台里工作的调酒师,过去询问:“你好,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白色长头发的男人?我找他有急事。”
调酒师调酒的手微微一顿,“白色长头发?”
“对。”挽挽凭着记忆里的模样,又补充了几句复行郁的特点,“长得很白很高,应该有一米九。年纪的话,感觉三十出头了。”
她想着认真,压根没注意到调酒师听见最后一句时脸色有多阴郁。
“您见过吗?”
调酒师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二楼。”
二楼?
挽挽愣了几秒,她都没发现这地方居然还有二楼。就在一楼卫生间靠右一侧的狭窄晦暗楼道,往上就是二楼。这位置隐蔽,常来这的人才知道。
“谢谢。”挽挽和调酒师道了声谢便走去二楼,就在往卫生间方向走的时候,她无意识瞥见舞池右边卡座里的一对男女,他们正在旁若无人地接吻,接吻的间隙男人在女生酒里偷偷下了药。
而那女生的正脸,是贺婷虞。
说起来,挽挽和贺婷虞并没什么交集,只是学校有过流言,说她品行不检点,作风乱,经常带不同的男人回自己出租屋。
眨眼的功夫,他们便起身离开了。
挽挽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但如果贺婷虞和那接吻的男人真是情侣,那给她下药不就是多此一举吗。想着贺婷虞会有什么不好的遭遇,挽挽立马跟了上去。
“操,哪个不长眼的敢撞老子?”
挽挽捂着额头,刚才她追得急,没注意就撞上了从转角过来的肥胖男人。
“抱歉。”匆忙跟对方说了句抱歉后,挽挽着急追上去,怕跟丢贺婷虞。突然,胳膊被用力抓住,男人嘴里打着酒嗝:“一句抱歉就想走?”
挽挽被他难闻的酒味冲得直皱眉,整条胳膊感觉要断了一样,她强忍着痛意,看着醉气醺醺的胖男人诚恳说道:“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喝得半醉的男人看清女孩的面容,水灵,清纯。他立即松开手,改而勾她的肩:“既然妹妹都道歉了,哥哥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这样,你陪哥哥喝杯酒,哥哥送你回家。”
挽挽盯着肩头上的手,觉得脏。但清楚自己那点反抗的力量在他面前无疑于以卵击石,所以没有表现出任何抗拒,她尽量让自己从容不迫,轻声说道:“我想喝黑桃A。”
方才和调酒师说话时瞥见菜单上的酒名下意识就记住了。
“黑桃A啊。”听见酒名,胖男人眼神里瞬间多了几分轻蔑和不屑,还以为是什么清纯玉女,没想到挺能装。但不妨碍他下半身硬得发紧,他眼色猥琐,“这个好这个好,哥哥陪你喝。”
殊不知,在他以为自己十拿九稳、掉以轻心之际,挽挽迅速拿开了他的脏手,转身跑掉。
“妈的,敢耍老子。”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耍了,胖男人瞬间不爽,“看老子把你抓到不操、爆你。”
他追得步子急,嘴里叫嚣着不堪入耳的脏话。在这忽暗忽明的坏境烘托下,面容就像是狰狞可怖的野兽,不寒而栗。
挽挽想大声叫人求助,但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原来在跟着贺婷虞的时候,她不知不觉上到了酒吧二楼。这里的设计和一楼完全不同。一楼卡座、散台、舞池,密密麻麻全是人,二楼则全是私密性包厢,清清冷冷。
挽挽想着跑去一楼就好,那里人多,只要混在人群堆里,她就可以躲过一劫。只是二楼很大,且过道相互连通,挽挽不清楚方向,跑了一会儿感觉头都绕晕了。
后面的胖男人还在穷追不舍。
倏地,挽挽听见有包厢开门的声音。循着这微末的声源,左拐,然后……挽挽撞上了一具硬邦邦的身体,不同于刚才的软肥,这具结实,精壮,带着刻意锻炼后的贲张感。
透过印花衬衫解开的扣子,她看见男人暴露在外的雪白胸膛,上面似乎还有一团黑色纹身,在晦暗的光影里瞧着像某种动物的耳朵。顺着图纹往上,倒映出一张面无表情,但非常好看的脸。
“复行郁?”挽挽错愕道。
男人眉眼极其冷然,神色更是寡淡,听见挽挽的叫唤眼皮淡淡往下一耷,他没打算说点什么来回应。
“妈的,还挺能跑。”胖男人追上来,整张脸几乎涨红,他对着挽挽的背骂道,“赶紧给老子道歉,说不定把我哄高兴了,我还能让你舒服点儿。”
复行郁抬眼,神色寡淡地睇了眼胖男人。倏地,他笑出声来:“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什么都吃得下。”
挽挽看他。
他这是含沙射影地攻击她长得不堪入目?
“你他妈说谁是私——”胖男人面目狰狞,骂咧的话在一半蓦地卡回喉咙,他在变幻的灯光下看清男人的脸,“二、二公子?”他霎时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小的眼拙,一时没认出二公子。”
仿佛没感受到他认错的诚意,复行郁斜了斜额,轻笑道:“就这样?”
这话落下,挽挽就听见了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她看见胖男人的脸颊和嘴都红肿了,像是被蜂蜇了一样,她有点看不下去,偏过头。
复行郁眼神嫌弃地睇了眼她,过了会儿,才扯了下唇角:“碍眼的东西。”
胖男人如临大赦,“是是是,小的马上滚。”
周遭瞬间安静下来。
“你打算在我怀里赖到什么时候?”见她闭着眼抓着自己衣襟,复行郁忍不住出声。
闻言,挽挽尴尬地松开自己的手。
微妙的气氛在空气升腾。
过了会,挽挽才敢看他。
她恍然觉得,复行郁的样子和上一次见到的很不一样。这样直观强烈的变化,是肉眼可以看出来的。
相较于前一次的板正黑西装,此刻的他带着烟酒气,一身印花衬衫慵懒随性,领口还印着浓艳的红色唇印。感觉就是,正经冷淡的矜贵公子撕下了伪饰的皮囊,露出最原本的样子。
在风花雪月里游刃有余,在纸醉金迷里堕落腐烂。
模样看着,像一个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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