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路臻已经端起酒杯，一仰头，“吨吨吨”地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傅斯年手中捻佛珠的动作倏然停了，面色稍冷。
女孩的酒量好还是不好他无从知晓，然而那一大杯洋酒足有半斤的量，加之王总向来擅长应酬，开的酒不会低于五十度。这么大杯的酒水痛饮下去，一般人都顶不住。
她下颌稍仰，红唇贴着杯壁，唇瓣一翕一合之间，杯中酒水尽数吞没。
路臻面色不改，将喝空的酒杯放下，淡笑道：“我喝完了，该您了。”
王总一愣，竟哈哈大笑起来。
他为人豪爽，在商场上纵横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唯独面前这个长相秀气、看起来身姿纤弱的小姑娘，竟敢公开和他叫板。
王总叫人把他面前的酒杯满上，自己也干了一杯。放下杯子，随后问傅斯年：“这是你新请的秘书？”
以往出席酒局通常是由秋瑜陪同，然而今天秋瑜去了交管局，自然他请秘书也是为了打理他的日常行程。
路臻会成为他的秘书，是一件意料之外的事。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一个女孩子为他挡酒。
傅斯年道：“路臻。”
猝不及防地听见他喊自己的名字，路臻方才一杯酒下肚，此刻食道和胃里仿佛正熊熊燃烧着一把烈火，灼烧着她整个人滚烫发热。脑袋也是热的，他沉沉的声音，以为他意图叮嘱些什么。
路臻稍弯低腰，贴近他耳边说：“您放心，我以前干过啤酒销售，很能喝酒的。”
这话不假，从前她在烧烤店卖啤酒的时候，每个月都是啤酒小姐的销售冠军。既然要卖酒，就免不了要陪顾客喝酒。虽然烧烤店的客人比不了王总上台面，但这些老板的心思都是一样的，你陪他喝高兴了，生意自然也就谈成大半了。
她说话气息轻轻柔柔的，掺杂着一丝酒气，酒精显然已经在她身体里发酵。洋酒和普通白酒不同，越是昂贵的洋酒，入口越是甘醇丝滑，似是清淡，后劲却极大。
傅斯年瞧一眼她绯红的脸色，大约知道她的酒量。
不知何时，王总又将她面前的酒杯满上，见她是个女孩子，倒也没有为难的意思，只不过恒世集团既然想和他达成合作，该给的面子必须给足。
“这杯喝完，我们就签字。”
路臻压根没有给傅斯年反应的时间，几乎全靠本能驱使，王总话音刚落，她便举起酒杯，直接一饮而尽。
“……”
傅斯年微微蹙眉。
“好！痛快！”王总笑着起身，拍了拍傅斯年的肩，“你请了个好秘书，回头可要给人家好好提工资。”
从酒店出来的时候，路臻已经不太行了。他们在大堂等电梯，傅斯年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踩着高跟鞋身躯摇摇晃晃的，双手平举，不知是想要飞还是想平衡身体。
眼看她脚下一崴，整个人险些摔倒，傅斯年匆忙从身后扶住她，“当心！”
路臻踉跄了几步，意识尚存一丝清醒，更多的却是混沌不清。他清隽的面孔仿佛在眼前分裂成好几层的模样，眉心微蹙，满眼的紧张。
路臻笑嘻嘻的，朦胧醉眼微眯，那双平日里看来清明狡黠的狐狸眼，此刻显得妩媚又柔情。长发有几缕散开，柔软地垂在脸颊，酒精作用的关系，双颊很红，衬着白皙的皮肤，有种勾人的暧昧。
“傅先生。”她轻声喊。
“怎么？”傅斯年眉心紧蹙着，深知她已经醉了。大手牢牢抓住她的胳膊，给予她支撑，以免她不留心摔坐在地上。
路臻朝前走两步，凑近他，悄声在他耳边说：“你长得好帅……”
“……”
傅斯年一愣，却对上她弯成月牙的一双眼，光泽明亮，直勾勾地瞧着他。唇瓣红润，大约是饮了酒有些口干舌燥的关系，粉软的小舌尖勾舔了下唇边，魅惑十足。
恰巧接上她说的那句话，仿佛《西游记》中诱人的小妖精，正觊觎着他这块清纯的唐僧肉。
傅斯年不觉也有些脸热了。
电梯到达一楼，门打开，他扶着她进去。他刚按下三十二层，电梯门合上。路臻扶着里面的把手站稳，却又突然想起什么，低低“啊”了声，一双大眼无辜水润，瞧着他，“我忘了，您是总裁，应该请您先进的。”
傅斯年现在根本不在乎这些细节上的礼貌，电梯空间封闭，排气孔的作用有限，她身上的酒气更加浓郁。
一双眼迷离的，看不清焦点。朝他柔柔地笑着，全凭本能意识在行事。
傅斯年手里捻着佛珠，对她道：“你有些醉了，下午回家休息吧，不用上班了。”
“啊……”路臻眉眼垂下，竟有些泫然欲泣的样子，委屈巴巴地问，“我被炒了吗？”
“……”
傅斯年一顿。瞧着她摇摇晃晃地朝自己走近，眼中转着泪花儿，仿佛再得不到安慰，下一秒就要流下眼泪。
他忽意识到，现在并不是一个谈话的好时机。
路臻伸手揪住他的衣摆，像要为了支撑住自己的身体。男人的身材高拔，于她面前犹如一堵坚实有力的墙，极具安全感。他身上有淡淡好闻的沉香，随呼吸浸入心脾，那些酒精带来的闷热难受，在胸腔中逐渐驱散。
傅斯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想伸手扶住她，电梯内部却陡然一震，锁链运转停滞，很大一声响。
紧随着，电梯滞留在二十层，电子显示屏上面的数字消失，空调和排气扇停止运转，内部陷入一片昏暗。
耳旁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周遭陷入一片绝对的寂静，耳蜗像落入了一只小虫子，正嗡嗡不息地细鸣。路臻原本就胸闷难受，被这样一颠簸，整个人猝不及防地朝前倾倒，撞在他胸膛上，更是晕眩难受。
胸腔翻涌着，她一偏头，忍不住将今早吃下去的东西，全数吐出。
傅斯年一手帮她拍抚后背，掏出纸巾给她，又去按紧急呼叫按钮，那头保安不知是临时走开，无人回应。
所幸手机还有信号，还能打电话求救。
他刚拨出秋瑜的电话，那头尚未接通连线，通话的嘟嘟声在静谧的电梯内部回响。路臻刚才吐了一顿，现下思绪稍微地清醒，却在酒精的驱使下，有些控制不住行动。
“喂？”秋瑜问。
傅斯年来不及开口，颈脖忽被一双柔软的手臂勾住，迫使他朝下弯低身。
路臻踮起脚尖，下一秒，便吻上了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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