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三个人面面相觑。
巧，巧的离谱。
李知意深吸一口气，把已知信息从头到尾捋了一遍：“首先，顾牧尧抄袭江稚颜的作品，被江稚颜的粉丝网暴，所以他找了我决定起诉维权。但当时他很散漫，再加上他日记的内容，我觉得顾牧尧对被网暴这件事并不在乎。”
“12月5号下午一点他约了我谈这件事，我们谈了将近三个小时。”李知意继续说，“12月7号，他下午一点约了郑云起在穆阳郊见面，后来因为打不到车临时改约到下午两点半，他们聊了半个小时，后来顾牧尧在下午五点去了离家不远的百味海鲜店，下午五点十七分打了邹寒的车去医院，五点三十五分被高航的车追尾撞死。”
“顾牧尧家里的垃圾桶全是外卖盒，厨房里也全是速食，邻居也说他经常待在家里，”段初淮说，“百味海鲜店最近刚开张，每天人都不少，他为什么会选择堂食？”
李知意若有所思：“算了，先去问问江稚颜吧。”
江稚颜坐在他们三人对面，这姑娘长发及腰，发尾的波浪很好看，额前还留着些刘海，穿着也很时尚，说白了就是大美女。
江稚颜很冷静，李知意问什么她答什么：“对，我在现场，我每天都会坐那趟五点三十分的公交。”
“对于顾牧尧被控诉抄袭你的作品并且被网暴的事，你有什么看法？”
“我无所谓，写作对我来说只是爱好，我并没有想靠作品赚钱的想法，他的书我也没有看，抄袭与否，”江稚颜勾了勾嘴角，“我想读者应该是清楚的。”
余砚棋低声在段初淮耳边感叹：“好酷。”
段初淮点点头，也低声道：“嗯嗯。”
“今天一天你都干了什么？”
江稚颜：“坐早上七点的公交车去学校上课，上午十一点在百味海鲜店和读者们吃饭，下午一点去了超市买东西，两点回学校上课，五点半坐公交车回家，八点十分被刑事传讯。”
“这次事故之前你认识顾牧尧么？”
“认识，但说不上话。”江稚颜答，“之前在签售会上看见过他。”
李知意点点头，起身向她伸出手：“谢谢你的配合。”
江稚颜与他握手，被实习生送回了家。
李知意：“听说她还帮邹寒出了医药费和修车费。”
“我在想一件事。”余砚棋突然说。
“讲。”李知意说。
“我跟初淮去郑云起家的时候，他给我们俩榨了两杯猕猴桃汁，”余砚棋说，“那顾牧尧下午去找郑云起的时候，是不是也喝了猕猴桃汁？”
“怎么了吗？”李知意不解。
“海鲜和维生素C系列饮料一起炫，那可是砒/霜。少吃的话窜稀住院，多吃的话––”段初淮顿了一下，“直接噶了。”
“所以他才在百味海鲜店打车去医院。”李知意顿悟。
“如果顾牧尧真是被人谋害的，那也只能是江稚颜或者江稚颜的粉丝，但问题是这是怎么做到的？”余砚棋逐一分析，“凶手怎么就知道郑云起会给顾牧尧喝猕猴桃汁？又怎么知道顾牧尧会吃海鲜？最关键的是怎么知道江稚颜就那么一不小心在大货车跟前摔倒了？又怎么知道大货车一定会往右转方向盘？”
“也就是说，导致顾牧尧死亡的每一件事都是很平常的小事，而且做这件事的人每天都在循环这件很平常的小事，恰巧今天，就害死了人。”李知意总结道。
“你这么说，倒是有点蝴蝶效应那个意思。”段初淮说，“在一个动力系统中，初始条件下微小的变化能带动整个系统的长期的巨大的连锁反应。也就是说，从顾牧尧出门打不到车开始，他今天就注定会死。”
“如果是靠蝴蝶效应杀人呢？”余砚棋突然来了句。
李知意愣了一下：“这也太偶然了吧。”
“蝴蝶效应是一种混沌现象，它主要说明了事物发展的定数和变数，虽然事物发展存在一定的规律，但同时也存在不可测的变数。”段初淮摩挲着下巴，“靠蝴蝶效应杀人，属于高智商犯罪了吧？”
“靠蝴蝶效应杀人？”余砚棋看向李知意，“那岂不是很难受，如果凶手为了让顾牧尧打不到车给所有的网约车司机挨个发预约单，导致了顾牧尧被车撞死，那这能不能抓？毕竟打个车又不犯法。”
李知意：“这个要看凶手的行动和顾牧尧的死存不存在一定的因果关系，如果凶手只是给网约车司机挨个发预约单，即使是他经过了精密的计算谋害了顾牧尧，也不能抓。”
“归根结底，顾牧尧是被车撞死的，只要不是凶手收买了高航，那不管凶手怎么运作咱们也没法把凶手绳之以法。”余砚棋说。
段初淮笑了一下：“我觉得，靠蝴蝶效应杀人有点恐怖。”
“江稚颜，有没有可能？”李知意试探着问，“能考上LAP大学，肯定不是一般人。”
“你是在说我吗？”同是LAP大学校友的余砚棋冲李知意挑眉。
“……”李知意简直没眼看，他错开余砚棋去看段初淮，发现段初淮正看着余砚棋笑，“……”
李知意叹了口气，清了清嗓子：“无论怎么说，还是得查一查，叫人先去查一下今天下午一点左右的网约车情况吧。”
“还有郑云起买猕猴桃的始末。”余砚棋补充。
“以及顾牧尧去百味海鲜店堂食的原因。”段初淮又补充。
“嗯，”李知意无奈地笑了，“如果真的是有人在背后运作这一切，那就只能试图用道德感化这个凶手了。”
余砚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今天晚上去我妹那住吧，这离我家太远了。”
不了解系统内外贫富差距的李知意：“你跟你妹妹还分着住？”
余砚棋勾勾嘴角：“你可别太羡慕。”
余冉峤的家也是三层小别墅，段初淮和李知意恨的后槽牙都咬碎了。
走到门口，余砚棋站定，望着门锁，他决定使用科技。
“你还真是到哪都喜欢黑人家的锁，”段初淮打趣道，“屈才了啊，你应该当个开锁师傅。”
余砚棋切了一声：“不想住厕所的话就闭嘴。”
李知意：“会不会是家人生日之类的？你先随便猜几个呗，万一猜中了呢。”
“不能吧，”余砚棋思考了一会儿，“以余冉峤跟我一样这么装逼的性格，她的密码应该是跟很牛逼的化学用语有关。”
“……”李知意和段初淮同时沉默。
合着你还知道你装逼。
“算了，随便试试。”余砚棋说完就输入了余冉峤的生日。
1123，门锁震动了好大一声，果然错了。
“我就说吧。”余砚棋啧了一声，又试了一下自己的生日。
0917，开了。
李知意嗤笑一声。
余砚棋输密码的手僵在空气中。
“风好大啊。”余砚棋喃喃道，推开门进去了。
余砚棋爸妈常年在系统里，余砚棋也经常在外地，整栋别墅都是按余冉峤喜欢的风格来装修的。
看出来是个女学霸了，壁纸都是成片的化学方程式和实验仪器。
余砚棋在客厅随意扫了几眼，视线停在茶几上摆着的相框和一堆魔方。
余砚棋快到沙发上坐下，盯着相框看了一会儿，皱着眉重重吐出一口气。
“有人来过这。”
段初淮和李知意对视一眼，瞬间紧张起来。
余砚棋拿起一个已经复原的魔方：“这个是乱的，我特意摆在这的。”
余砚棋说完把魔方放回原处，又拿起那个相框：“这个，角度不对，有人拿起来看过。”
余砚棋阴沉着脸，把手里的相框狠狠摔在地上。
段初淮觉得他现在这个脾气，蹲院里拉泡屎喊三声狗要不来，转身自己就得吃了。
相框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客厅里安静的掉根针都听得见。
过了好一会儿，段初淮正要出声安慰他，余砚棋就恢复了平常的神态，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坐在了沙发上：“应该不是刚来的，没听到脚步声。”
“……”段初淮没忍住笑了，“所以你刚才生气是在装啊？”
余砚棋开始收拾地上被他摔碎的相框：“生气是真的，但是没到摔东西那个地步。”
段初淮和李知意蹲下陪他一起收拾，李知意越想越觉得好笑：“你说你，给我跟初淮吓了一跳，气儿都没敢出。”
收拾完了之后，余砚棋给李知意和段初淮收拾了两间房，别墅的好处就体现在这了，不用三个人挤一屋。
安顿好段初淮和李知意，余砚棋去了余冉峤的卧室。
他瞬间如同脱力了一般，贴着墙缓缓坐在地上。
余砚棋哑着声音，责备中带着有些悲伤的笑意：“天天给你哥找事，人都不在了还不省心。”
余砚棋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双手捂住眼睛，默默抽泣着。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下这一切，查清了真相就能吗。
或许是，又或许不是。
亲人的离世，将是一生的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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