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堂的长老手握七星锤,走到施义面前居高临下道:“我乃雷霆堂长老杜武,这位小友报上名号。”
施义左手食指在桌子上敲了敲,被知道底细就不好玩了,他挑眉回答:“我姓施,无名之辈。”
“哼,你这无名之辈胆子倒是大。”
“好说,好说,本大侠就靠胆子行走江湖。”施义眉头一挑,肆意张扬。
“既然是无名小辈就该明白进了江湖乱说话是会丢命的。”杜武看面前乳臭未干的小子,一脸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神情,就知道是刚踏入江湖的,他哼一声,他就爱教训这种傻小子。
杜武以一套寂灭锤法闻名武林,他高举七星锤又重又快砸在桌上,桌子瞬间化为齑粉,“就让我来给你们上第一课。”
“又来一个给我上第一课的,我数数都几个了,”施义双手环抱,“哎呀,想不起来了,多如牛毛。”
“你!”这次是真惹来杜武的愤怒,他横手举锤挥向施义,寂灭锤引起小团风暴炸开,半数以上的江湖人如果被这一下打实了,不死也要重伤。施义后仰,左脚轻踢地面,整个人倏忽后退,身法轻盈,连着凳子又在十步外稳坐,这刚刚好在杜武内力范围之外。
杜武明白这少年初出茅庐确实有傲的本钱,但事已至此,还有另外三个门派的人看着,他已经不能停手。
“小子,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寂灭锤缠上内力如火透着红,猛地砸下,整个茶棚顷刻崩塌,荡起的灰尘四散逃开。所幸众人察觉不对,一直警惕杜武发难,正面对上杜武的施义双手撑开像只白鹤飘逸起飞,他之前坐的地方眨眼之间留下一个大坑。
“吓死我了,老头,力气还挺大,”施义旋身已经停在十丈之外一棵竹子上,他虽然身材清瘦但肌肉紧实绝对不算轻,然而竹的枝干只被轻轻压弯,显然一身轻功登峰造极。
青欢在旁边观察,发现施义的轻功与月前的自己伯仲之间,估摸自己的武功在江湖中也不算多厉害,随便遇见一个人就有同样的水平。他平静无波,另外四个门派的人可不这么想,姓施、娃娃脸、身材高瘦、绝顶的轻功,他们站在外围,已经猜到施义的身份。
杜武自然也猜到了,虽然觉得输给他也不算没有面子,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他转头恰好看见独自站在角落的俊秀和尚。吓吓这和尚也好,杜武扭身在众人意料之外直逼青欢而去,他觉得挟持了这和尚再与施义讲和,既不撕破脸又维护了雷霆堂的面子,很好。
“卑鄙小人,有本事冲着我来。”施义大骂一声,却没有给青欢帮忙的意思,他想看和尚的应对,探探他的底细,而杜武这一手显然没有杀意,于是除了雷霆堂,所有人都在等这孤灯寺和尚的应对。
杜武算计得很好,可惜再好不能成功又有什么用?青欢即使不能动用内力,只用身法也足以脱身。杜武手掌成爪袭击青欢左肩,想制住他,然而青欢右脚一退,左脚一勾,身姿轻盈只往地上划上几步,缥缈之间就失去身影。杜武一爪落空,只驱散了个残影,仿佛是遇见了只和尚鬼,他吓出冷汗,随后又见和尚正好好站在五丈之外。
这距离足够逃开,又没有彻底逃开,仍在杜武的攻击范围之内,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自如。杜武毫不客气收下这份自如,他左脚重重一踏,如同箭矢离弦,刺向青欢,这已经是他最快的速度,加上这速度狠狠砸下,连抡三次,土地扬起不尽的尘埃,青欢手执佛珠在这尘埃里游走。
这时,杜武突然扭身用肘部攻击,狠狠击中青欢胸口,杜武正得意,旁人正担心,却见这个青欢消失了,和尚好像有十个和尚,最后汇合成一个停在十丈之外。几次交手,他总看不清这和尚的诡秘步伐是如何行动,又怎么总是能绕到他身后。几番尝试不得章法,杜武带着一身力气无处使的憋屈,喝问:“你究竟是哪里来的和尚?”
“贫僧是孤灯寺的和尚。”青欢已经发现自家寺庙的名头好像很好用。
“孤灯寺?”杜武一惊,“你可不要胡乱攀扯,悬烛大师的身法武功我也见过,没见过你这种。”
“观心无常,观法无我,这是贫僧自创的无常步法。”青欢想起少年时为了躲避悬烛住持整日抓着他习武,周转之中慢慢悟了这步法,现在想来这何尝不是悬烛住持刻意的教授,否则他可没有逃跑成功的可能,虽然一开始也确实没有成功,住持总在他喘着粗气累倒在地上时,笑呵呵站在他面前,得意地捋几下胡子,说道:“又抓住小青欢了。”
“这可不是普通的身法,是足以开宗立派,让人在江湖进退自如的绝世武功。”杜武不能相信,这如果是真的,那这和尚不是天才,简直是妖孽,还是孤灯寺出来的妖孽。天纵奇才,比之剑神水不在不遑多让,所有人看向青欢的眼神立即不同。
如此,杜武还有什么理由不服气,他抱拳讲和:“小友,一时气愤,多有冒犯,我是雷霆堂杜武,请代我问候悬烛大师,许久不见悬烛大师在江湖走动,不知大师近来身体可好。”
青欢合掌回道:“住持一切安好。”
远处的施义飞身而下:“和尚,厉害啊,深藏不露。”施义觉得这个和尚有趣极了,像一本放在手里他却无法翻开的秘籍。
他并没有感觉到青欢有任何内力,如果没有内力而能自创这样精妙的步法,这和尚可以说是奇人了。可如果和尚身怀内力,只是不能被他感知到,那必然是江湖最顶尖的高手,乃旷世奇才。
眼见这些门派的人要拉着青欢长谈,施义不耐烦道:“别管他们了,这茶棚也塌了,我们去县里边,我知道哪里有好吃的。”
青欢转头看向老者,他带着钱财和一大袋茶叶好好站在一边,他的孙子则抱着一袋饼和一袋面,两人显然是不知道经历过几次,经验丰富至极。
“放心,能在江湖混这么久,怎么会是简单的人。”施义拉着和尚离开,“走走走,再耽搁下去一天就过去了。”
青欢又望一眼那老少,他们从容地砍下几根竹子,再拿出一块布,翻来覆去几下就重新搭建好足够遮阳的棚,然后再次起锅,高手啊,他一个月前都没有这么利索。青欢想,出来走走也是好的,能看见很多没见过的东西和有意思的人。
两个人离开后,杜武感叹:“又一个少年天才,江湖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往常出现一两个已经难得,这一代竟然一个比一个厉害。”
“不知道是福是祸,”中年蓄须的男人来自天鹰宫,他觉得极灿烂的背后必然有更大的危机同时出现。
“别杞人忧天了,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我看那个施义个子就挺高。”杜武还是觉得这小子欠教训,但斗不过人家只能咽下这口气。
雷霆堂其他四人给自家长老顺气,“长老别气,喝茶压压惊。”
“惊什么?我哪里受惊了?”
“弟子说错了,是喝茶解渴,解渴。”几人说着走进茶棚继续喝茶聊天,他们吃饼的吃饼,吃面的吃面,雷霆堂离开时还给老者赔了银子。
秋天的阳光失去燥热,变得温柔又疏离,舟县靠着一条江河,有妇人从河边洗衣结伴回来,说说笑笑,挎着木盆。秋天的江河已经有些冷,她们的手指失去白皙,变得干裂发红粗糙,然而她们的衣裙也被风眷顾,永远扬起属于她们的美丽。
青欢手执一百零八颗菩提佛珠路过,妇人们平日里都有礼佛,可哪里见过这样好看的和尚,大胆调笑道:“这是哪里来的俊俏和尚,师父口渴吗?要不要喝杯水。”
“多谢檀那。”青欢合掌,手上绕着佛珠,温柔又疏离地拒绝她们的善意。
“不客气,师父慢走。”妇人们同样微微弯腰回礼,告别青欢,就像告别偶遇的美丽事物。
施义在旁边走着,啧啧称奇,这和尚确实是个和尚,不像人,可是和尚也是人,他有点好奇他是个人的样子。
青欢不知道施义心里在想什么,他跟着新认识的朋友走在河堤路上,舒适的秋风带来不知道是哪棵树上的落叶,他与这落叶一样行走,一起行走,或许他只有两年,可两年亦是一生。
除了妇人,江河边也有江湖人正打着赤膊洗去风尘仆仆,也许是县里有什么重要的人要相聚吧。两人远远还看见江中有位钓鱼的老者,老者早在收杆,时而紧时而松,鱼竿弯成半圆令人害怕马上就会被折断,江心的老者显然正在和一条巨型鱼类战斗,青欢他们恰好路过,有幸见证结果,那是一条近两丈长的白鲟。
那鱼线、鱼竿延伸老者的手臂收起完美的圆弧,被钓起的白鲟,头极长,超过体长的一半,呈梭形,而吻呈剑状,前端狭而平扁,鱼尾同样摆出完美的圆弧,江水被挥出一道绚烂的生命琴曲,最后白鲟落下,水珠亦散去如雨坠落。
青欢两人站在江边,遥望老者卸力坐在船上仰头望天空,呼哧呼哧的声音隔着一半江水传来,他们许久未走,或许能等到老者靠岸,可是老者休息好就撑船继续往远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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