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月子,也拖拖拉拉不搬进祈罗宫。数次请求皇后,要去揽萱宫住,嫔位住揽萱宫怎符规制?皇后当然不同意。
后来抱着孩子哭求皇后,要把孩子送给慧妃或者元妃抚养,她只随行当奶妈子就行。这更使不得了,皇后屡拒不成,那日正遇见皇帝过来,见了周似岫精神紧张的样子,想起她生产时的惨状心有怜悯,“皇后,允了她吧。收拾一间偏殿给她居住便是。”
这是把烫手山芋扔自己手上,既然皇帝允了,但皇后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到底送到哪个宫中,有点犯难。元妃现在是皇帝的宝贝疙瘩,塞到神华殿岂不是给皇帝现眼,如此只能暂时放到祈延殿了。
没想到,被慧妃拒了回来。
“祈延殿只容一宫主位,偏殿原是为皇子准备。若是再入嫔妃,臣妾只能让出地方,换去容嫔的揽芳殿居住。”
慧妃平日不争不抢,也很配合皇后。此次往她宫里贸然塞人她自然不愿。若是只居住三皇子,容嫔又如何罢休?
后宫这种需要皇后权衡的事总有发生,这是此次涉及到两位身份贵重的妃。朝露道“娘娘,皇帝陛下允了居住偏殿,也未说是哪一宫的偏殿。既然慧妃娘娘拒了此事,您要不要问问元妃的意见?若是元妃也拒了,就不关娘娘的事了,到时让陛下决断。”
没想到的是,元妃竟同意了。
几个宝林不乐意了,若是可以,谁不想去神华殿或者祈延殿居住,在这后宫之中,越往上走待遇便越好,做了妃,便能独自居住一个奢华的宫殿,不用几个宝林挤在一起,这是多少妃嫔梦寐以求的事情。
皇后安慰她们:“容嫔和三皇子挪到神华殿只是暂住,不是永居。将来还是得搬回祈罗宫的。祈罗宫共有六个主殿,如今只有成嫔居住也实在寂寞,□□、祝宝林你们可搬到祈罗宫居住,好好陪陪成嫔。”
成嫔独居祈罗宫太久,甚至有种祈罗宫是独属她一人的错觉。如今本该入住的容嫔又害怕她搬去别处,皇后自然不能任由成嫔独大下去,正好让和她关系还不错的张玄君和祝积秀提前搬进去制衡,这两人如有孕,升嫔位只是早晚的问题。
张玄君和祝积秀很满意,杜如微和卓循期虽然没有移宫,但也觉得搬走两人,松快许多。此事唯有成嫔不满,也是无用。
凉秋让人将偏殿收拾出来,迎接周似岫母子。周似岫千恩万谢,保证一定老老实实抚养三皇子,不会跑出来分宠。她如今不可生育,自然不宜承宠,只想将三皇子将养到六岁,满六岁的皇子都需要移住崇光殿,不再由生母抚养,而有专门的内侍和文官看护,到时如有有心人下手,也没那么容易了。
凉秋并不在乎分不分宠,容嫔为了孩子到处哀求,她也理解那份爱子之心。虽然和不相熟的人同住稍有不便,时间长些倒也无妨。
三皇子胖嘟嘟的,圆润可爱,比念青那时要胖些,看到容嫔怀里的婴儿,凉秋总忍不住想起念青。念青刚出生时没有这么好的条件,担惊受怕衣食短缺,好在回到了仪王府,如今应是能安逸成长了。
耳边又飘进了悠扬的笛声,忽而婉转高昂忽而凄凉吟诉,木棉一边整理着床褥一边说:“陛下又在外面吹笛子了。自从上次陛下想陪您一起在宫中赏月被您推拒,他晚上便不再过来,只是在您宫外吹一遍这首曲子。”
“如今三皇子住在这里,他偏又来吹笛,也不怕惊扰了孩子睡觉。”凉秋无奈。
“娘娘,”木棉见凉秋无动于衷,“您知道的,陛下是专门吹给您听的。”
“我知道,你说过这首曲子是以前我作的。”
“是的,您出阁前经常弹这首曲子。后来教给了陛下。”
“可惜我现在并不认识这首曲子。陛下也只能对牛弹琴了。”凉秋自嘲的笑笑。
“您不管变成什么样,陛下对您还是一往如昔的。”
“木棉,你好像比我更快的接受了如今的局面。在这世上,你比我活的通透多了。”
木棉笑笑,“从小就服侍您,奴婢不知什么是通透,只知道在何境地过何生活,如今在这宫中活下去,就是对您最好。”
殿外突然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十分刺耳。想必是三皇子被吵醒了,凉秋走出殿门,偏殿内人影幢幢,在哭声中夹杂着周似岫和嬷嬷们哄孩子的声音。
“咏梅,让人将宫门打开。”
凉秋走出宫门,坐在轿撵上的傅焰之面现喜色,“来儿,你终于肯接受朕了。”
“陛下,夜色已深,早些回去休息吧。莫要吵了孩子。”
傅焰之的喜悦转瞬即无,转而升起一丝阴翳。
“来儿,朕接你回来已有两年了,这两年,你对朕若即若离冷淡无常,难道你的心就是石头做的,看不到朕对你的真心?”
吕机文见陛下神色不对,非常机灵的吩咐人都撤到另一边。
“陛下,我如今已在宫中,您想见我,每天都能见到我。”
傅焰之冷笑,“呵,每天见到的都是面无表情的你,这两年你何曾我对我真心笑过一次,哪怕一次!你看朕的时候,朕在你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到,因为你根本没在看我!这首曲子是你做所,当年我用笛子吹给你听时,你是如何欣喜,你忘了!”
“后宫这么多您的妃子,每个都愿意对您笑,每天都企盼着您能看到她们的笑。为什么不去眷顾下她们?至于我,在那年落水之时,心就已经死了。如今不过是行尸走肉。我跟您说过,如今的我已不是失忆前的祁凉秋,您就当以前的我已经死了吧。”
“你何曾心死?你不过是变心罢了。朕对你殷殷切切,爱护有加,哪怕你忘记了朕,又怎会不再爱上我?正是因为你心里早就有了他人,才会对朕视而不见。是了,你爱上了别人。朕现在不得不信了,你和他是不是早就暗生苟且?”
这个他指的是谁,双方都很明了。
傅焰之的一半脸隐藏在阴影里,凉秋看不到的全部的神色,但是莫名的感到一股寒意,迫人的寒意,是杀气。
“不知陛下所指何人?我的回答都是没有!”凉秋拒绝的干脆,身体却有些发抖。
“你害怕了?怕朕杀了他?”傅焰之上前一步,想仔细看祁凉秋的神色。
“无论陛下要杀谁,祁来都会害怕。”
“你心里有他。你知道他是谁。”傅焰之又逼近一步。这时候,竟然有一种熟悉的恐怖记忆感出现在凉秋的脑海里,那个雾蒙蒙的雨天,一头豹子在慢慢逼近,盯着她怀里的念青,盯着她的脖子。她甚至并没有见过那只黑豹具体长什么样子,它的样子就是恐惧本身。
凉秋强作镇定,没有随之后退,“祁来记得所有对我有恩之人,父母生养之恩,姐妹相伴之恩,穷途末路之时扶手之恩。所有恩情对我来说,都是一样重。”
“凉秋,你学会撒谎了。”这句话傅焰之是笑着说的,但是不知为何,祁凉秋的后背却泛起了一层冷意。
“让我告诉你,那个他就是我弟弟。你们朝夕相处,他对你有照顾之恩,你对他更是有救命之恩,你们互有恩情。况且,你们曾是夫妻,不是吗?你背叛了我,傅尚风也背叛了我。”
说到背叛,傅焰之心头火气,语气少见的凶狠。
凉秋在袖口下的手紧紧的握着,怕暴露出自己的双手正在发颤。若傅焰之不把仪王的名字明确的说出来,明面上还没有捅破,很多说辞就还有余地。如今傅焰之说出了傅尚风,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如果此时不将他的疑虑消除,傅焰之恐怕会有危险。
故而装作冷淡的说,“陛下若想指摘自己的亲兄弟,大可不必拿我做文章,祁来担不起。仪王对我有恩,这是事实,这也是因陛下当年约定之故代陛下为之。我见仪王如兄,他待我如妹,我们是名义上的夫妻,但从无逾矩之举。陛下如此说,恐怕是让仪王枉担了虚名,况且祁凉秋已死,我与仪王从无相交,还请陛下莫要在我面前再提起仪王殿下。”
“哦,你的意思是,你心里的人并不是他?”傅焰之表情稍有缓和,毕竟凉秋说的都是他愿意听的。
看来傅焰之认定了自己对他冷漠不接受他的爱意必是心里有人,如今一味拒绝恐怕他还会迁怒到傅尚风身上,凉秋心念一转,“我舍弃荣华富贵隐入世间,就是因为向往自由,哪怕做了农家妇也甘愿,只要每日能看见自由天地。或许在外遇到过什么人,也不过曾动一念而已,无缘便罢。也不值当一直放在心里。女子的心可以很小,只装一人,陛下不知道的是,女子的心也可以很大,能装下所向往的宇宙天地。现在的我是扬州孤女,祁来心里没有所爱,有的,或是一弯明月,或是一盏清茶。或是乡间茅屋中一炉温暖的柴火,或是下雨时神华殿宫角一段滴水的屋檐。”
这些都是凉秋的心里装的以往记忆,她没有未来。
傅焰之听了若有所思,祁凉秋似乎说,在外逃离的那段日子认识过什么人,动了心念,如今已心如死水。对于祁凉秋的屡屡拒绝,他既觉得有趣又觉得恼怒。宫中只有这么一位敢这样对自己的,可是自己对她,竟然毫无办法。
“凉秋,我不管你心中都有什么,只要你让朕走进你的心里就好。吕机文,回太乾殿。”
傅焰之落寞的离开了。凉秋的手心也攥出了汗,回到殿中,被褥已经铺好,凉秋突然瘫坐在上面,那些紧张和恐惧都消散了,只是愣愣的发着呆,木棉担忧的看着她。
“小姐,您真难。”
凉秋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虽然陛下待您还是和以前一样好。但是他毕竟是皇帝,小姐还是要小心些。”
“木棉,你告诉我,失忆前的四小姐喜欢陛下吗?”
木棉停下了手头的活,似乎在思索着,然后肯定的点了点头“嗯。”
“我一直很奇怪,以前的祁府四小姐,到底是怎么认识深宫大殿内的太子殿下的?”
“是您想不到的方式。可惜那些往事小姐都忘记了,我还记得一些,既然小姐问了,我讲给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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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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