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烛光流转,歌舞升平,乐声飘扬,人们喝酒畅怀,就连平日里表情严肃的柳帝也笑意不减。
夜里无云,明月当空,热闹宴席的不远处,有多个蒙面黑衣人趁着月色悄悄潜入围场,他们躲在暗处,找准时机无声地杀掉了一队巡逻的羽林军,随后朝着晚宴之处走去。
萧景玉今日出尽了风头,连连有人向他敬酒,他也没有拒绝,爽快地喝下了杯中美酒,好不惬意。
柳淳熙一向对宴席上的事不感兴趣,正想找个借口离开时,萧景玉突然开口道:“臣听闻岚越公主曾一箭射中空中的两只飞鸟,微臣斗胆想与殿下比试一番。”
话落,席间安静了下来,柳淳熙表情未变,但心中暗叹自己看错了人,这萧世子才猎得两只鹿,现下又想与她比试,这般行事未必太嚣张了些。
不是合作的良选。
柳淳熙还未开口,柳帝便答应道:“正好朕也许久未见岚越射箭,还能借此机会看看你有没有疏于练习。”
“来人,把朕的那把长弓递给公主。”
席间众人皆变了脸色,白逸思微微一笑,心道这老东西又在玩什么把戏?
北轩王笑而不语,抬眼看了看苏璐樱,苏璐樱的表情正如他想象般僵硬,随后他又看了看柳淳熙。
柳淳熙面上平静,可心中已起了惊涛骇浪,雕龙长弓从来只有皇帝能使用,她不过一个公主,如何能接过?
她父皇此举是在试探?可她近来并未做过什么可疑的事。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柳淳熙一边在心中快速回忆,一边说道:“父皇,女儿恐难从命,这雕龙长弓只有…”话没说完便被柳帝打断,“不过是繁礼,不必在此纠结。”
皇帝虽然这样说了,但柳淳熙也不打算真的就这样接过,她说道:“女儿感谢父皇美意,但…这龙吟弓重十几公斤,以女儿的臂力恐怕难以拉开。”
柳淳熙一脸羞意,柳裕安盯了她片刻,随后摆摆手,语气迟缓:“既如此你便借你皇叔的弓箭一用吧。”
柳淳熙终于呼出一口气,她接过长弓,朝着萧景玉问道:“此时天色已黑,萧世子想怎么比?”
她先前一直坐着,此时站起来才发觉这萧世子的身形与其他同龄男子相比,有些略显单薄,不像是出生于将门世家。
萧景玉望了望四周,然后面露喜色走上前来,“席间燃着多个烛火,那便比谁能一箭灭掉烛火而不划伤它,如何?”
柳淳熙微抬下巴:“可。”
得到答复后,萧景玉便命人抬走了两个烛台,将它们放到了远处,一眼望过去只能看到两个微闪的光点,若只是灭掉烛火就行,那还算简单,只要将蜡烛射掉就行,但又规定不能伤到蜡烛分毫,这就很难了,更何况现下还是夜晚。
突然的比试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人们紧紧盯着站在中央的两人,生怕错过什么。
萧景玉伸出右手,目光温和:“请。”
柳淳熙也没推脱,随及拉开长弓对准远处的烛火,她身姿挺拔又优雅,配着她的青衣宛如林间的翠竹。
箭矢贴着弓弦之上,随着柳淳熙的呼吸而轻微的颤动,仿佛迫不及待地想要射出。
众人不禁屏住呼吸,“咻”的一声,随着清脆的声响,箭矢离弦,破空而去,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
看着远处的烛火熄灭,席间传来热烈的欢呼声,但下一刻欢呼声便如飘落的树叶没了声响。
所有人面带震惊地看着中央的三人。
不知何时有一人跑了上去。
随及萧景玉大喊一声:“保护陛下,有刺客!”
这一声如暗夜的惊雷,震醒了无措的人们,侍卫纷纷赶来,将席间的皇亲贵胄护了起来。
一时间无数刺客涌了出来,萧景玉在看清刺客后,双眼徒然瞪大,闪过一丝震惊,他立马抽出腰间的长剑,冲到了柳帝身前,然而那些刺客的目标不是柳帝,而是柳淳熙。
好在流芸此时已站在了柳淳熙的身前,用剑扫落了袭向她的利箭。
柳淳熙此时倒在地上被白逸思护在怀中,她耳中已听不见其他声响,只能听到传入她耳中的那一丝属于白逸思的痛吸声。
她的眼前有一抹红色,那是白逸思的鲜血,鲜血从白逸思被箭刺穿的胸口处蔓延,染红了她的衣裳,白逸思的嘴角正在渗出鲜血,从她的下巴滑落,滴到了柳淳熙的脸颊上。
热的…
柳淳熙的瞳孔不断颤动,眼中闪烁着惊愕与不解的光芒,她的嘴唇微张,似乎想要开口询问,可没等她说话,她上方的那人便闭眼倒了下去,砸在了她的身上,下巴磕到了她的额头。
可柳淳熙不觉疼痛,她只感到慌忙。
她的双手微微颤抖,在看见白逸思胸口的血液泛黑时,柳淳熙终于回了神。
这箭上有毒。
柳淳熙开始了动作,她将白逸思侧放在地上,但下一步又不知该如何做,她有些无措地望向周围。
此时情况已得到控制,那些刺客见情况不对就撤离了,只有几人被抓住了,但那几人发现自己不能逃走后便咬舌自尽。
流芸蹲到柳淳熙的身边,柳淳熙一把扯住流芸的衣裳,着急地喊道:“去!快去叫太医!”
柳裕安被羽林军和萧景玉护在中间,但即使这样,他也从缝隙中看到了神情慌张的柳淳熙,这是他第二次在柳淳熙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他的视线开始移动,但迅速赶来的太医挡住了他想要探究地上那位女子的目光。
柳裕安深吸一口气,神情晦暗不明。
他开口吩咐道:“封锁围场!今日之事势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竟然有人…想要朕孩子的性命!”
那只箭的目标是柳淳熙,当时众人的注意力都落在柳淳熙的手上,但柳淳熙的位置在他的正前方,他正好看见那道白光是如何逼近柳淳熙。
若不是柳淳熙身边的那个婢女替她挡了这一箭,不然…柳淳熙势必会被射中心脏而亡。
在那一瞬间,柳裕安的心悬在了空中,苏璇黎的死亡又出现在他的脑海,他仿佛又感受到了冷冽的寒风。
可在事情平定之后,看着毫发无损的柳淳熙,柳裕安心中又有点庆幸,庆幸柳淳熙没有死,庆幸…那只箭对准的不是柳澄。
这时的柳裕安才觉得自己多年前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
用柳淳熙来迷惑世间众人,方能护柳澄周全。
柳裕安不敢深想若他失去了自己的唯一一个皇子是什么样的景象。
他已不再年轻,此时的他想要再得到一个皇子是非常困难的事。
如今的他只想延长寿命,分不出太多精力到子孙一事上,所以他只能护好自己唯一的太子。
柳裕安让柳淳熙成为蛛丝的司使,给她封号,让她参与朝政,这些都只是障眼法,他的皇位被诸多人觊觎,太子也同样是人们关注的中心。
或许因为当年的那事,让他子嗣稀少,到如今柳裕安也只有两个孩子,所以他只能出此下策,护住了太子,就是护住了南燕的江山。
柳裕安对柳淳熙不觉愧疚,这是他的使命,亦是柳淳熙的使命。
柳淳熙看着白逸思被人抬走,正想跟过去时被一太医拦住,太医问道:“殿下可有受伤?”
柳淳熙收回目光时,望进了一个深渊,那是她父皇的双眼,她瞬间冷静下来,发觉自己对白逸思表现得太过看重,若是被有心人看见,难免会被做文章。
她敛起心思,回道:“没有,本宫没有受伤。”
太医立马松了口气,说:“万幸,那微臣便退下了。”
“嗯,”看着太医转身,柳淳熙终归没有忍住,还是提了一嘴:“本宫身边的那位婢女…”
话虽没有说尽,但太医已经领会,“望殿下放心,微臣及其同僚一定会尽力治疗。”
柳淳熙稍放了心,这时她注意到自己余光中有一人许久未动,偏头一看,竟是萧世子。
如今出了这事,主动提出和她比试的萧景玉本就可疑,现下这人一直盯着手中的利箭就更为可疑。
柳淳熙想起白逸思染血的面孔,嘴角不自觉抿成一条直线,看向萧景玉的眼神中带着一种轻微的审视和戒备,随后走了过去。
“萧世子为何一直盯着箭?究竟是怕了还是…”
萧景玉看着气势汹汹的来人,无奈地笑了笑:“殿下是在怀疑微臣吗?”
“你难道不该被怀疑?”
“哈,”萧景玉闻言点点头,似在同意,可嘴上又说:“如若微臣真的是主谋,那微臣又为何会在利箭破空而来时有所动作?”
是了,在箭被射出的那一瞬间,柳淳熙便察觉到了,但想要躲过这一箭,非会武之人不可能,于是她犹豫了,她决不能在父皇面前暴露自己会武的事。
就在她犹豫之时,她身旁的萧景玉立马朝她冲了过来,想要推开她,但被白逸思强先一步。
先不说萧景玉想杀她的原因是什么,就算此事真是萧景玉所计划,那他又为何会在发现的第一时间想要救她,何况他脸上的震惊之色不像作假。
细细琢磨下来,柳淳熙便知晓是自己乱了套,看来白逸思在她心中的份量比她想象中还要重。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思及此,柳淳熙深深吸了口气,掩住眼中的情绪。
柳淳熙见萧景玉还在细细观察利箭,于是问道:“这箭上可是有什么线索?”
“也不一定是线索,”萧景玉的眼中闪着精光,“微臣只是在想,究竟是何处能制出这样的箭?”
柳淳熙接过箭,观察一番后,脸色一沉,这箭杆使用的木头不是南燕的树木。
这是铁芯木,一种非常坚硬、颜色黝黑的树木,只生长于东辰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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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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