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北辞有没有去拜访林以玖,穆厘不知道,等他晚上和林以玖一起去膳食堂时才知陈北辞已经下山了。
下山了好啊。
穆厘对陈北辞的观感其实不算很好,源自于昨日陈北辞说的话。
昨日陈北辞拉着他闲逛了许久,聊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直到后来,陈北辞支吾半响,说出了他今日的目的。
“厘哥,我和以玖之间有些误会,以玖如今也不愿听我解释,我没有办法,只好来找厘哥,恳求厘哥帮我从中说和说和。”
“误会?什么误会?”穆厘问他。
陈北辞又支吾了半响,最后叹了叹气,试探着问道,“以玖在书院受人排挤,这事儿厘哥可知道?”
穆厘皱了皱眉,说:“猜到一点。”
也就是知道但是不清楚?陈北辞猜测。
“以玖受人排挤常年独来独往,在书院虽是首名,夫子们也很喜爱他,但是同他一个班的同窗却对他不理不睬,这其中纵然有那些学生的不对,可以玖时常冷脸,对他们亦是不甚友好。”
冷脸?林以玖冷脸?穆厘没有体会过。
林以玖冷脸是啥样的?那书呆子不天天哭都不错了……
穆厘的走神被陈北辞拉了回来,陈北辞无奈道:“我瞧他可怜,找了排挤他的人说和,谁知被以玖误会了,我是好心,却没有考虑到以玖是否愿意,我做得不好,但我也是好意啊。”
你这种好意,实在不敢恭维。
而且,书院学子跟一群混混哥在一块,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善茬。
穆厘说:“这种事你找我说没用,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找我不如直接当面和他说。”
“我自然是找过的!但是他不愿听,见了我便避如蛇蝎!”陈北辞一激动,倒是忘了他和穆厘不过一面之缘,算是朋友也不算朋友,“等到桂榜一揭,以玖成了举人,我与他更是难以说话,厘哥心肠好,恳求厘哥帮帮我。”
“我与以玖朋友多年,从前亲密无间,如今不过点头之交,我实在不愿因为这样的小事从此陌路。”
穆厘不傻,陈北辞看似说了很多又有很多没说,他的话,至少隐瞒了一些关键信息,什么信息穆厘不知道,就冲他有意隐瞒这些关键信息,穆厘都不可能帮他。
穆厘说:“等晚上,林以玖得空了,你去当面和他说吧,就算是点头之交,他也不至于不见你。”
至于陈北辞最后到底有没有说,穆厘没兴趣知道也懒得问。
自昨日过后,林以玖就时常在晚间主动来道一院。
夏日的夜晚吹着风最是惬意,道一院里的道士都喜欢在晚上坐在树下聊天,有时会交流一下今日的学习成果,下了山去香客家中做法的道士回来后也会交流今日所得。
林以玖自小便来道观,许多仪式道法他都懂,有时与这样一半在局外一半在局内的人交流,诸多道法也有了不一样的解法。
穆厘听得云里雾里的,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看林以玖闲谈。
大多时候,林以玖只是旁听,时不时会说几句,不多,但每一次说话,都会让道渊他们恍然,并且仔细深思。
开启了学霸模式的林以玖,其实不像个书呆子。
倒像个……穆厘想了半天,脑内搜刮了需多词语,奈何学渣水平有限,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像个诗词歌赋里描写的那种真正的古代书生。
这学渣的水平真的极其有限了……
穆厘嘴巴砸吧两下,思考着要不然他也跟着读读诗词歌赋?
“过几日,观内有栽树礼,以玖可有兴趣一道去?”
穆厘兀自想着,没注意他们话题已经转到另一个方向去了,此时隐约听到有人问林以玖有没有兴趣去,顿时清醒过来,忙问,“去哪里?你们要带林同学去哪?”
“去打架。”有人说。
“打——”穆厘震惊。
其他道士都不约而同笑了,就连林以玖都偏头闷笑了几声,穆厘这才反应过来,他指着那个道士说,“来,我先跟你打一架。”
那位道士说:“别别别,打架找道言,他肯定很愿意,他天天嚷嚷着要传授你武林绝学。”
林以玖稍稍侧身,右手拿着葵扇在穆厘身后扇动,笑着解释道,“观里有栽树礼,正问我要不要去。”
“栽树礼?干嘛的?”穆厘问。
那边道巳说:“道观每年这段时间都会在山上栽树,这是与观内众人与自然交流的方式,栽一棵树,便是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一句道法。”
听着高深莫测。
“这不就是,植树节?”穆厘说。
植树节?这是什么?
没一个人听得懂,穆厘没有过多解释,因为他想到另一件事,哼道:“为什么你们只问林同学,不问我?”
道渊说:“自然是因为你是道观里的采买,是必须要去的。”
穆厘一听满意了,他左膝盖碰了一下林以玖的右腿,有点兴奋,“你去吗?你去吧?栽树挺好玩的,等树长大了可以去掏鸟窝。”
“掏——”道渊噎住,想狠狠拍他一下,“掏鸟窝这种事情万不可当着师父们的面讲,不然有你经书可抄的。”
穆厘说:“我不信你们没有掏过。”
“我没有。”林以玖说。
“你不算。”穆厘也说。
剩下的道士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接穆厘后半句。
道长热情相邀栽树礼,林以玖自然不会拒绝,他这么多年习惯了一个人,但,有机会和一群人去做一件事,他……挺期待的。
栽树礼在三日之后,等栽树礼过后两天,便是桂榜日,到时,他就得下山去了。
下山,回到那个空无一人的大房子里。
再回到独来独往的书院里,念书。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明年春闱过后,才会结束。
林以玖缓缓地吐气,将散开的注意力拉回面前的笔墨纸砚上,专心念书之前,他决定让自己放松一下。
他翻开以前小时候念的书,将上面常用看起来复杂的字都誊抄到另一本空白册子上,这些字都按照部首一一排列,抄写完毕后,每一个字的旁边都留了一块空白,等着之后被填满。
就在书册誊抄好的那一天,栽树礼也来了。
栽树礼是玄玉道观传承百年的仪式之一,每年在桂花盛开的季节里,道观里的道士们就会在山里划一块地,集体种树。
玄玉道观三大门——道门、有门、无门,每一门下弟子按入门拜的师父来划分栽树的道士,三人共栽一树,穆厘属于道观的杂役,他被划分到了后厨那一块。
这样的活动不仅是全观道士们参与,有些感兴趣的香客也会加入,特别是那些已经参加了多次的香客,他们会早早地物色好树苗,先提前种在家里,等到了栽树礼开始,就把家里的小树移栽过来。
期望的就是,家中的气运能和道观的气运绑在一起。
这些移栽的树到底能不能长大,也得看树本身是否顽强,毕竟栽下去了,也不会有人特意爬山浇水,能不能活,就看树自己了。
能活,就说明今年气运不错,这些香客们的心更是虔诚;不能活,说明今年少了些诚意,香客们上山更是积极。
对此,穆厘说了一句,“你们道观的营销策略,真不错啊。”
营销策略是什么,“三道”不知道,在他们看来,栽树礼只是道观里和自然交流的一种方式,从前是没有香客参与其中的,也是近些年才多了。
栽树礼从开始到结束实际上是五天,不过多了参与的香客,道观就把时间拉长,改成半个月,时间宽裕,香客们也不担心种不上。
今年划的地有点远,得爬过一座山,在第二座山的半山腰,光是这个山路就不简单,更别说还要运树苗上去。
着实不易。
到了这日,全道观上下在大殿外集合,道士们站一处,香客们站一处,而穆厘和道观的杂役们站一处。
作为道观拥有毛驴板车的穆厘迎来了人生巅峰的热烈追捧。
这听起来挺好的,但实际上这帮人就是把树苗丢上了板车然后拍拍屁股走人,独留穆厘面对驴板车上堆积如山的树苗。
林以玖没准备树苗,他父亲若是知道他参加这种仪式,怕是要连夜上山将他带走。
于读书无益之事,万不能做。
至于什么是于读书有益之事,就看他父亲如何定义了。
林以玖在香客堆里听观里的大师父讲述栽树礼的历史听得昏昏欲睡,他身边没个认识的人可以说说话,穆厘站的位置在最后方,离他甚远,想找穆厘,还得等散了仪式才能去。
他有些遗憾地往后看去,却看到了一个不想见到的人。
陈北辞和他就隔了几个人,此时林以玖的视线落在了后面,他朝林以玖挥了挥手,看样子,很是高兴。
林以玖顿了顿,半垂眼眸,对其微微颔首便转过头继续听大师父说历史。
不是下山了么?怎么又上来了?从前没听说过陈北辞信道啊。
“抱歉,借过一下,我朋友在前面。”
果然,要过来了。
【小剧场ing】
林以玖:种树种树,种大树!
穆厘:鸟窝鸟窝,掏鸟窝!
“四道”:师父!有人掏鸟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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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冷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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