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林以玖自己所说，他一年前从几百年前的阙朝穿越而来，一个从未见识过现代科技的古人，现在能安稳入学，还有兼职多份工作养活自己。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需要别人来带他融入这个世界呢？
明明他已经融入得很好了，甚至，他还成为了佼佼者。
需要融入新世界的人，是他么？
找不到前进的路的人，是他么？
是自己吧。
站在树荫下的林以玖，额间上斑驳日光将他那双认真又诚挚的眸子映衬得如此明亮。
这样的林以玖站在穆厘面前，穆厘自问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他只想说：“好。”
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在这样一个本就该肆意放飞自我的年纪里，面对面站在树荫下，和对方做一个融入新世界的约定。
也是从这天起，穆厘教林以玖英语的同时，也在努力把其他落下的功课一点一点捡起来。
遇到晦涩难懂的题目，林以玖会耐心和他解答，林以玖的解题思路和老师教的不同，也许这是因为林以玖是一个古人。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穆厘才会真的有“林以玖果然是古人”的实感。
……
玲姐工作室的拍摄任务在半个月后结束，这一单接完，林以玖就没再接早晨拍摄的活儿，短期可以拼，长期拼容易吃不消。
毕竟他还在长身体呢。
而且穆厘的状态看起来比之前好了很多。
只是林以玖不知道，早起拍摄的单子结束之后，他们还能一起上学么。
按照穆厘五点就出门的作息，林以玖没有理由跟着他五点出门，穆厘是去墓地呆着，他总不能跟过去吧，这于理不合，难道他要去学校大门口守着保安开门？
保安会觉得他疯了吧。
林以玖决定恢复到从前的作息，六点半起床，做早餐洗漱收拾，七点二十准时出门。
他拎着背包，关门时习惯性地往穆厘家的大门处看了一眼，他心知穆厘此时肯定已经出门了，但还是忍不住期待能见到。
他看着看着，那扇大门突然“咔哒”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林以玖愣了一下，站住了。
穆厘握着门把，探了个头出来，他嘴里叼着根牙刷，嘴边还有一圈泡沫，见到林以玖后，他松开门把，一边转身往回走一边匆匆忙忙地说：“你先等我几分钟，刷个牙就好了。”
林以玖……有点懵。
穆厘没出门？
难道他看错时间了？
林以玖先是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来到七点二十三分，时间没错。他又转头看向外面的天，全亮，也没错。
那是谁错了？
林以玖站在门口，半边身体探进去，客厅没人，他往里走了一步，要换鞋，又往后退了一步。
林以玖站在门口发懵，穆厘已经洗漱好，他绕着家检查了一遍电源，拿上钥匙来到鞋柜旁换鞋，见林以玖站在门口呆呆的样子，有点想笑。
穆厘说：“你大早上见鬼了？”
“……你没出门？”林以玖问他。
“哦，没有。”穆厘穿好鞋子起身，顺手将拖鞋放回原处，“四点多的时候睡着了，睡到七点才醒，还以为赶不上你出门呢。”
四点多才睡着，前面那些时间都睡不着？
林以玖说：“你怎么不多睡会？”
“睡不着了，去学校再说。”穆厘关上大门。
“失眠？”林以玖按了一下电梯。
“嗯。”穆厘低头应了一声，“晚上睡不着，只有去墓地的时候才能睡着。”
穆厘偏头看着林以玖笑了一下，有点高兴，“今天还不错，在家能睡三个小时了。”
电梯来了，两人走进去，电梯里还有其他人，电梯里一半的空间都被占据，两人默契收声安安静静站在一旁。
电梯下落时林以玖忽然握了一下穆厘的手，就一下，刚碰上去就放开。
穆厘懵了一下，偏头看他，林以玖脸上没什么表情，穆厘眯着眼看了一会，直看到林以玖的唇角微微勾起。
所有人出了电梯，两人慢腾腾走在后面，前面的人走远之后，林以玖突然加快脚步，一转眼人已经出了单元楼。穆厘紧追上去，在林以玖快步走下阶梯的时候，他直接跳下阶梯，快速伸手勒住林以玖的脖子，用力把人拉下来。
“干完坏事就跑啊？”穆厘威胁道：“信不信我把这玩意儿拍你脸上？”
林以玖侧弯腰，笑得很无辜：“什么坏事？阿厘不要冤枉我。”
穆厘伸出手，掌心上赫然黏着一块蓝紫色的星空水晶泥，水晶泥上的碎点在阳光下微光闪闪，穆厘把水晶泥抓在手里，像是抓住整片星空。
“你哪来的？”穆厘扯出面条长形，又一点点卷回去，手感软黏黏的。
“嗯？我不知道啊。”林以玖嘴角上扬。
穆厘把水晶泥拍成饼状，摊在手上抛了两下，哼笑道：“你再装？”
“我不知道啊。”林以玖怎么都不承认，“我不知道，阿厘要是冤枉我，我就哭。”
“……”穆厘惊了，“你脸呢？”
“这呢。”林以玖笑了一下，“帅呢。”
“哭了还帅呢？”
“哭了也一样帅呢。”
穆厘想把水晶泥拍在林以玖不要的脸上。
水晶泥黏糊糊的手感，玩起来其实有一种起鸡皮疙瘩的欲罢不能，穆厘上课没睡觉，光玩这个了。
不知不觉中，他无意识抓手臂抓大腿的行为转成了抓水晶泥，皮肤不比水晶泥，皮肤抓多了会出血，会疼，会留伤痕，会麻木。
水晶泥不会。
无论抓成什么样子，都会恢复成原始的状态。
很解压。
穆厘捏得很爽。
爽感持续到周五，玲姐发来信息，兼职的工资发过来了，更爽了，因为这一单的金额很大。
金额大到他都都想辍学去打“童工”。
即便他没有金钱的烦恼，但，谁会嫌钱多呢？
穆厘翻出手机点开银行app，看完后他只有一个念头，请林以玖吃饭。
谁知林以玖拒绝了。
林以玖提议：“今天周五没有晚自习，下了课，一起去超市买菜做饭？”
穆厘只想问：“做饭？谁？我？”
“我。”
“嘿！”
“阿厘打下手。”
穆厘嘁了一声。
离小区不远有一家大型超市，超市有两层，一楼是生鲜区，林以玖推了一辆推车，穆厘走在旁边，一只手扶着拖车框边缘，边走边看。
穆厘上一次逛超市，还是和妹妹来囤零食。
他们家一直有囤零食的习惯，一到周末，他和妹妹就会来一趟，争取让家里的冰箱和零食柜填得满满当当。
他们一家人，都喜欢吃零食。
自从家人走后，穆厘再也没有来过，囤零食的习惯，也随着家人的离去而离去。
不仅仅是囤零食的习惯，还有很多和家人一起才会有的习惯，也都离他远去了。
“阿厘想吃什么？”
路过冰柜的时候，穆厘看到一包虾滑，顿时回道：“火锅，要不要？”
林以玖立即答应，“行。”
每一个做饭的人，大概都希望能有人决定到底这一顿要吃什么。
两个男生吃火锅，食量可观，挑选菜的时候，两人都是拿自己喜欢的菜，把菜放到一起的时候，才发觉对方和自己的口味如此相似。
喜欢的菜和讨厌的菜大体类似，挑选起来，更方便。
生鲜区走完，推车堆了不少菜，经过零食区时，穆厘犹豫再三，还是挑了几样喜欢的零食放进去。
既然决定要好好的，那就不要回避。
被丢掉的习惯，慢慢再捡回来，离去的家人，会永远留在他的心中。
他的家人，会希望他能好好的。
那他，就不能让他们失望。
他会好好的。
打火锅只需要备好菜就能开吃，他们在穆厘家，把所有菜摆在客厅的茶几上，随手点开了一部电影，边吃边看。
火锅只有一个辣锅的锅底，伴随着刺鼻辣味的蒸汽从辣锅冒出，瞟到空中，整个客厅都是火锅味。
吃一顿，要晾三天房子。
两人夏天吃火锅，吃得满头大汗。
“还需要烫什么菜？”穆厘清空锅里的菜，丢了两筒响铃卷进去。
林以玖摇摇头，“不了，我……撑了。”他打了一个充满汽水甜味的嗝。
穆厘瞟了他一眼，“你是喝可乐喝饱的吧？”
古人没喝过可乐，一时上瘾，可以理解。
林以玖笑了笑没说话。
“玲姐那边的比赛是什么时候？”穆厘问。
“下周六，晚上。”林以玖说：“比完赛，还有庆功宴。”
穆厘笑说：“庆祝你带人去开挂么？”
“嗯，对。”
“放心吧小玖玖，穆野王带你飞。”
林以玖把烫好的响铃卷夹到穆厘的碗里，“野王哥哥带我飞。”
火锅吃完，两人一起把客厅和厨房收拾干净，穆厘去阳台把窗子打开，冷气跑出去，火锅味也一起散去。
他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回到客厅时，林以玖背靠沙发坐在地毯上，正看着电影的结局，刚刚收拾干净的茶几上面放了一杯牛奶。
他挨着林以玖坐下后，林以玖眼睛不离幕布，抬手把牛奶往他的方向推了一下，林以玖说：“还烫，晾一会再喝。”
穆厘抬头看了一下时间，十一点。
按照正常作息，这会应该要睡觉了。
他突然有点紧张。
他失眠成了常态，有时都忘了这样的作息其实很糟糕，但他改不了。
喝了这杯牛奶能改掉么？
改不掉的话，林以玖会不会失望？
失望之后，还会有热牛奶么？
“阿厘长高高。”
不知道什么时候，电影已经结束，幕布上正播放工作人员名单，林以玖很放松地靠在沙发上，微微侧头看他，唇边带笑。
穆厘说：“我也就比你矮个几厘米，我需要长高，你也需要。”
林以玖忽然凑过来，小声说：“所以我每天都在家里偷偷喝牛奶，一般人我不告诉他。阿厘要替我保密啊。”
“……”穆厘无语片刻，也压低了声音，偷偷说：“保密的话，是不是得先给点封口费？”
“嗯……”林以玖思索片刻，“那以后我喝牛奶的时候，也给阿厘煮一杯吧。”
穆厘笑了，伸出小尾指，“拉勾。”
两人肩碰肩，林以玖笑起来的时候，穆厘能感受他的微微抖动。
挺有意思的，他朋友很多，但是都没有像林以玖这样，对他而言，林以玖是特别的。
也许是因为他们之间有一个约定，也许是因为林以玖的温柔靠近，也许是因为林以玖和他殊途同归。
也许，他们上辈子有缘分，这辈子才能这么有默契。
【biubiubiu~】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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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现代-if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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