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昭聿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夕阳从窗棂照进房间，落在地上倒映着树木随风微微扬起叶片，金灿灿的一片，是夏日里的金黄。
禅房里还有残留香气，是香料燃尽的余韵，空气里有一种淡淡的花草味儿，沁入鼻里，清新而干爽。
周昭聿睁开眼睛，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如此好的一觉，他揉了揉酸涩的脖颈，视线逐渐恢复清朗，他感到这股香味是在哪里闻到过的......
他捶捶额角，发觉一旁守着他点着台灯在看手里一串数据的纪栀，她的眉眼温润柔美，眉宇间微蹙，像是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情，又或者是......想到了什么没弄明白的事情？
灯光下她正认真地看着手里的数据，神色专注，一缕秀发垂下来，挡住了她大半边侧颜，她轻手拂起放置耳后，露出洁白透红的耳垂，指尖修长白皙但又不少泛红，似是带着一股子淡雅的香气。
这是时常捣鼓香料的缘故。
纪栀按照林院说的反复翻推，终于有了眉目，只要在阴沉水里再加入适量的病木之柱，再用银松搅拌，就能够让它发挥出来该有的价值，只是病木之柱是极稀有的特殊植物，且不说着B城气候炎热潮湿难以寻到，单单这银松也是不多见。
想要弄这些东西还得跟林院说明，她将散落在桌上的文件收起，察觉到了什么，她微微侧头，就能看见周昭聿正在看她。
这时候周昭聿看上去很精神的样子，睡饱的周昭聿比刚才看上去虽然容光焕发几分，但黑亮如宝石的瞳孔仍透露出几分迷离。
“您醒啦？”纪栀淡笑，收起桌上文件放进背包里，站起身，“要喝点水吗？”
她的声音轻软悦耳，周昭聿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愣了一瞬，才回神，“好。”
周昭聿接过她递过来的杯子抿了口水，“你......你下午一直待在这里？”
“嗯。”
纪栀淡然回应，但脸上笑意盈盈，她今天解决了福利院的事情，阴沉水也得到了最新数据和报告，心情一片舒畅。
周昭聿喝着水，看着她眉目弯弯的模样，心中一动，他喝完水之后，放在床边矮几上，“如果福利院需要......”
纪栀也没避讳，她走到窗户前，将窗户关上，回过身看他，“没事，福利院我有办法解决。”
周昭聿又欲开口，禅房门就被人打开，“我回来了。”
进来的是沐清，他穿着与周昭聿一样的僧袍，“谢谢你啊，阿栀。”
“没事的。”纪栀合十摇头，“那我先走了，周总的脚踝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
“阿栀，钟院长说让你今天先待在清梵寺，她们不回来了。”沐清见纪栀要离开忙说着。
闻言纪栀感到疑惑，“她们有说去哪儿了吗？”
纪栀皱起眉头，她也没听说过钟院长和苏婉姐有什么事情会出去一天，难道是因为福利院的事情吗？她不免担心。
“没说，禅房我已经整理好了。”沐清摇摇头，又对周昭聿说，“周总，那我先领阿栀去禅房，等会儿再来找你。”
“嗯。”周昭聿淡声应道，眼神却一直在纪栀的身上，见她眉宇间尽是忧虑，就在前不久于宋就给他打过电话说，他已经查到福利院张副院长的行踪，这个人现在就在过海的一家赌场里，还输了不少钱，于宋便问他是不是要行动。
待他们离开后，周昭聿靠坐在床榻上，手指在床沿轻敲着，随即眼神一冷，就拨出了一个电话，声音平静吩咐，“于宋，把张升泰抓了。”
“好的，周总。”于宋应道，又想到了什么，“您上次需要的药膏，什么时候送给您。”
“晚上就送来。”周昭聿又补充了一句，“顺便去查下春田福利院债主是谁。”
“好的，周总。”
挂断电话之后，周昭聿的眼底一片深不见底，闭了闭眼睛才掀开被子下床。
两人一起往另一侧禅房的方向走，沐清领路，走到甬道处，他突然停下脚步，转头说道：“阿栀，钟院长让你别担心，她们很快就回来，你就安心待在寺里，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
“好。”纪栀轻声答应，心底却还是有些不安，但她还是不想让别人为难。
沐清领着她走了一段距离，拐过一个弯就到了那间禅房。
“就是这间了。”沐清推开禅房门，回头说道，“我先去看看周总，有什么事你就喊我。”
“嗯，谢谢沐清师父。”纪栀合十道谢。
沐清走远了，纪栀迈步走进禅房，寺里的禅房很静谧，只有一张木桌摆在墙角，床榻上方的墙壁挂着一个“禅”字，四周都没什么装饰品，只有几把椅子，纪栀坐下来，倒了一杯茶水，茶水冒着热气。
她拿出手机怕她们在忙要事，就给苏婉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直到手机熄屏，很久很久，手机就没响过。
*
翌日。
纪栀早早就去了一趟学校，快到开学日，路上已经有不少同学陆陆续续搬着行李走进学校，碰到熟络的同学在互相打着招呼诉说着自己暑假发生的趣事，操场上也有许多的同学在打着篮球，还有些同学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聊天玩耍。
纪栀在特殊香料研究组办公室门口停下脚步，今天天空很好，蔚蓝色的，阳光透过学校里的柳树缝隙投在地上，斑驳陆离，树枝上有鸟雀在叽叽喳喳地叫着，她遮住了额头，微眯着眼睛站了一会儿。
办公室大门虚掩着，她走近敲了敲门，听到里面响起，“进来。”
纪栀推开门走进去，老旧的办公室门板吱呀一声被关上，办公室里，林院正在堆成山的书籍资料里，低头不知在画什么，听到开门声朝门那边看去，看到是纪栀，他摘下眼镜，“你怎么这么早来了？”
“林院。”纪栀淡笑礼貌打招呼，走过去回答，“昨天我按照您说的，重新制作了一番，我发现只要在其中添加适量的病木之柱，再用银松进行搅拌，就能发挥出来。”
“真的？！”林院惊喜万分，忙从书堆里拿下一本书，翻开看，仔细看了半晌，他抬眸欣赏地看着纪栀，“纪栀，你做得很好。”
“谢谢林院夸奖。”纪栀谦逊一笑，“也是林院对我说是不是能有反推的做法，不然我可能还苦于这数据。”
说罢她把背包里整理好的文件资料递给林院，“这是我刚刚已经做好的数据调查，还有一些错误的草图，您看看还有什么问题吗？”
林院接过文件，戴上眼镜认真地翻阅起来，他边看边点头，纪栀做得很详细，就连一些细微小错误她都标注出来，还做了记号，他满意地放下手中的东西，“很好！纪栀，等开学你跟我一起去找下这病木之柱。”
纪栀很感谢林院的知遇之恩，他帮了她很多，她都一直记在心里，所以她很尊敬林院，只是林院有林院的规矩，她站定了许久，才说，“林院，我想退出研究组。”
“为什么？”林院摘下眼镜转头看着她，放下手中的资料。
先前林院苦于在化学系里寻找一名优秀的学生，却没想到在新成立香料系里找到了一个好苗子，他对纪栀很满意，尤其纪栀那出了名的狗鼻子，而且纪栀很有天赋，是一块沉香木，只要稍加沉淀就能发挥它极大的纪栀。
这时候的林院有些失望，他觉得纪栀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忽而又想到她的身世，他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语重心长留劝道：“纪栀，你真不应该浪费你的天赋。”
“林院，我知道您的规矩，当初我答应过您如果我再出去接点香业务我就得退出研究组。”纪栀很认真看向林院，很认真地在解释，“我不想因为我打破您的规矩，所以我还是想要退出研究组，这是我的退组申请表。”说完拿出申请表递过去。
“我不同意！”林院没有接过她手里的申请表，态度有点坚决，“你还是再回去想想。”
纪栀知道自己继续说只会适得其反，把申请表收了起来，点点头，“那好的，那林院我先走了。”
林院并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她背影叹了口气，摇摇头，继续埋头画图。
*
纪栀离开学校找了一辆单车，来到半山洋楼别墅，她戴上口罩，按了按铁艺门上的门铃，探头看了看里面，之前来这里看到松土都像是被种下了什么。
许久之后，铁艺门从门里打开，孙管家从门里走出来，看到眼前的人不由得问道：“你是？”
“您好，孙管家。”
“您是毓老师？”
纪栀点点头，从背包里拿出装着三粒佛珠的木盒，交给孙管家，“孙管家，这是上次不小心掉到我包里的佛珠。”她顿了顿，凑近孙管家小声说道：“这佛珠上含有毒的物质，我已经洗净并泡了安神的药水，这有毒物质虽剂量不高但足以让你家少爷入睡困难。”
“什么？”孙管家大惊失色，“这可怎么好.......”
他接过佛珠仔细端详着，久久不能平静下来，连声道谢，“真是谢谢毓老师。”
“没事。”纪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那沉香佛串上还有几粒是有毒的，我想你们还要去调查下。”
孙管家连连点头，正要开口说话时，纪栀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手机显示，忙跟孙管家告别，匆匆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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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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