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十二鬼月中出现了一件骇人听闻的消息。
他们的顶头上司,鬼王鬼舞辻无惨要结婚了。
对,是鬼舞辻无惨本人。
得知此事,众鬼纷纷前往参加老板婚礼……好吧并没有。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童磨,还有鸣女。
他们俩根本就不敢吱声,生怕老板恼羞成怒一怒之下迁怒他们;而且也没有举办婚礼,因为鬼压根就不能靠近白天的太阳。
“诶、一个亲眷也不来吗?”
对此,新郎看起来甚是遗憾。
“白天不行晚上办也可以嘛,我都准备好了。从美式婚纱到苏格兰的格子裙、俄国珍珠头纱也很好看,摩洛哥的卡夫坦、印度的纱丽,白无垢或者凤冠霞帔……”
“闭嘴。”
“好嘞。”
秋庭一羽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此时他们正往秋庭一羽在东京的宅邸去,就是第一次鬼舞辻无惨去过的那座豪宅庄园。曾经他以艺伎身份想要引诱商贾获取情报,没想到几天之后就以女主人的身份再次进来。
是的,(被迫)以女主人的身份。
此刻坐在车上的,是名涂白面描细眉,将发髻梳成文金高岛田样式,穿着黑色留袖的艺伎。她冷漠地斥责一声后,便收回视线看向街道风景。
橙红的夜间灯火倒映入她腥红的瞳色,侧脸弧度优柔,刻薄、却艳丽得诱人。
鬼舞辻无惨当然不可能以真实样貌登堂入室,艺伎身份已经是很给面子了。原本他还想着这个身份能让这家伙要点脸知难而退,结果完全没用,还振振有词地想办各种各样的婚礼广而宣之。
简直烂人一个。
一点都不符合出身。
车的速度不算快,街边的玻璃橱窗倒映出街上灯火,稍稍凝神,从玻璃的反射中,鬼舞辻无惨捕捉到身旁人的模样。是个玩世不恭、捉摸不透的懒怠青年。
乌丸莲耶。
幕末名家后裔乌丸氏当代家主。
出生于江户末年,家庭成员庞大,作为幺子,不受关注,却从数个兄长中脱颖而出。后来虽说继承了家业,但是和家族闹得极其不愉快,手段狠厉残忍,一度有过暗杀家族其他分支得以掌权的传闻。
而在经商与政治经济上又显得极为出色。数次远赴重洋,在第二次工业革命中的镀金时代美利坚合众国发展各项产业,辗转两地,为如今乌丸家族的巨大身家打下了夯实基础。该姓氏又诞生于镰仓时代,是第五级别的公家家格,祖上最高至大纳言,出身自不必多说。
金钱、人脉、身份地位……一一俱全。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鬼舞辻无惨也不会挑中他当目标。
但谁承想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算了,也不完全是坏处,至少乌丸莲耶的势力,如果能利用到位,对他来说就是离完美的永生更进一步。
“到了。”
车进入大门,停在了庄园内的主栋前。身旁的人先下了车,然后体贴地弯腰伸过手来,绅士地说道:“夫人,请。”
鬼舞辻无惨瞥了一眼他的手,没有理会,自顾自地下了车。
庄园主体是座巴洛克风格的洋馆,白色石砌外墙浮雕有繁复的纹样,赤铜色的瓦砾屋顶映着夜色,室内灯火辉煌。
正门铺设有红地毯,从门外阶梯到正厅,里面有人正站立等候着,应该是管家仆役一类。
被无视,秋庭一羽也不恼,他两手一揣,悠然地跟了上去。
步上台阶,进入正门。
果然,室内穿着黑白围裙或马甲的仆役已经战齐等候多时,站在最前面的管家也是那天见过那个。
但管家身边那两个衣着打扮根本不像是仆人的小孩子……
鬼舞辻无惨看向了秋庭一羽,面色不善。
“喔,忘记说了,我还有两个孩子,算是你的继子。”
秋庭一羽却像是刚想起这回事似的,走过去,一手一个,推着孩子们的后背,挨个介绍:
“这个是家中长女,莎朗·温亚德。”
左手边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金发蓝瞳,梳着东洋髻,头戴蝴蝶结,穿着正流行的二尺袖配袴,看起来青春靓丽,只不过脸色有些病后刚恢复的苍白。
她机敏地打量着门口那个‘女人’的外貌,眼珠子转了转,露出笑容来,不用大人说,便利落地喊了一声:“母亲。”
“这是黑泽阵,我的小儿子。”
右手边的则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银发绿瞳,披散着头发,穿着和服羽织,目光冷冽,看起来不好接触。
他看了门口的‘女人’一眼,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撇过头,紧靠着秋庭一羽,一句话也没说。
秋庭一羽叹了句‘没礼貌’,揉了揉小儿子的脑袋,将一头柔顺的银发揉散,却没再说什么。
再面向鬼舞辻无惨,青年笑容欢快,好似热情又阳光开朗大狗子:“怎么样?新的家人还挺好吧?”
鬼舞辻无惨:“……”
好个鬼,无缘无故结了婚还当了妈,想骂人的心都有了。
-
见完家里的人,秋庭一羽便领着新婚妻子去了主卧,行李白天的时候就交给了管家打理,没多少东西,说白了鬼舞辻无惨也没真打算住在这里。
刚进门,秋庭一羽便被一把拽住。
背后‘咚’一声。
他被按在了门板上。
抬头,正对那张妩媚阴柔的脸。蛇类一般的瞳孔盯着他,随着按住他的手越来越用力,虹膜色彩也愈发赤红惑人。
像是某种冰冷的、将要狩猎的生物。逮着之后便用身体纠缠,紧咬不放,直到一方窒息死去。
秋庭一羽眸色深沉,他唇角上扬,扬起调子,说道:“新婚第一天就要上演谋杀的戏码吗?”
“凭你也配?”
鬼舞辻无惨嘲讽道。他发现,只有这个距离才有反制的机会,于是越发牢牢的压住秋庭一羽的手,将他抵在门板上。
冰冷与火热的身躯紧贴彼此,金纹留袖和服摩擦深灰色的大衣。
很近,近到感觉手指末端的温度逐渐被染热,顺着血管传递到五脑七心,也很重,重到门板被压得不堪重负,咯吱咯吱发出木质的呻-吟。
无惨能嗅到,人类身上有股奇异的药香。
“你很大胆啊,乌丸,居然敢把你的家人就这么展现到我面前,不怕我杀了他们?”
黑色的指甲拂过人类的喉管,看见喉结滚动。鬼舞辻无惨笑了,恣意地夺回主动权,偏下头,压近:“我要是杀了你在意的那些东西,你会不会跪下来哭着求我?”
秋庭一羽似笑非笑地地看着他,直白炽热的目光像火一样炙烤着无惨的脸。
他不回答,反问:
“你应该调查过我。你觉得、我在意的东西,具体是指哪些呢?”
“当然是……”
鬼舞辻无惨忽然哑声。
他记起了对乌丸莲耶的调查。
——作为幺子,不受关注。
——和家族闹得极其不愉快。
没有可以威胁的家人,更没有可以威胁的朋友,乌丸莲耶身边的,尽数都是利益上的伙伴。
这是个孤零零的人。
于是他转念说:“你的孩子。那两个小孩,你很喜欢他们吧?要是我把他们的手脚拧断、撕开皮肉……你还会像现在这么游刃有余?”
却见秋庭一羽的眼眸抬起,灰瞳尽是深沉的浓色,笑意近乎要看透他的灵魂。
鬼舞辻无惨怔了一下,随机啧声咬紧牙关。
秋庭一羽笑了笑,他说:“他们只是我收养的孩子,或者换个角度来回答,你猜……”
“我为什么和你调查到的年龄不同?”
陷阱。
一瞬间,鬼舞辻无惨记起了那两个孩子身上的特征——无论是女孩还是男孩的脸色都很病态,尤其是小儿子,头上还有绷带。像极了药用试验里,作为临床病症判断的实验体。
乌丸莲耶在求永生。
收养这些孩子是,找上他也是。
脑海里‘孤零零’的形象骤然化为了不可见的黑暗。有那么一瞬间,鬼舞辻无惨几乎觉得乌丸莲耶才是那个狩猎者。
不、怎么可能。
永生是他才有的权利,一个人类有什么资格来以下犯上挑战他的威严?
但当鬼舞辻无惨再次对上人类铅灰色的眼睛时,他却恍惚间觉得,自己确实只是不知黄雀在后的蝮蛇。
夜色将近,银白月光透过窗帘,让室内的气氛变得朦胧了许多,秋庭一羽弯眸笑着,眼里灰色落了一层月光。
“好了。”
他背靠着门,却主动去圈住鬼舞辻无惨的手腕。脉搏在掌心跳动,被一点一点拿开,再向前俯身,两种截然不同的布料发出轻微的摩挲声,附耳低语:“该放开我了,夫人,夜深了。”
明明被按在门板上的那个人是他,可这幅模样,却更像是一对夫妻在月色下耳语旖旎。
鬼舞辻无惨不自觉退开一步,放开了空隙。
明明他知道这不应该。
他好不容易才占据了上风,抵住这个家伙的咽喉,可以有机会杀了乌丸莲耶。
但他却莫名松开了。
杀意化为了一丝莫名的畏惧,鬼舞辻无惨不愿意承认。他觉得是因为这个人暂时还有用,单论乌丸莲耶的身家就能给他带来极大的帮助,所以暂且放过他……也不是不行。
绝不是因为他怕了。
“对了,新婚礼物。”
秋庭一羽滑下手,指尖擦过鬼舞辻无惨的掌心,在他手里塞了一张玻璃薄片。
鬼舞辻无惨瞬时瞳孔紧缩,刚刚按下去的心跳骤起。
他知道那是什么。
——青色彼岸花的标本。
秋庭一羽悠然抬起嘴角,道了一句。
“晚安,夫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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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永生、爱、与谎言(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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