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红衣女鬼低头，“我们的力量来源于祂。”
“但做不到。之前有外来者，很强，快把我们杀光了，最后还是死在洞神嘴里。”
红衣女鬼苦笑两声，努力打消纪棠不切实际的幻想，“祂是神。也许你认为祂没那么强，不够聪明，刚刚被你戏耍了。那是因为，祂不是人类，祂对事物的理解和你不一样。”
“举个例子，如果树变成神，继续用粪水浇灌，你觉得树神会高兴还是愤怒？在人眼里，献给神粪水是亵渎，可神是树不是人。”
“神啊，有时候，等猎物筋疲力尽，没有力气再奔跑，祂还会推一推。那些布满黏液的光滑通道，就是这样被祂滑出来的。”
莫名的，纪棠有种熟悉感，却说不上从哪里来。
她点头。在现实世界，比如虎鲸、家猫，都有不急着吃掉慢慢将猎物玩死的行为。洞神能够压制这么多鬼怪，一定比她想象中强大，必须更加谨慎。
“红姐。”大片人影在黑暗的洞穴里，若隐若现。
[吓死我了，纪棠是一点儿都不怕鬼啊]
[谁能想到，有人和鬼谈合作，准备屠神？]
[刚才双方有多狠，现在就有多亲近]
“红姐，我们已经想好了。”无数声音幽幽回荡。
“之前你总骂我们，死了都不敢报仇。”
“是呀，我们活着时苟活，死后还在害怕，做鬼也做不好，这痛苦根本没边啊。”
“这次，我们和你一起报仇，彻底死了也挺好，也许是另一个新世界，大家还能再见面呢。”
领头说话的鬼身后有许多女人，有婴儿、孩童、老人，生前是弱势群体，受到的霸凌最多，死后怨气极大，容易成为厉鬼。
“你们。”长发女鬼飘到鬼群中间，大家抱头痛哭。
红衣女鬼微不可察地抖动了几下，勾起嘴角笑了。
她猛然转头，看向纪棠，“你跟我来。”
纪棠进入洞口，没走多远，通道里就装满了水。她生长在城市贫民窟，没有机会接触游泳池，不太会游泳，差点淹死，全靠鬼怪们托举一路飘到水面。
她趴在大树上，不断咳嗽、吐水。雨点重重砸在她身上，狂风吹得树干晃动，她全力抱住大树避免自己掉进水里。
“连水都怕，你还怎么——”长发女鬼气鼓鼓看着纪棠。
纪棠慢慢平复呼吸，抬头看去。黑压压的天空下，早已分辨不清潭水泉水，河水泛滥，一条条水龙跃出河堤，冲进田野，冲进村落。
视野所及，全是汹涌的水，纪棠看不见远处村落的情况。在天灾中，人类太渺小。这就是神的力量吗？
“救人！”纪棠抓住长发女鬼的头发，跳进水中，“我知道你们很恨他们，可按照我们的游戏规则，再死两个人，这场游戏就会结束，你们会失去这次机会，你们愿意等下次吗？”
“说的你真能成一样。”长发嘟囔着，如水草缠住纪棠的身体，使她不被汹涌的水冲走。
很快，她们找到了被水冲到高地上的方成，方成本来幸运地躲过一劫，看到长发女鬼的脸，直接吓晕。
纪棠将他挪到安全的地方后，带着鬼怪们前去营救落水的村民。
【系统提示：村民-1】
红色弹窗跳到纪棠的视野里，她眨了下眼睛。
再死一个，所有人都要完。
玩家们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钱志等人蹲在村长家的屋顶上，村长的房子是整个村子里最大最结实的。许多逃难的村民挤在这里，求村长尽快组织献祭。
“那娃子看着像木头，没想到灵着呢，竟然跑了。”村长哭丧着脸，“洞神饿了，正在发脾气。”
“我们——”钱志有些喘不过气，“我们中出人。马上就好。你们准备怎么过去。”
他转头，三位男玩家在对视中找到默契，一同看向孟姐。
“你们不会想出我吧？”孟姐咬牙。
“我真心希望大家能一起出去。”钱志说。
“钱哥能救人，我和赵盛能打，这是最明智的选择。”李学说。
“你是说我没用？”孟姐气笑了。
“孟姐，要我说，这个团队没你不行。”赵盛说，“靠你的人缘，我们才能在村里过得这么舒服。可是吧，我想不到其他办法。”
“快呀！”村长大喊，“我家的酒坛子，让水冲走啦！”
李学大步向前。
走到中途，他停住了，身体微微颤抖。
赵盛以为治安官心慈手软，他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伸手抓向孟姐。
这时，李学突然转身，一拳正中赵盛腹部。
赵盛整个人飞出去，噗通落入水中。
钱志吓得后退：“你怎么了？”
李学五官扭曲，眼珠乱转，一步步靠近钱志。
钱志刚刚爬上屋顶就费了老大劲，显然挨不了李学一拳，他向身边的村民投去求助的目光。
“连个娘们都解决不掉。”说话的人每次喝酒时都和钱志称兄道弟。
钱志笑容一僵，慌乱躲到村民身后。
李学的拳头像钢锤，砸在那位村民胸口。
鲜血喷了钱志满脸，他抱住倒下的村民，看到那人胸骨凹陷。
周围惊叫声不断，有的村民吓到直接跳入水中。
为什么会这样？钱志看向李学，村民死亡会导致游戏失败大家都死，他就是仗着这一点拉村民当挡箭牌，而李学有机会停手却没停。
李学握住沾血的拳头，满是茫然。
孟姐脱下外套，堵住村民胸口的破洞，冲钱志大吼：“还愣着干什么，快救人。”
李学如梦初醒，跪在村民面前：“不是我干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没想动手。”
“真不是你干的？”钱志的目光在两人中间来回扫荡，突然锁定，“孟姐，你的技能到底是什么？”
“说了是心声。”孟姐快速说，“这人快不行了，我们不管其他，先救人！”
“好。”钱志低头，当即抓住孟姐的手，另一只手按在村民头上。
剧痛如撕裂般传来，等孟姐反应到不对时，她已经没有力气挣脱钱志的手。她感到村民凹陷的胸骨如同气球般鼓起，她的意识正在飞快抽离。
在昏迷前的最后一秒，她用出了自己的技能。
李学重重一拳砸在钱志肩膀。
钱志感到自己的肩膀被削掉，整条胳膊都废了，他颤巍巍伸出另一只手，按在孟姐头上。
李学再次清醒，茫然看着眼前一切。
钱志的胳膊迅速复原，而孟姐的身体又残缺了一大块。
“臭婊子。”钱志狠狠啐了口，“我就知道是你搞的鬼。”
他看向李学，表情热切：“兄弟，我不怪你，是这个臭娘们操控人心，她骗了我们，连姓名都不肯说呢。”
原来，孟姓女人的技能是操控，能控制别人行动，让人讲出真话。而钱志的技能是转嫁，伤势并没有治愈，只是被转嫁出去。
钱志甩手指挥：“好了，村民没事。快把姓孟的献祭了，结束这场灾难。”
“没问题。”李学将孟姐扛起，鲜血流下，温热的，浸湿他的背。
村民已腾出门板，他们将人放上，在水中游动，推着门板向泉水的方向去。
此时，泉眼像是化形的水龙，直冲云霄。
真是神迹，村民们都虔诚低头，钱志三人也不敢抬头看，生怕惊扰了传说中的神。
激荡的水流像有意识，分开一条道，他们托着门板向前。
很近了，村长熟练地指挥：“我说一二三，大家一起掀木板。”
这时，孟姐的手高高扬起。
“等等，她还活着。”李学大声喊。
没人理会，他们掀起木板，让人滚落进水中。
李学记不清自己有没有出力，他只记得自己犹豫过，那一刻，要不要牵住那只手。
手跟着身体消失。像是打开了下水阀门，大水很快消失不见。
众人累坏了，七零八落躺在地上，像一头头死猪。李学四处张望，他看不见一个女人。
山上，方成瞠目结舌，看着纪棠背着具尸体扔在他面前。
纪棠语气平淡：“不是我杀的，是他自己困在家里被淹死的。”
方成连忙说：“我是想夸你体力真好。”
纪棠没说话，打量了方成一眼。
方成感觉自己被鄙视了。当然，他确实背不动。
看到方成红脸，纪棠决定安慰一下他：“这是你的保命符，第十天可能还需要献祭，你要把它藏好了。”
“谢谢谢谢。”方成说话都哆嗦了，他慌乱抬起尸体的脚，苦恼要往哪里藏。
很快，他做出决定，掏出道具通关卡：“大佬，我真是废物，要不，还是你来？”
钱到位，什么都好说。纪棠收好卡片，在系统确认无误后，再藏好尸体，带着方成回到村里。
不愧是大佬，竟然敢藏在敌人眼皮底下。方成知道钱志等人几乎控制了所有村民NPC，若发现他们还活着，绝不会放过。
纪棠挑了间房子：“你安心在这里睡觉，没有鬼，蚊虫也少些，其他不需要你操心。”
方成累到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之前全靠一口气撑着，此时往没有被褥的湿床板上一躺，秒睡过去。
天黑后，方成饿醒，他闻到了烤地瓜和烤鱼的香味。
“门口就能捡到地瓜和鱼。”坐在炭盆旁的纪棠笑眯眯。
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看得出来是真高兴。缠绕了方成几日的恐惧和担忧消散不少，他也坐下来：“应该是鱼塘泛滥冲出来的，这是捡的，不算偷。不，又不是真的村民，是NPC，没有规则限制，我们可以随便拿他们的东西，能去弄点盐吗？”
两人饱餐一顿。饭后纪棠出门，方成本想跟她出去，一听她有事要找女鬼商议，立马停下脚步。
他躺在床上，听到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
方成想到前几晚，在棚子里，周围满是摇晃的鬼影。
现在，他有点想笑，简直想不到有什么能阻止他活到最后一天。
就说嘛，以他的幸运值，不可能抽到绝境副本。
这次，幸运点就是遇到那个奇怪的女孩，纪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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