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应捂着心口的贯穿伤站了起来,抬手施法将后背的匕首拔出来握在手中,他看着匕首上沾染了自己的鲜血,突然笑了起来,“敢问哪位是太初道尊段怀野?”
沈确神情复杂地看着从应,出声道:“你挑衅他,你疯了?还愣着做什么?伤得这么重,还不赶紧跑?没看到姜芜在这里吗?他们会联手杀了你的。”
从应无力地一笑,他挥手施法击碎沈确身上的束缚,“姜芜在这里,难道你不是故意引我过来的吗?正道弟子,阿确,段怀野真的占了你师兄的身体吗?事已至此,你骗我,我不怨你,我本就背负了常胜一族如此多的人命,你们要我偿命,我没有意见,可是谁来为我的母亲偿命?”
沈确神情激动地摇着头,急于辩驳,“不不不,我没有,我没有,我不知道事情会变得如此,我没有骗你,是我想得太简单了,无意害你至此。”
“哥!”
宗华快步从远处跑来,上前抱住了从应摇摇欲坠的身体,他看着那些不断流出从应体内的鲜血,伸手按了上去,将那伤口堵住,“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从应体力不支地坐在地上,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没事,别怕。”
宗华又惊又惧地看着周围的人,最后将目光落到了常奉眠的脸上,倏地红了眼眶,他抱紧了从应,泣声道:“都是我们欠她的,都是我们欠她的。你们要替常奉眠报仇,拿我的命去好了,求求你们,救救我哥哥,我愿意一命抵一命。”
从应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说:“我们不欠他们的,反倒是在屠杀了他们全村之后,便已经扯平了,不欠他们,不欠他们。倒是他们欠你的,让你小小年纪便失去了母亲。”
常奉眠闻言推开寂满,上前几步道:“胡说,我们欠你什么?我们全村又欠你什么?他年纪小,失去母亲是可怜,我失去父亲便是活该吗?我的母亲也在我年纪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是父亲拉扯我长大。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肯定什么都不懂,毕竟你连同在襁褓中的孩子都不放过,我们长灵女子世代会因生育而生命衰竭,幸得圣人赐福,才不会遭受生死离别之苦,不过才几百年的时间,是你这个双手占满鲜血的恶魔,是你!!!剥夺了所有的一切。”
沈确见状立刻上前掐诀替从应疗伤,却见后者身体一震,更多的血液从他的口中涌了出来。
姜芜及时道:“灵气至真至纯,他浑身鬼气傍身,受不了这么纯粹的真元,你给他疗伤只是适得其反。”
宗华闻言看向了姜芜,大喊道:“神仙姐姐,我于奉眠同为长灵血脉,只要你救救我哥哥,我可以把自己的眼睛剜给奉眠,让她重见光明,我只求你能救救我喝哥。”
宿凌薇闻言看向了姜芜,心绪复杂,莫名其妙地害怕姜芜真的会答应宗华的条件,将唯一一颗血太岁交给罪该万死之人。
从应瞪了宗华一眼,并伸手将他推开,斥道:“胡闹!眼睛是随便可以给别人的吗?你以后看不见了要怎么办?我们从没有对不住他们,你知晓母亲是怎样死的吗?你知不知晓母亲其实是死于常胜之手。”说完,他便忍不住地呛咳了起来,鲜血瞬间喷涌了出来,粘满了他的前襟。
“我死了也好,我死了也罢……我死了便能够与母亲团聚了……我已经想她很久了。”
常奉眠立刻道:“你胡说!我父亲怎么可能会杀死自己的亲妹妹。”
宗华见状立刻拜托沈确照顾从应,他膝行着上前,不住地给姜芜磕头,“神仙姐姐,求求你,我求求你,我真的可以把眼睛给奉眠,求求你救救我哥哥吧,求求你救救他吧,我现下便可以将眼珠挖给你,我不会食言的。”说完,他便抬手去扣自己的眼珠,眼泪和鲜血一同划落于他的脸庞。
常奉眠厉声道:“谁要你的眼睛!我宁愿一辈子都看不见,我也不想同灭我全族的人牵扯上一点干系,你的眼睛让我恶心,就算换上你的眼睛,我也会剜出来踩爆!”
姜芜眉心微拢,不等她开口说话便听到段怀野率先开了口。
“你们逼迫她没有任何用处,不如想想如何救那个鬼族人吧,我看他好像是快不行了,应当是之前便受了很严重的伤吧,治起来估计很麻烦。”
宿凌薇快步上前,她按住了姜芜的手腕,低声道:“你要救那个鬼族人吗?我之前便想说了,濯濯,你把血太岁留给睢羲吧,他比任何人都需要,即便是你与他不复从前,但好歹这么多年的情谊,你救救睢羲吧。”
姜芜摇了摇头,她并没有对宿凌薇说血太岁对睢羲无用的事情,只是抚开她的手上前,抬手掐诀护住了从应的心脉。
“濯濯?为何?!你为何要救他?你忘记我族人的惨状了吗?”常奉眠厉声道,“我不要他的眼睛,我只要他给我的族人偿命!”
姜芜说:“不急,我并没有救他,只是想让他把话说完。”
从应仰面呛了一口血出来,喷洒得到处都是,精神却好了不少,如同回光返照一般,他先是抬眸看了沈确一眼,随后缓缓地坐起身。
“有亲人在的地方才有家,有母亲的地方才是家,我的母亲,你口中的你父亲的亲妹妹,她也想回家,那条预言横贯在她与家之间,她同我父亲感情再好又如何?她依旧想同自己的哥哥、自己的族人重归于好,她有错吗?她听从自己的内心有错吗?”从应满口鲜血地笑了起来,“既然你们如此畏惧那条预言,那便让我来实现,去他娘的鸟命!我不怕!”
常奉眠闻言无力地跪坐在原地,声声泣血,“一百多条人命啊,一百多条人命啊!一夜之间全被你杀了!你这么做,姑姑在天有灵,真的会同意吗?那些都是她的家人啊。我父亲又有什么错?他是一族之长,是妹妹还是全族之人,你要让他如何抉择?”
从应气若游丝地说:“反正我马上便要死了,我会去向母亲赎罪。我忘不了,我忘不了母亲死前未合上的双眼……忘不了她拉着我的手说想回家……我也想回家……我也想念母亲……”
姜芜居高临下地看着从应,随后转身看着段怀野,“看你做的好事。”
段怀野哼笑一声,“事实如此,我只是提前告诉他们,看看他们会不会因为预言而安分守己,谁知晓常晓芙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这不就应验了吗?”
宿凌薇浑身一抖,欲言又止地抬眸看向段怀野。
段怀野大步走到了姜芜身侧,他垂眸观察了片刻,“姜芜,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便救他如何?”
姜芜蹙眉,“他的死活与我有何干系,你愿意救便救,不愿意救也不要拿我当噱头。”
段怀野笑着说:“因为你不可能见死不救的,当年什么阿猫阿狗小鸟蝴蝶的都救,但是那边又不愿意你救,所以我出手是再好不过的了。”
雾沅闻言一愣,倏地抬眸看向了姜芜,神情复杂又不解。
姜芜轻笑了一声,“你想得太多太复杂了,他灭了常胜部落,今日也算是自己送上门来,省得我再去寻他,所有的事情一码归一码,而且我怎么可能会救所有人?”
常奉眠讶然,她捏紧了手中的衣角,“你们若是救他一次,我便杀他一次,救他两次,我便杀他两次!我与他不共戴天!!!”
宗华哭着说:“眠眠,眠眠,奉眠,常姑娘,求求你,你来杀我吧,我愿意替我哥哥去死。杀了我,你还能取走我的眼睛,你还能重见光明,求求你,不要杀我哥哥啊。”
常奉眠失魂落魄地说:“你们真的很会逼迫人,现下是不是要同我讲,死去的人已经死了,做再多都无济于事,即便是杀了仇人,死去的人也不会再回来了,只会让自己徒增杀孽,为何无人劝他当初不要那般做,不要欠下着血债?!为何无人劝他,你们的母亲已经死了,为何还要再搭上我父亲同族人的命?”
宗华闻言一愣,停止了不住地对常奉眠磕头,难发一言。
姜芜蹙眉,“眠眠,你怎么会这么想,没人要求你这么做。”
常奉眠说:“既然如此,我活着不能为族人报仇,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如死了算了。”
寂满见常奉眠欲自戕,立刻扑上前将她抱在了怀中,惊恐地说:“眠眠,别这样,真的,不要这样,你说过的,等你眼睛好了,我们去看遍万水千山的,你还没有看过我的原型,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不要这样。”
常奉眠被寂满扼制着双手难以动作,只能默默地流着眼泪,声音委屈,“寂满,你骗我,你看得见,你明明知晓那人便是我的灭族仇人,你却不告诉我,甚至不为所动!寂满,你个骗子,大骗子!”
寂满一愣,随即朝着姜芜大喊,“姜芜,求求你,想想办法吧。”
阿若看着院子中的人,忍不住红了眼眶,低头擦起了眼泪,这种事情只能说一步错,步步错,以至于现下走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不必救我,就让我这样死了吧,给那姑娘赔罪,虽然我没有做错什么。”从应抬眸看向沈确,“小阿确,我从未想过要杀你,不要怕我了,好不好?初见只是觉得你这姑娘可爱,想要逗逗你而已,不过我似乎大错特错了。”
常奉眠听着从应的话,神情痛苦地笑了起来,“杀了一百多人不觉得错,反而觉得自己求爱的方式错了,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宗华一愣,神情悲伤又复杂地看着从应,他无声地叹了一息,低头抹了抹自己脸上的眼泪。
段怀野见状,凝结起一道剑气,抬手打向了常奉眠的眉心。
寂满察觉到怀中身体一软,神情一愣,立刻质问道:“你做什么?”
段怀野说:“太吵了,让我清净会。”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