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算快,二娘关好院门跟着衙役赶路。
吴山村与县城隔着一个半时辰的脚程,衙役是骑马过来的,给她带了头驴,一路撒开蹄子追马,将人带到县衙大堂。
县令正在审案,此案涉及两名兵丁,自是不能随意对待。两名兵丁的家人在堂前哭啼,什么我的儿啊,我的夫君啊,哭得县令头都大了。
余敏也在,好像是代表军中过问此事。
二娘在堂前跪下,县令问她,“可认识刘七、马五?”
二娘摇摇头。
又让她去看画像,二娘看到其中一个人,指着他说道,“当日搜寻命犯见过他。”
“是他搜的你家?”
二娘点点头。
县令早就听过其余人的供词,刘七马五与一堆兵丁喝酒,一点马尿就上头,不是女人就是吹牛。
几人指点江山,盘点见过的漂亮的女人,马五就说到了吴山村的二娘,一个人住着还未嫁人,肯定是做皮肉生意,自己手摸过她的脸,皮肤那叫一个滑。
刘七被别了风头,叫嚷着不信。众人便撺掇二人去吴山村看看,两人酒鬼一起去找她,很多人都能作证。
尸体在下游河滩被找到,仵作说是乱石碰死的可能性最大。很有可能是醉酒的两人不慎跌入溪涧,毕竟路险水急,出点意外很正常。
只是从哪掉下去难以判断,派出去的人都说全是村民脚印,毫无线索。
两人一路走过去天色已晚,毕竟是做奸事,还是避着人走的,根本没有人证能够知道他们最后走到哪里。
不过从酒量上来说他们绝对没到昏头昏脑的地步,不然为什么不去揍讨厌的上司而是去找一个女子麻烦。
县令道,“你可知道他们要去找你?”
二娘面露疑惑,“找我干嘛?买豆腐?”
余敏解释道,“二娘是做豆腐营生的,我也经常买她家的豆腐。”县令连忙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语气,没有特别凶狠,不会吓到二娘。
县令放软声音又问,“你今日行踪呢?”
二娘老实道,“早上推着豆腐去卖,一路上都有村民在买,还遇到有人喊死人了,什么也没看见,但是趁人多把豆腐卖完了。”
县令一拍惊堂木,“退堂。”
然后二娘就见识到了群呼“威武”的古代断案名场面。
余敏和县令都倾向于这是个意外,两人退堂后嘀嘀咕咕半晌,宣布此案以意外定案,然后县衙拨出抚恤,说他们是为公差出使时不慎落入溪涧,两人歹心被揭过不论。
两家人拿到钱也不闹了,带着尸体回去埋了。
二娘看他们走远,慢慢踱步回去,走回去要三个小时,比小毛驴慢多了!
*
余敏虽是白身,但因为带着某位的令牌一时在这里地位超然。
他在马车里翻着书,想着那位的行踪,听到外面侍童喊道,“大人,是梨花姑娘。”
余敏掀开帘子,梨花姑娘灰扑扑的脸蛋映入视线,他喊道,“二娘,不如坐我车回去?”
二娘心动了,直接往车上爬。
车重新开动,余敏看到二娘的脸,取了块帕子给她,“擦擦脸。”
二娘胡乱一抹,将帕子不客气的塞进自己口袋。
余敏抬眼问道,“你头怎么回事?”
二娘摸摸头,一个大包没有布巾挡着特别明显,“上山踩到别人的陷阱磕得。”
余敏翻了页书,“这么冷的天山上有什么?”
二娘摇摇头,“什么也没有,但是粮被顺走了,只能去山上找吃的。”
余敏心想他不是让人别动她家吗,她这是说得什么话,抬眼去看见二娘直直的盯着他,让他有些心虚。
他摸摸鼻子,“啊,那你注意安全。”
二娘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这一打岔,倒是让头上的伤隐形了。
马车是送到余家村,余敏让人在送她一程被二娘婉拒了,一路从余家村往回走,日头也渐渐西沉,不知道二郎饿不饿。
二娘赶回家的时候,赵怀释已经准备自己起来做晚饭了。
听到动静才慢慢缩回去。
二娘点燃蜡烛,轻声道,“二郎,我回来了,马上做饭,是不是饿了。”
赵怀释沉稳道,“别急,慢慢来。”
二娘手脚利索的下了面,每个碗里挑了坨猪油,加上些调料,又将面和蔬菜捞进去,一碗猪油清汤面做好了。
两人默默埋头嗦面,二娘向他絮絮叨叨的讲他们走之后的事情,又讲了今日之事,“县令说那两人是来找我的,一看就怀有歹心,却摔进溪涧跌死了。”
讲到最后的处罚,“两家人都拿着抚恤走的,县衙还为他们正名,说是办公差出的事。若是他们未出事真的走到我这里,会发生什么呢?”
赵怀释一语不发。
二娘豆大的泪水滚滚落入面汤中,她说,“大牛叔看起来熬不过今年冬天,村里人多被顺走了过冬的粮食,他们凭什么呀?”
赵怀释大手覆上她的头,轻轻摸了摸,摸到那块大包,又顺着脸颊摸到那道疤,眼神凌厉,“他们打你了?”
二娘摇摇头,“这次没有,上次打我的人也死了。”
一通哭诉心里舒服多了,她握着二郎的手,“二郎名字叫什么?周启大哥从未说过。”
赵怀释道,“周怀,释怀的怀,你可以叫我阿怀。”
二娘道,“阿怀,好听。”
收拾碗筷,洗漱睡觉,二娘还未在赵怀释清醒的时候上床,动作有些踌躇。
她抽下那床薄被。又拿了一个小竹榻靠在炕边,盖上稻草,对上赵怀释的眼睛,她愣愣道,“我还是睡这竹榻吧,不打扰你休息。”
赵怀释随她。
薄被是她小时候盖的,手脚皆露在外面,好在炕火够热,睡起来并不冷,只有早上醒来时有些冻手冻脚。
*
天气不错,二娘像晒晒被子,她翻出了陆父的老旧棉衣给赵怀释应付。徐母的衣服能改的都改完了,没剩些什么。
这几天她在村里木匠那里定制了两个轮子,说是改造大板车,其实是为了赵怀释做个轮椅。
这样能推着人去后院晒太阳。
刚好把门槛也给卸了。
轮椅在二娘的鼓捣下完成了,试坐的时候二娘盖上了一块布,推到屋内,“看看这是什么~”
“当当当当!轮椅一部,可以坐着它去晒太阳了。”
二娘要将人往轮椅上抱,赵怀释敞开胳膊任她动作,只是二娘一个踉跄,两人一同摔倒,赵怀释将手垫在她脑后。
二娘满脸通红,有些懊丧,“本是为你准备的惊喜……不想变成惊吓了。”
赵怀释说,“没关系,我很喜欢。”
二娘:“你压得我有点难受。”
赵怀释如梦初醒,撑着手往旁边移动,他摸到轮椅的边沿,在二娘的帮助下坐上去。
二娘将人推到后院,“晒太阳啦~”
还准备了瓜果打发牙祭,“不能看书,阳光下看书对眼睛不好。”
赵怀释又问她,“可有鱼竿?”
二娘看看后院的溪流,“阿怀,你钓到鱼可会杀鱼?我不会杀鱼。”
赵怀释点头,“我来杀。”
二娘欢天喜地的找了根竹字拿针线绑上蚯蚓给他。
赵怀释看着这简陋鱼竿笑了笑,将饵抛进溪水,这真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了。
钓不到鱼,赵怀释拿石子砸鱼。可惜鱼被砸晕也是被水流带走了,没给他两剩下什么。二娘头靠在他椅子边有些呼呼大睡。
醒来就和他聊天,“阿怀,你有什么喜欢吃的菜吗?明年春天我就种上,我院子里一般要种好多种菜,还有葡萄,不过现在它秃了。”
赵怀释见她叽叽喳喳的介绍自己的院子,心有灵犀的感受到二娘的孤寂,她若是如此爱说话,以前一个人是怎么生活的呢?
他笑着回应道,“二娘种什么我吃什么。”
二娘很高兴,又说了一大堆听不懂的菜名,那个好吃口感好,那个脆爽可以晒干吃,听到赵怀释左耳进右耳出,实在是没什么种植天分。
他问道,“二娘行二吗?前头有兄弟姐妹?”
二娘摇摇头,“父母只我一个,是小时候母亲貌美,大家叫她大娘,我说她是我姐姐,我应该叫二娘,后来大家都这么叫我。”
他又问二娘,“二娘可有名字?”
二娘摇摇头,“阿怀可给我取一个?”
赵怀释道,“叫尔雅怎么样,有近雅的意思。”
二娘心想这不是一本书吗。
赵怀释便道,“也有一本书叫此名,是本辞书。”
二娘点点头,“好呀,这名字很好。”
彼时赵怀释没与她说过,他的字单名雅,他也叫赵雅。
徐尔雅开始练习自己的名字,赵怀释对她狗爬字非常不满,让她先临自己的字,以后再找字帖给她。
晒完太阳,二娘又将他推回去抱上床,问他,“你的脚怎么样了?”
其实外伤已经好了,但连日高烧饥寒,赵怀释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站不起来。皇室不会要一个残废太子,这样子即使回到皇城也是满盘皆输。
赵怀释微抿唇角,一抹阴郁划过,他摇摇头,“还不行。”
二娘替他盖好被子,“没事,慢慢来,我看估计是心理因素,康复比较重要。”
赵怀释:???二娘在说什么?
赵怀释未刨根问底。
两人用过晚膳,二娘仍未和他一起睡,睡在竹榻旁盖着露出手脚的短被。谁知今日还是晴空万里,晚上就乌云密布,风刮得哗哗作响。
不少人早上推门一看,雪已经积到小腿肚。窗户屋顶还有山林都是洁白一片,冻得人直跺脚。
赵怀释拿竹子掀开远处的窗户,见到处银装素裹,心想这炕烧起来即使外面风雪,躺着依然温暖,比只放炭盆舒适。
竹榻上的人影一直未起,赵怀释喊她也未有动静,他长臂一伸将人拖到面前,见二娘脸上通红,全身摸着烫手,心道不好。
将人往自己怀里一裹,二娘怕是受寒了。
二娘很不幸的感染风寒,头烧得七荤八素,小药箱没有任何药物了,二娘只能生生挨着。
当年杏花微雨,你说你叫周怀~
求收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006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