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虫子?”
“四维虫子,四维,知道吗?维度,知道吗?”
“我知道,地理里面的。”
“……”
知道她大致了解到的程度,我开始从维度和她解释:“维度在物理学里,指的是独立的时空坐标的数目。”
“就比如零维,就是一个点;一维是一条线;二维是一个平面;而三维,就是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有三个参数,长宽高,是立体的。”
说着,我看向她,等着她消化这一小段抽象概念。
她若有所思点点头:“我知道长宽高,是数学里面的。”
“……”
放弃和她解释,我直接把后面的话说得浅显点:“而四维,就是在三维的基础上,加上时间这个参数。”
“等等,”她打断我,“你刚刚说我们生活在三维空间,但是又说,四维是三维加上时间这个参数,也就是说,三维没有时间?但是我们不是每天都在经历时间吗?”
“你能看见自己的未来吗?”我问她。
“能啊,”她点头,“前途一片黑暗,当牛马当到死。”
“不是这种看见,而是确切地,清楚你的未来会发生什么……”说着,我抬头,四目看去,想要找出什么可以解释的事物,最后,我的目光定在她头顶的树叶,“就好比你能知道下一秒,是哪片叶子,该以什么样的轨迹下落。”
“能看见风把你的头发往哪个方向吹,能看见明天会发生什么,能知道你未来什么时候结婚,能清楚你未来会发多少工资,能不能发财……”
盯着她有些恍惚的双眼,我说:“我说的,是这种看见,能够像知晓昨天一样,知晓这种未来,这种准确的未来。”
隔了好久,她点点头,明白我的意思:“确实不能看见。”
“这就对了,”我仰头,看她头顶的一片树叶悠悠飘落,“我们只能预见未来,却无法看见未来。”
“这也就是我们,生活在这个维度里的局限性,烦恼和痛苦也就因此而生。”
我们无法知晓下一顿会吃什么,明天会发生什么?无法了解未来会去往哪个方向,有没有摆脱掉现在的困境,有没有去到自己喜欢的学校,喜欢的专业,能不能过上梦想中的生活……
她看着我,缓缓说道:“所以,这就是你跳下去的原因。”
“是,”我笑着说。只是话出口,又顿了顿,补了半句,“也不是。”
“希望太渺茫,现实太痛苦,我等不到长大,也就预见了自己的未来,我不能百分之百保证,我能够在以后活成我所期盼的样子,所以我想要……”
“重新开始。”最后四个字,我含在唇齿间,轻声呢喃。
话音落下,不确定她有没有听见,只不过隔了半晌,她轻声回我:“对不起。”
她清楚,她的出现就是最好的例子,来证明,我的决定都是对的。
我明白她这声道歉背后的含义。
无外乎,对不起,没有活成你想要成为的样子。
但是显然,她会错了我的意。
我摇头,对她说:“不用道歉,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
“这不怪你,也不怪我。”
“那怪什么?”
她问我。
“怪这个世界,”我说,“我讨厌这个世界。”
我们都清楚,如果我们有足够的钱,有幸福的家庭,就不用逃离,就不用打拼,就不用陷入生活的泥沼中苦苦挣扎,最后实在扛不住一跃而下。
我们都在努力,但是世界没有降临好运在我们身上。
世界万物,从诞生之时,就是不一样的。
花是花,草是草,树是树。
人是人。
因为大家都不一样,所以有的人梦寐以求的,是旁人触手可及的,有的人穷尽一生也触摸不到的,是他人弃之如敝屣的。
世界真的很不公平,我觉得我有理由可以讨厌它一下。
我们都清楚这个道理,所以,一时沉默。
过了一会,她开口,问我:“那所以,这个四维虫子,是什么?”
我意识到话题扯远,敛起心神,同她解释:“我刚刚和你说,我们生活在三维,之所以看不见未来,是因为我们困在时间里,被时间推着,不断往前走。”
“假如把一个人的人生来量化,把诞生和死亡分成两个点,再把两点之间,一个人行过的人生轨迹连成一条线。这个线段,有头,有尾,有身体,是不是就很像一条虫子。”
她在思考。
我趁着这个功夫,转过身,去花坛里,抓了只蚯蚓。
重新回到她身前,我提着那只还在卷曲的蚯蚓,摆到她面前。
她显然被我吓了一条,身体猛地一颤,往后退了两步,拍拍胸口,问我:“你干嘛!”
说着,指着我拿着蚯蚓的手,声音有点颤抖:“你还拿着它,好恶心……”
“放心,你现在是灵体,”我蹲下身,把蚯蚓放到地面,招呼她过来看,“我的手又碰不到你。”
“你看哈,这个,就是四维虫子。”
她犹犹豫豫地走过来,停在我身前半米远的位置,蹲下身,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
“你看,它是不是有头,有尾,有身体,”我依次指过蚯蚓的头,尾,躯干,“这就代表着我们的人生。”
“我们就是这只蚯蚓,它的头,代表着生,尾巴,代表着死,躯干,代表我们从生到死,走过的路。”
“只不过我们在蚯蚓的身体里面,我们无法看见我们的尾,所以我们无法看见自己的未来,无法看见自己的死亡,因为我们在蚯蚓里面……”
话落,我指着她,和我:“但是我们看它,能看见它的头尾和躯干。”
“四维生物也一样,”我说,“我们如果进入更高的纬度,看我们的人生,其实就是像我们看它一样,笔直一条,虫子一样。”
她一时半会没有说话,隔了好久?她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举例可不可以不要用虫子,好恶心……”
“那按照你这样说,你我都是虫子,从生到死应该是这样直挺挺的一条,但为什么,你和我不一样。”
我说:“这就涉及到平行时空的概念了。”
“我和你,确实是一个人,我们都从着虫子的头开始,我们都是以同样的方式降生到这个世界上。”
“我们不一样的地方,是选择造就的。”
“大多数人都知道平行时空,但是平行时空有无数个,每一个不同的选择,就会进入到不同的平行时空。”
“这个时候,在虫子身体里的我们,就会走进分岔路,从而进入不同的尾巴。”
看着女人有些迷茫,但又带着些明了的神色,我停顿一下,把最后一个概念补齐:“我们所有人都是一条只有一个头,但是却拥有无数条尾巴的蚯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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