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的阳光洒落大地，波光粼粼的水面荡起涟漪，窗外的鸟儿自由翱翔，有风千里迢迢赶来，钻入白色的病房。
顾夕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醒来的。
三月底的暖阳居然有着醉人的神奇功效，顾夕难得觉得摆脱尘世的烦扰，心情舒畅起来。
“顾哥！”
一声响亮的喊声拉回了思绪，外面的人喊完才想起来敲门，又偷摸摸补了一下，见没人应答又开始在外面叽里咕噜。
“顾哥，我进来啦？”
“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啦？”
付芿说服了自己，轻轻按下门把打开了门。
本以为是顾夕还没醒才不回他，却没料到他偷偷摸摸进来后，一转身就看到顾夕满眼笑意的看着他。
付芿的心跳急剧加快，闹得他面红耳赤，像个傻小子一样左顾右盼，没话找话。
“顾，顾哥早上好！”
“早上好啊。”顾夕看出了付芿的窘迫，可他难得起了坏心思，故意逗他玩。
顾夕没给他个台阶下，付芿顿时不知道怎么回了，哼哼唧唧地坐到顾夕身边，悄咪咪地吐槽道，“顾哥变坏了，哼哼。”
顾夕笑着抬手摸摸他的头，手法和撸狗颇有相似之处。
突然，顾夕的动作一顿，他放下手坐直，神色幽幽地看着付芿问，“如果我脑子没出问题的话，今天应该是星期一吧。”
这下轮到付芿动作一顿，他讪笑道：“是吗？”
“是吗？”顾夕去拿旁边的手机，按开屏幕怼到付芿面前，“不是吗？”
付芿忙遮住眼睛，“啊啊啊，我看不到了！”
顾夕无语地白了他一眼，扯开他的手直直盯着他，眼中有点困惑，“付芿你十九岁了，幼不幼稚。”
付芿放下手委委屈屈地坐着准备挨训。
“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的？”
“啊？”
“啊什么啊，”顾夕半躺着，“还真想我骂你啊？”
“不不不，”付芿连忙摆手，乖乖回话，“我听方砀说的。”
“方砀？他消息倒是灵通。”
“嗯……”付芿犹豫一会儿开始辩解，“我来不是我一个的主意，是全班的意志。”
付芿越说越气壮，“对，我是代表全班来的！”
“嗯？”顾夕不太相信，笑着瞅他。
付芿见顾夕不信急得抓耳挠腮找书包，半天才想起来书包还在自己背上背着，有点尴尬地放下书包。
“大家还给你写了信。”
顾夕面色惊讶，他看着付芿拉开背包把里面的信一封一封取出，四十六个人，四十六封信，一份不多一份不少，他们被付芿瘫在病床上，点缀了朴素的床，让顾夕心头一颤。
付芿的眼神柔和，他缓缓道出事情的原委，将四十六份赤忱的信完完全全告知了顾夕。
“早上我到班上时大家都不在早读，安安静静的，我过去一看都在写信。”
“方砀告诉我你生病住院了，大家在给你写信，祝你早日康复。”
“我不知道是谁的主意，但大家都送来了他们的祝福。”
“四十六封信，一个不少。”
顾夕鼻头一酸，泪水几乎欲出，他深吸一口气望向窗外，硬是将泪水憋回。
他小心地将信一封封捋起摆在身前，他先打开了第一个粉色信封。
我最爱的顾老师：
您好！
顾老师，我是廖依，听方砀说您病了，大家都很着急，委托付老大带着我们诚挚的祝福送给您。
祝您早日康复，我们等您回来。
廖依
廖依，他的语文课代表，一个乖巧又内敛的女孩，她的话很少，带着个厚重的黑框眼镜，常年竖着高高的马尾，她理科不行但极擅长语文英语，她说话温温柔柔，和她聊天总让人觉得舒服极了。
第二封信封是白色的，一看就是临时从草稿纸上撕下来做成的，仔细看旁边还有潦草的计算步骤。
顾老师：
你好你好，我是鲍修诚。
顾老师你好好养病，我最近感觉学习如有神助，可能是大器晚成吧我，上次数学考试的试卷发下来了，你知道我考了多少分吗！一百分！！！我的天啦，我高中三年第一次考一百分，嘿嘿，顾老师我进步是不是特别大！
我下次的目标是一百一，我一定能达到对吗？哈哈，毕竟我可是天才！
高三七班天才少年鲍修诚
一封封信封带着一份份情谊，顾夕一封封看下去，高高的信一封封打开又一封封地被小心叠上。
孩子们怀着郑重的心写下信，顾夕同样回以郑重的心。
直到最后一封，是付芿的。
顾夕没有立即打开，他俏皮地眨眨眼问，“写了什么？”
付芿转过头，耳朵充红，“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顾夕挑挑眉，一点一点把信张开。
不是和其他孩子们一样写的信，付芿的信里面是一幅画，画面上整个教室的场景，是今天早上孩子们给他写信时的场景。
付芿偷偷瞥了一眼顾夕，再看了眼画，挽尊道，“时间不够，画得不好，正常情况下我画工可好了。”
顾夕噗呲一笑，“我知道。”
他的眼中有泪光闪烁，他说，“谢谢你们。”
.
“嗡嗡嗡。”
顾夕打开被扔在一旁的手机，看到上面的消息后，他眉头不知觉微皱，手指犹豫半晌才发出一条信息。
付芿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等他回完信息后问了句，“怎么了？”
“没事，”顾夕抬手揉揉额头，似感叹似遗憾地道，“秦杜走了。”
“秦杜？”
付芿仰起头思考了几秒，终于在脑海里锁定了一个人，“顾夕他义父？”
“什么？”
付芿方觉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急忙抬手给自己嘴一下。
叫你嘴快。
顾夕就这么默默看着他，付芿抓耳挠腮，眼睛珠子一转又一转，最终妥协问：“哥，我说你听错了你信不信？”
顾夕也问：“你看我像傻子吗？”
付芿长叹一声，“但是话又说回来，你不觉得那个男的盯顾昼跟爹盯女儿一样，天天把顾昼当个大小姐一样捧着看着，顾昼去哪他去哪。”
顾夕听完沉默了。
他其实早就发觉秦杜对顾昼过于离谱的看管，如今也明白秦杜对顾昼的心思，可虽然是顾昼他哥，但陪伴在顾昼身边十二年的是秦杜，不是他。
秦杜是走是留，他和顾昼之前那理不清剪不断的情感也该交由他们去处理，因为他不能也没有资格去干涉。
所以当秦杜发来信息告知他离开时，他犹豫再三，只回了句——一路顺风。
“小芿，”顾夕边回忆边道，“小昼自小身体不好，但他自己不上心，我记得他五岁那年的一天，我在房间里上课，他独自一人在花园里玩，看着的保姆跑去上厕所，可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小昼突发哮喘，如果不是秦杜发现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有时候我也觉得秦杜看小昼太紧了，可在我没有陪伴他长大的十二年，是秦杜一次又一次把他从鬼门关捞回来，一想到这，我就觉得我没有立场去说教了。”
「秦：顾夕，我回秦家了。」
当看到秦杜的这条消息，他其实什么都懂了。
——秦杜放弃了。
十二年的情感，不知多少时日的暗恋，秦杜不要了。
他知道十二年有多久，因为当秦杜陪伴小昼的十二年，他也陪伴小芿了十二年。
如果一个人一生走到尽头能活百岁，那么十二也占据了他生命近八分之一。
“顾哥。”付芿拉过顾夕的手，轻握住十指相扣，他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暧昧的情绪，澄澈又干净，如春风，如暖阳，他这样看着顾夕，顿时让不太坦荡的顾夕感觉羞耻。
付芿坦坦荡荡，可他却会因为一次毫无他意的十指相扣而春心荡漾。
他像阴沟里的老鼠，偷窥着不属于他的东西。
顾夕觉得羞耻，可手却有着自己的想法，没有丝毫挣脱的意思。
“顾哥，医生说你过于劳累，要多休息，别想太多，好好养病，照顾好自己好不好？”
“好，快回去吧。”顾夕开始赶人。
付芿有些不乐意，撅着嘴不想走。
“我记得是谁某天晚上发信息哭着和我喊自己要痛改前非，好好学习，考去a市的？”
“啊啊啊啊，顾哥你别说了！”
那天三方会谈完付芿就寝食难安，忍了一天后第二天实在忍不住了，抱着电话和顾夕保证来保证去，差点准备对天发誓了。
顾夕好笑地推了下他，“快回去，好好学习。”
“哦。”付芿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付芿走后，病房瞬间冷清下来，顾夕疲倦地瘫下来准备休息一会儿，手机又“嗡嗡嗡”响起。
「秦：顾夕昨晚晕倒了，我叫了医生，你好些了去看看，没什么事。」
顾夕猛地从床上坐起，掀开被子就往外跑，可他刚出门就看到顾昼了，顾昼蹲在地上一动不动。
“小昼……”顾夕无由觉得难过，他走过去蹲下，伸出手搂住顾昼。
顾昼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哥，找不到了，一点都找不到了……”
“什么东西找不到了，哥帮你找，别哭。”
“秦杜送我的手串，我把它扔了，现在找不到了……”
顾夕顿时无话，他叹息着拍拍顾昼的背，“别找了，先回去。”
顾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时不时给人一种要晕厥的错觉。
他说，哥，秦杜走了，他不要他了。
晚上做了个梦，两三点钟惊醒，梦里从第三视角看到了一个小故事，想把它写下来，可回忆的时候发现太虐了，虐得人心肝疼，那种有心无力的悲哀感充斥着整个故事，让人难受。
这个故事我或许不会再去写，也或许哪一天写下来，我也说不准。
写文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事情，它让人内耗，又让人有了寄托。
（不知道在写些什么，太早了现在，困，滚回去接着睡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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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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