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牢的火堆奄奄一息,最后几粒火星在潮湿的空气中挣扎着跳跃,映照着两个相偎的身影。
赤水谷的隆冬穿透石壁,将寒意凝成白霜,覆在狼皮褥子的边缘。
洛云烬能感觉到萧雪臣的呼吸拂过自己肩胛的旧伤,带着病弱的潮意。
他身上终于有了些暖意,不再像初遇时那般形销骨立,火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纵然憔悴,那眉骨与鼻梁的线条依旧残留着皇家雕琢出的清贵。
洛云烬的目光越过他微颤的睫毛,投向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
刻痕像无声的鞭子,抽打着被困于此的日日夜夜。
而谢狰如同一尊盘踞在阴影里的青铜魔神,他的斗场滴水不漏,他的掌控无处不在。
带着一个孱弱的萧雪臣,如何才能从这铜墙铁壁中撕开一条生路?
啪嗒。
一声轻响,在死寂中异常清晰。
不是钥匙转动,不是铁锁砸落。
那沉重的牢门,竟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悄然推开了一道缝隙。
门外,不是狱卒狰狞的脸,而是裹挟着雪片的、呼啸的寒风,以及——
“嗷呜——嗷呜——!”
一声接一声,凄厉、悠长、穿透力极强的狼嚎,在空旷的斗场废墟间回荡,如同来自幽冥的召唤。
洛云烬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像一张拉到极致的弓。
陷阱?诱饵?谢狰又在玩什么把戏?
每一个念头都在尖叫着危险,但那条敞开的缝隙,那缝隙外无边无际的黑暗和风雪,却散发着令人战栗的——自由的诱惑。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
转头,对上萧雪臣骤然睁开的琉璃灰眼眸,那里面映着跳跃的火光和她紧绷的脸。
“待着。”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醒了门外蛰伏的猛兽。
指尖轻轻拂过他冰凉的手背,留下一个温柔的安抚。
随即,她抓起倚靠在冰冷石壁上的长枪——那杆丈二乌木红枪,枪头裹着褪色的洛家军白虎残旗,枪缨里缠着大哥洛明璋的长命锁。
冰冷的金属触感从掌心一路蔓延至心口,带来一丝奇异的镇定。
毅然起身,踏入风雪。
牢门在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那点微弱的火光。
斗场的甬道比牢内更冷,石壁上凝结着厚厚的暗红色冰霜,不知是水汽还是经年累月渗入石缝的血。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一道新刻的三角凹痕,边缘锐利,带着某种野兽爪牙特有的蛮横力道,深深嵌入石壁。
“今日的彩头,”一个阴冷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像毒蛇滑过枯草,令人毛骨悚然。
驯兽师从一根倾倒的巨大石柱后转出,手中把玩着那支森白的骨笛,笛身仿佛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
“是狼王的獠牙。”他咧开嘴,露出参差的黄牙,目光贪婪地扫过洛云烬的咽喉,“或者……你的喉骨。”
咻咻——
呜!
骨笛抵唇,三声短促凄厉的笛音裂帛般撕开风雪!
三头巨大的雪狼应声从不同的阴影角落无声地扑出,如同三道白色闪电,速度极快!
它们眼窝中嵌着的幽蓝眼珠,在雪夜里闪烁着妖异的光芒,喉间滚动着压抑的低频呜咽,那是饥饿与杀戮的前奏。
它们的动作迅捷、精准、狠辣,每一次扑击都直指要害,带着**裸的、撕碎猎物的渴望!
利爪撕破空气,带着腥风直掏洛云烬的心窝!
洛云烬瞳孔骤然紧缩,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不是因为狼群的凶猛,而是因为那个本该被囚禁在黑市深处的人——驯兽师。
她怎会在角斗时间外,出现在此处?
“你?!……谢狰呢?”洛云烬的声音带着惊怒。
驯兽师脸上掠过一丝扭曲的快意,骨笛再次抵上嘴唇:“谢老板?这是他特许的……私人订制!”
尾音拔高,笛声陡然变得尖锐急促。
狼群的攻势瞬间一变!
不再是野兽的狂扑,而是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傀儡,步伐、角度、配合,诡谲如阵!
利爪和獠牙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进攻之网,招招致命!
洛云烬旋身避让,枪尖点地溅起火星,险之又险地躲过掏向心口的一爪。
左肩的旧伤却被另一头狼的利齿擦过,熟悉的剧痛伴随着血腥味弥漫开来,瞬间点燃了狼瞳深处嗜血的赤红!
“用如此下作手段训畜,畜生不如!”
洛云烬怒极反笑,枪杆横格,死死抵住一头扑向她咽喉的巨狼。
就在这生死相搏的瞬息,她看清了领头巨狼耳后,那片因激烈动作而翻卷起的皮毛下——
一道熟悉的陈年箭疤,深褐色,狰狞地盘踞着。
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八岁的秋猎,混乱的叛军袭击,一支淬毒的冷箭直取她毫无防备的后心,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小小的灰白色身影从灌木丛中猛地窜出,用身体挡在了她面前。
箭簇没入幼狼肩胛的闷响,幼狼痛苦的哀鸣,还有那双望向她时,清澈懵懂又带着痛楚的眼睛……
“苍雷!”那个被她偷偷喂食、取名为“苍雷”的小狼。
“吓傻了?”驯兽师得意的笛音陡然拔高,凄厉得如同厉鬼的哭嚎,“撕了她!吃了她!”
苍雷那双曾经清澈的狼眼,此刻只剩下被笛音操控的狂暴和嗜血。
它喉间发出低沉的咆哮,巨大的身躯带着千钧之力再次扑来。
利爪带着风声,狠狠撕裂了她本就单薄的囚衣,在她肩头留下深可见骨的血痕。
剧痛让洛云烬踉跄着跪倒在冰冷的雪地上,耳畔仿佛炸响父亲临终前用尽最后力气的嘶吼:“活下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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