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菜市场已然吵吵嚷嚷,小贩竹筐里的菜叶子还沾着露水,三毛两毛讨价还价的声音不绝于耳。聂徐川把SUV送去保养,骑了辆小电驴在赶早集的大爷大妈中灵巧穿梭。被徐女士赶出家门自力更生后,他练就了一身买菜做饭的好本事。
电动车终于拐出小巷进了熟悉的大路,昨天送时归回家刚走过一遍。看着他转身走进那一室冷清,翻来覆去了许久。
闹钟响起后他不加思考地揣了钥匙下楼,一路挑挑拣拣装满了车前的小框,转眼间就到了时归家门口。
咚咚咚。
时归睡眼惺忪地开了门,看到聂徐川提溜着俩袋子门神似的杵在门口。
“快让让,别挡路,好沉。”
平时能徒手举起欧阳的聂队随便找了个借口闪了进去,轻车熟路把几个大袋子里的东西分门别类码进冰箱,还有几个堆在流理台边。
“你怎么来了?”
时归头发乱糟糟的,穿着件宽大的T恤当睡衣,还没睡醒的他眯着眼睛亦步亦趋地跟在聂徐川身后。
“我怕你在家里饿死。”
“不会的。如果我坚持补充水分至少几周之后才会出现你说的状况。”时归脑子还不清醒,听到什么下意识就解释什么,聂徐川被他堵回去干脆转移了话题。
“吃不吃鱼?”
“吃。”
“冬瓜呢?”
“嗯。”时归继续点头。
“好,找个地儿呆着去吧。中午清蒸鱼、冬瓜排骨汤、蒜蓉西兰花。”
时归懵懵懂懂被推出了厨房,坐在沙发上醒了醒神,直到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才忽然意识到家里多了个大活人正忙着做饭。
昨天刚发了工资,时归卡里终于有了一笔进账,原本想去楼下吃一口,不用去局里蹭盒饭了,聂徐川就送上门来了。
时归陷在懒人沙发里,拖鞋被整齐地摆到一旁。他偏着脑袋看了一圈,房子装修简约又温馨,不像他之前待过的任何地方。
已经在这儿住了一段时间,但他还是有些无所适从,活动范围还仅限于卧室和大门往卧室的通道。不过地理位置的考虑暂时胜过了其他因素的影响,成为了他的最优选择。
客厅与阳台相连通,四月的凉风拂过,时归窝在沙发里闻到远处飘荡来的梧桐香味。他翻了翻银行卡里的余额,决心把房租交了。
他很少使用社交软件,打开主界面就是聂徐川朋友的微信,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互相问候。
他唤起对话框,输了条消息进去,隐隐约约听见餐桌附近传来一声嗡鸣。
时归站起身来,张望了一下,厨房里切菜声和水流哗哗的响声被隔绝在玻璃门内,聂徐川弯腰处理冬瓜,刀工熟练流畅,冬瓜在他手下变成大小均匀的小块。
走到餐桌边,聂徐川的手机刚刚熄屏。
时归点开转账,微信号后面的(**川)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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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徐川从厨房里看过去,发现时归又来边上小猫似的凑凑,心里像是被灌注一捧热蜂蜜,顺滑香甜的滋味在心里绽开,但嘴上还是不饶人:“这儿一会油烟重,你嗓子还没好,去去去。”
时归隔着玻璃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出来。聂徐川不明所以但还是关了火走出厨房,眼见着时归看看手机又看看他。
“我把房租转给你了,你看看数字。”
“嗨,没事儿,我朋友说了不急。”聂徐川睁眼就编,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微信小号在两道目光的注视下瞬间收到一条转账消息。
“......”
他、妈、的......
在时归的灼灼目光中,聂徐川终于败下阵来:“对不起,我是骗子......”
“明明是你帮我找的房子,为什么说是你朋友呢?”
“善意的谎言啊小时同学,如果我当时说是我的房子,你还会来租吗?”
时归内心十分坦然:“会呀。”
得,白忙活一圈还白瞎注册一小号。
聂徐川掉了马,憋憋屈屈回了厨房,尴尬还没来得及上涌他忽然意识到,时归一直以来都没有把他们之前的冲突放在心上,或者更准确的是,放在眼里。包括这一次,时归对于那个好心的朋友就是聂徐川本人也并不在意。
时归对于这个世界的感知就像是视障患者,即使是极致黑暗的色块在他眼中也是模模糊糊的一片灰,暴怒、狂喜、绝望这些色彩浓烈的情绪经过那层水幕的淡化被揉成一团简单的灰白点。
没有足够的刺激,没有足够的回弹,也没有足够的参考,长此以往时归对于情绪的感知力和反应力只会愈加钝化。
聂徐川心不在焉地处理着手里的鲈鱼,又回头瞥见懒人沙发里的时归。
也许,我能让他看得更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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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徐川做的都是清淡的家常菜,并非正宗的南川辣口。两菜一汤端上桌,时归已经摆好了碗筷。热气蒸腾下橘色的灯光雾蒙蒙的,为米白的餐桌铺上一层柔和的光晕,他们一人一边占据了小方桌的两端。
聂徐川夹了一筷子鲜嫩的鱼肚放到时归碗里,“早上新鲜的鲈鱼,没什么刺。”
“唔。”时归咽下清蒸鱼肉,鲜香立刻在口腔里弥漫,“好吃!”
“尝尝南川的鲈鱼,跟你们北原的不一样。”聂徐川用尖头筷子仔细挑着鱼肉里头的小刺,然后一整块夹到时归碗里,“多吃点,在局里一天四五顿都不见长肉。”
“我吃得比以前多了。”时归用鱼肉沾了沾碗边的酱汁,盖在米饭上送进口里。“以前吃饭,没这里自由。”
聂徐川想了想说道:“也是,省厅大案子多,忙得脚不沾地都正常。”
时归摇摇头,从汤碗里戳冬瓜吃,没有多解释,反而问道:“你经常吃鱼吗?”
“对呀,我妈爱吃鱼,所以我爸经常做,我跟着也学了几手。我爸说了,男人不会做饭以后是讨不到老婆的。”
时归筷子在桌面上游移,似乎想再去夹那条清蒸鱼,犹豫了一下又转向一旁的西兰花,“如果被鱼刺卡住了怎么办?”
“那多正常,我妈一根镊子就给我解决了。”聂徐川拿筷子比划了两下,把碗里挑好刺的鱼肉又夹过去,眼里带着笑意:“小时候被卡过,现在不敢吃了吗?”
时归淡淡道:“我只吃过一次鱼。”
“不爱吃?”聂徐川看他吃得津津有味也不像是不喜欢的样子。
“保姆嫌麻烦,卡住一次之后就再没做过。”
他眼里没有多少伤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疏离和淡漠。聂徐川愣了一下,转而又咂摸出一丝淡淡道懊悔——他原本不想说的。
聂徐川适可而止,没有追问下去,故作轻松地说:“想吃什么跟哥说,包会的。”
“你现在又对我很好,为什么?”
时归停下筷子看聂徐川,又露出那种好奇的眼神。他像一个新生儿,刚刚步入自己真正的人生。
忽然被点破的聂徐川口不择言,脑子一热张口就来:“你不知道吗?租房合同里都规定了房东有义务保障租客的食物补给和电器维修,我不能违约的。”
他吃准了时归没租过房不了解行情,看着他乖乖点头才松了一口气。
吃完饭时归主动去刷了碗,聂徐川把零食和果汁放到酒柜的隔栏上。等时归从厨房出来,教他用了客厅里的投影仪,随便打开了一部电影播着,但时归兴致缺缺,干脆出门到了江边消食。
“下次教你钓鱼啊!”聂徐川指着江边一排钓鱼佬,他爸前几天还在跟他抱怨新买的鱼竿不行,不仅人菜瘾大,差生还怪起文具。
“不要。”学霸时归在心里默默吐槽聂徐川“钓鱼”的战绩,心里默默给了个不及格。
聂徐川知道他又想到案子上去不禁失笑:“真的不学?”
时归看着滩涂上甩杆的大爷,旁边的小桶里已经挤了不少鱼,大的小的形态不一。
“钓上来能吃吗?”
“大鱼煎块,中等清蒸,小的油炸,都是你的。”
时归犹犹豫豫打量着聂徐川,“那好吧,到时候我钓起来,你来做。”
“没问题!”
别的不说,做饭这方面聂徐川就没怕过。徐女士刁钻的口味下训练出他和他爸两个特级厨师,聂徐川更是在会使手铐之前就会颠勺了。
两人并肩朝前溜达着,忽然听见远处的滩涂边爆发出一声尖叫。旁边的钓鱼佬三五成群地围上去,有的看了一眼直接瘫坐在地,双腿止不住地抖。
聂徐川发觉不对迅速走上前去,五米多长的钓竿尽头拖上来一具**膨胀的尸体,手足皮肤都已脱落,表皮蜷曲成套状,面部肿胀可怖,难以分辨五官。
有几个钓鱼佬又看又怕,缩着脑袋从手指缝里偷看,模模糊糊看个影子。还有几个蠢蠢欲动往前凑拿出手机找角度拍照。
聂徐川立刻打电话通知市局派人过来,出示警官证疏散开围观群众,给时归腾出一块地方观察尸体。
“小时法医,收假了。”
我又来力!本周最后一天聂队小时感情浅浅升温一下![奶茶][奶茶][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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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掉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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