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永隔

一晃两周过去了,田唯的伤口愈合的很好。拆线那天,正好是曾怡爸爸脑血管介入手术的日子。她和曾怡说好了,自己一拆完线,就去手术室外陪曾怡。

因为之前在医大一院挂号换过一次药,挂号费材料费处置费一堆费用加起来,比社区医院贵了整整一倍。田唯顿时觉得俞冠之前说的有道理,小病真的没必要非去三甲,涂个碘伏,打个点滴,谁不行呀?关键是省钱啊!所以拆线,她也直接去的社区医院。

但社区医院的大夫却说:“换药可以,拆线拆不了。”

田唯不解:“为什么拆不了,他用的是什么特殊针法吗?”

大夫摇头:“我们不给外院拆线的,你在哪儿缝的,就去哪儿拆。”

田唯白跑了一趟,等到了医大一院,她原本想找俞冠拆线,毕竟当初是他缝的,他对伤口的缝合情况最清楚。可又想起今天他要跟手术,只好跑去门诊楼,自行挂了外科的号。

拆线的时候,田唯有些纠结,不知道缝的针数,到底该告诉大夫是11针,还是12针?她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说的12针。她合计着,就算找不到第12针,也比少拆一针强。

终于不用戴网兜绷带帽了,虽然好久没洗头发,油腻腻的,但没了压迫束缚,还是觉得满头轻松。

她跑到医院的卫生间,对着洗手台的大镜子,又举起一面小镜子对准后脑勺,通过两个镜子的反射,来看伤口处到底长成了什么样。

这一看,因为拆线蓄起的好心情,一下子荡然无存了。头顶上赫然多了一个巨大的旋儿,正中是不规则的蜿蜒疤痕,因伤口周围的头发缝合时被剪掉了,现在毛茸茸的长出来,显得伤口既触目惊心的丑,又脏兮兮的乱。

田唯欲哭无泪,后悔没戴个帽子来。她开始有些怀念戴了半个月已经习惯的网兜弹力帽了。她使劲抓了抓一旁稍长的头发,想盖住疤痕,可她原本就是短发,又好久没洗,油腻腻的直打绺儿,抓了半天,压根儿盖不住,只得无奈放弃。

看了下时间,曾怡爸爸的手术快开始了,田唯顾不得邋遢的头发,赶紧往手术室去。这段时间,她经常来医大一院,因为本身方向感就不错,所以,对医院内的布局渐渐有了些了解,很快就到了手术室。

她到的时候,曾叔叔已经被推进去了,曾怡和妈妈、小金焦急地等在手术室外。虽然术前签了一堆同意书、知情书,也被告知了很多风险,但钱润琪也说,介入治疗是微创手术,成功率在95%以上。术后如果恢复快,一般3-5天就可以出院。

曾怡妈妈坐立难安,念叨着:“成功率95%,那失败率就是5%,其实也不低呀。”

曾怡劝妈妈,这个时候要往好处想,千万别想不吉利的事,墨菲定律要不得。

田唯什么话也不说,只紧紧地握着曾怡的手,默默陪她等着手术结束。曾怡的手很冰,没有什么温度,田唯捂了半天,依然捂不热,倒把自己的手也拔凉了。

“哎呀,手术前给钱医生红包,他没收,是不是当时应该再让让,或者强行给塞兜里。之前你大姨夫做手术,没给大夫红包,手术做得可不好了,伤口半个月都不愈合。刚才是我大意了,可你怎么也不上心呢,怎么不坚持把红包送出去呢?”曾妈妈惴惴不安地回忆着可能影响手术结果的事情,然后就想到了红包,因为钱润琪没收而不安心,不但自责,还嗔怪起了曾怡。

曾怡看着来往的医护和病人都不少,知道收红包在医院是讳莫如深的事情,连忙跟妈妈使眼色,让她快别说了。

她转头问田唯:“你和钱大夫熟吧?他做这种手术,是不是没失败过?”

在田唯眼里,自己和钱润琪算不上熟识,更没关心过他的手术成功率。但此时曾怡紧张地问她,无非就是想要个肯定的答案好安心。所以,田唯牵起嘴角,微笑着点头,说是的。

手术室外的时间,特别的漫长,仿佛被拉长了三四倍,磨平了耐心,让人渐渐焦躁。

眼瞅着就到两个小时了,手术似乎还没有结束的迹象,曾怡有些坐不住了,起身来回踱步。

曾妈妈又开始念叨:“不是说一个多小时就能完事吗?怎么两个小时还没完?不会出事儿了吧?”

曾怡本来就心烦,闻言大声喝止了妈妈的猜测:“妈,不是说了吗?说点吉利话,别在这儿咒我爸了!吉人自有天相,我爸一定会平安的。”

田唯也开始担心了起来,虽然俞冠没有跟这台手术,但她还是想找他打听下手术的进展,又想着他可能在跟其他手术,不敢打电话,便发了微信问他。

信息发过去,犹如石沉大海,对话框静悄悄的,一直没有回复。

时间变得更慢了,连一直稳如泰山坐在一旁的小金都开始着急了。虽然为了应酬他身上一直带着盒好烟,但他其实很少抽。可此时却从烟盒里抽出根烟,拿在手中,转笔似的,在手指间来回转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跟曾怡说了一声,出去找地方吸烟排解烦闷去了。

小金刚走没多久,手术室里就匆匆出来了一位年轻的大夫,喊着曾叔叔的名字,问谁是家属。

曾怡和妈妈连忙凑了过去,问大夫怎么了?

大夫语速飞快地说:“要转开刀,手术时间会长一些,有些文件需要签字,一会儿有人拿来,你们赶快签一下。”

“怎么突然要转开刀了?介入治疗不成功吗?”曾怡妈妈焦急地追问。

大夫说:“病人的情况比较复杂,改变手术方案也是为了更好地救治患者。现在一分一秒对患者都很珍贵,一会儿文件拿来,你们一定要尽快签字,知道吗?”

很快来了个护士,拿着一叠满是文字的各种同意书、知情书让家属签字。曾怡手抖得厉害,却还是强迫自己从护士手里接过文件,一字一句地看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是简单的汉字,曾怡却一下子读不懂它们的意思了,脑袋跟宕机了似的,一片空白。

护士催道:“快点儿签字,手术室里的病人等着呢!现在多耽误一秒,就有可能影响抢救进度。”

曾怡茫然地抬头看着护士,她现在连护士的话是什么意思,都反应不过来了。她把那叠纸转给妈妈,颤声说:“妈,你来签吧。”

曾妈妈已经眼眶红了,她抓住护士的胳膊,大声追问:“抢救进度?怎么就抢救了?老曾他到底怎么了?你们把他怎么了?”

护士被问得烦了,更大声地回道:“签字!病人等不了,别磨蹭了!”

最终,压根儿来不及看那些纸上到底写了什么,曾怡妈妈就在护士手指指到的位置上,飞快地一一签了字。

护士一走,母女俩顿时抱头痛哭,这一次,俩人都有了不好的预感,觉得曾爸爸很可能是凶多吉少了。

曾怡妈妈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地说:“你爸要是走了,我可怎么办?我俩刚退休,他还说要带我环游世界呢?现在连省城都没去,他就这么走了?”

曾怡伸手捂住妈妈的嘴,既是劝慰妈妈,也是在安慰自己:“妈,别瞎说!我爸没事儿的,大夫说了,他这病是老人常见病,很好治,手术一定会顺利的!”

可是她脸上却早已涕泪横流,哭得比她妈妈还要悲伤几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母女二人在手术室外相拥着默默流泪。田唯也跟着眼角发酸,看小金回来了,连忙嘱咐他照看着曾怡母女,她去买些水和吃的,因为这俩人已经大半天滴水未进了。

等田唯拎着矿泉水和面包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手术室门口的转运床上,一张巨大的白色床单把床上躺着的人盖得严严实实,连脑袋都遮住了。

母女二人扑倒在上面,哭得呼天抢地。

田唯的大脑“嗡”地一下,似乎是从深处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让她顿时觉得头痛欲裂。全身的力气一下子都被抽走了,手中的袋子掉到了地上,里面的矿水瓶从袋子里滚了出来,滚得遍地都是。

手术失败,曾怡爸爸去世了。

几个小时前,他还谈笑风声地和母女俩开着玩笑,自己轻快地走进了手术室,却再也没能走出来。

田唯和曾怡爸爸的接触不多,只是这次来看病,一起吃了几次饭而已。可此时她却格外的难过,就好像是自己的至亲离世似的,痛苦到不能自已。

她想起了老田,也是这样的年纪,可她还没怎么好好地对他尽孝,没有让他享福,每年能见到他的日子,两只手都数得过来。老田,他可千万不要生病啊!

田唯跌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泪眼婆娑地看着曾怡哭到嗓子嘶哑,她妈妈更是哭到休克。唯一看上去还算冷静的小金,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像是失了魂似的,看见曾妈妈晕倒,木愣愣地过去扶她。

有医护连忙过去查看曾妈妈,人中按下去,她“嘤”地一声睁了眼。

还没来得及送曾妈妈去做检查,就见手术室的门打开,钱润琪走了出来。

刚刚醒转的曾妈妈,一看到钱润琪,受了刺激,突然发疯。她从地上捡起一瓶矿泉水,朝着钱润琪的头,狠狠地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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