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市近年有个不大不小的花边新闻。
说余氏集团董事长的同**人意外身亡,余董事长发了疯。她每日往返于阳县和公司,不吃不喝,觉也不睡。
裴南山路过余氏大厦,直冲入云霄的大厦伫立在丘市中心。裴南山想着发了疯的余董事长,心态逐渐平和:她都有做不到的事情,何况我呢。
陈婧的婚礼仪式刚结束,裴南山等不到陈婧敬酒,她不知道要对那两位新人说什么,逃命似的离开。
回到酒店收拾了行李,裴南山决定立刻就回樟市去。她买了最近的车票,给苏乐然发了消息。
对方先回了一个“?”,再回了一个“行”。
回到家,裴南山放下自己的行李在空无人烟的客厅站了两秒钟。从四面八方透来的寒气从裴南山的裙底钻来,一个冷颤之后裴南山转身去找陆祺燃。
陆祺燃在城南的元采巷里开了一家小店,做一些DIY戒指,泥塑之类的东西。店里的生意不好不坏,上两个月赔了一点,这两个月赚回来一点。
不过陆祺燃不在乎。她女朋友周令也死了之后,陆祺燃对什么事情都不在乎。
裴南山在陆祺燃的野火手工坊里坐下时,陆祺燃正在指点小情侣做陶艺。男女凑在一起,头挨着头,甜腻的让人牙疼。
好不容易送走他们,陆祺燃把钱收进收银柜里,眼皮也不抬一下:“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好歹我还在这里注资了一万多呢。”陆祺燃开店时没钱,是裴南山出资给她的。两个人当时说好三七分,裴南山三,陆祺燃七。但实际上裴南山也没有真问陆祺燃要过钱。
她早年为钱受过太多苦,裴南山的眼睛盯着陆祺燃架子上摆着的画像想。
那画像是陆祺燃给周令也画的。画上的周令也拥有一切美好的特质:漂亮,开朗,乐观。
这和裴南山见过的那个面黄肌瘦,说话做事都带着一股无能为力的绝望的女孩子丝毫不同。
可是裴南山知道这是陆祺燃爱的周令也,大概是她们刚认识时的周令也。
“我已经很久没有梦到她了。”陆祺燃在裴南山对面坐下,她拿出一张纸,用铅笔做底稿,寥寥数笔画出一张人脸的轮廓。
“你第一次见她,她就是这样的吗?”裴南山的眼睛没有离开画。
“不是。”陆祺燃手上不停,周令也的眼睛跃然纸上,“这是她让我画的她病好的样子。”
裴南山的目光终于离开那幅画,放到眼前陆祺燃正在画的这幅画上,“想问你一个问题,但可能有点残忍。”
“问。”
“如果周令也和你不是死别,是生离呢?”
陆祺燃画出周令也圆圆的鼻头,“你现在问我,我宁愿和她生离,至少她还活着。如果是当时,我还是接受不了。”
裴南山从口袋里掏出两支烟,递给陆祺燃一根,“哦……”
“陈婧的婚礼结束了?”陆祺燃的脸在烟雾后。
“还没有。”裴南山叼着烟。她回头透过店里的玻璃门看到外面赤色云朵。夕阳落下了,陈婧晚上的安排和苏乐然结婚那时一样,是朋友们在一起玩。
“那你回来干嘛?”
“你要让我继续在那看她和别人结婚?”烟在两唇之间上下起伏,“你好残忍。”
尼古丁的味道很浓,粘在衣服上,唇上,牙上,钻进口腔,吞咽时有一股淡淡的烟草甜味。
裴南山想起柑橘。
遇到陈婧之前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柑橘味道的香水会有那么浓重,浓重的让她时时刻刻都无法忘怀,连做梦的时候那股柑橘味都在鼻腔里萦绕,带她在梦境中穿过层层迷雾找到它的主人。
裴南山的视线从外面的赤色云朵上收回,转身落到陆祺燃的画上。那是周令也在向陆祺燃微笑。
“要是有一个人能给你一种能力,让你可以回到过去就好了。”裴南山掐灭了手上的烟,看着画上的周令也。
陆祺燃把烟按到刚画好的纸上,纸被烟头迅速的烫出一个洞来,接着洞边冒起小火苗,把画和外面的云朵染成同样的颜色。
裴南山还没来得及找到东西把火苗暗灭,陆祺燃已经熟练的一巴掌把火苗拍下去。
“……你的手不疼啊?”
陆祺燃吹了吹手掌,火苗把它灼烧,“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裴南山看她,眼神里有难以压抑的怜悯:“以后别干这种事儿了。”
陆祺燃没有接话,站起来走到店的厕所里。裴南山听到水流声响了一阵子,又结束。
陆祺燃甩着湿漉漉的手走出来,用放在收银台的餐巾纸擦了擦手,“那是陈婧自己的选择。但是我始终相信,选择可以更改,只要她还活着,就会有重逢的希望。”
“是吗?”裴南山舔一舔嘴唇,又像是舔到奇异果残存在她唇上酸涩的果汁。
陆祺燃看向周令也的画像,“是。”
裴南山不知道她还会不会有希望,可是日子总要过下去。
冬去春来,夏又至。裴南山度过了一个很忙乱的夏天,她在这个夏天里带领着手下人做了许许多多的项目,忙的不分日夜,每天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去公司的路上。
她的一应朋友都变成了网友,别说约饭了,苏乐然抱着豆丁儿去她家玩都找不到人。
当时豆丁儿已经学会了坐。她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裴南山家紧闭的门,在苏乐然怀里坐起来,说咿咿呀呀的婴语。据苏乐然转述,豆丁儿骂的很难听。
裴南山听说之后非常抱歉,终于在深秋的时候结束了手头上的所有项目,抽出空来接待豆丁儿姑娘。
不过豆丁儿姑娘人小脾气大,听到裴南山的邀约后轰轰烈烈生了人生第一场病,直到裴南山生日那天才彻底复原。
因此原本的‘赔罪请客’又变成了‘庆祝生日’,豆丁儿穿着白色的蓬蓬公主裙,顶着一头短短的刺猬似的头发被谭津鸣抱着来了。
苏乐然先祝裴南山生日快乐,再让豆丁儿展示她新学会的技能:爬。
豆丁儿很卖力,在裴南山家的地板上爬的吭哧吭哧。裴南山非常配合的坐在地上对豆丁儿拍手叫好:“厉害厉害!”
豆丁儿很满意,爬进裴南山怀里坐好了。
裴南山这回过生日也没有很大的排场,不过就是叫了苏乐然一家和陆祺燃一起在家里吃火锅。
往年她们也是这个阵容,不过多一个唐清,少一个豆丁儿。
有了孩子的生日宴会就生动的多。豆丁儿坐在谭津鸣特意带来的婴儿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这四个人,小胳膊挥着,小嘴巴叽里咕噜,谁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是在场除了陆祺燃之外的人都很有兴致的回应她一两句。
后来豆丁儿玩累了,在谭津鸣的怀里睡着。裴南山就让谭津鸣带着孩子先到房间里睡。
两人一走,女人们之间的话题自然就展开。
先是苏乐然询问陆祺燃店里的情况,又向她介绍一两个近期会去做DIY的朋友给她。之后是裴南山问苏乐然的工作,苏乐然最近换了一份工作,离家里比较近,说是陈婧给她介绍的。
无法避免的提到陈婧了。
“她结婚之后怎么样?”当然是裴南山问的。
苏乐然咬着筷子头,斟酌着回答说:“嗯……她没有跟我说,但是我感觉……”
“不太好?”
“嗯。”
“怎么会?常尧安不是很喜欢她吗?”
二月份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祝福陈婧和常尧安这对郎才女貌的佳偶。现在她们结婚还不到半年呢,这是怎么了?
苏乐然皱起眉来:“我不知道。哎呀,我说不好。因为陈婧不跟我说她家里的事情,所以我才觉得陈婧可能是过的……不太好。不过婚姻这种事情吧,就是两个人的事情,你看我和谭津鸣那么好,我们也经常会吵架啊。所以我觉得,应该也没什么事。”
裴南山没有接话,陆祺燃在一边将话题转移开。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
苏乐然当时和陆祺燃劝过同样的话。她们都说那是陈婧自己的选择。苏乐然还说陈婧做的事情都是她自己想清楚的。可是既然想清楚了,又为什么会过的不好呢?
火锅在眼前咕嘟咕嘟冒着泡,和认识陈婧第一年,她们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时吃的一样。
说起来今天也是陈婧的生日,她们是同月同日生的,她比陈婧小一岁整。
那年她们都在吃火锅。今年呢?陈婧现在在做什么?
她有没有也和她在丘市认识的朋友,或者和常尧安一起吃一顿热热闹闹的饭?她会不会也想到自己,会不会也想知道自己过得好不好呢?
没有答案的问题,都是没有答案的问题。
裴南山在后半场满怀沉甸甸的问题对陆祺燃和苏乐然微笑。直到快九点钟才把她们一一送离。
面对着满桌没有收拾的碗筷,裴南山重重叹气。她现在什么也不想管,寿星有权利在这一天做不想做的事情。
裴南山倒进床里,连挣扎也没有,直接进入沉沉的睡眠。
至半夜,她发起高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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