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没人料到大娘子临盆竟早了足足两月。

“你怎么现在才跟我说?!”李安然惺忪着眼从床上跃起,连忙下床让人替她梳洗。为了冬至的大朝会,郑国公,国公夫人和大哥儿四更便离了家,现嫂嫂不适,家中说得上事的主子便只剩下二姑娘李安然。

“大娘子不让说,怕惊扰了朝会,说自己是二胎有经验,硬是等到了老爷和哥儿都进了宫门才允许钟妈妈通报。”婢女如意也急姑娘的急,边交代细节,边手脚麻利地替李安然披好衣裳。

“都什么时候了,嫂嫂还在替别人想。”李安然轻声埋怨道,又问: “去找稳婆了吗?”

李安然虽未出阁,但穿越成国公府二小姐前,她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现代人。古代的小娘子或许不懂这些,但她在电视里是见过几回的,便也懂得了大概操作。

“大娘子身边的钟妈妈去了,但都一个时辰了,也还没见人来。”

怎么就挑这个时候呢?李安然心中隐隐不安。冬至的京城和现代一样,多的是回乡团聚的人。这订好的稳婆也不知道此时在不在京中。

如意挑了个最简单的发型,三两下便盘好了。李安然长得娇俏,脖颈细长,肩若削成,什么发型梳在头上都不会让她逊色分毫。

披风系好后,李安然便急匆匆地奔向了嫂嫂的院子。如意边跟着自家姑娘跑,边招呼比她小两岁同样是贴身婢女的吉祥帮忙备些早点,过来时要把姑娘的手炉带上。

冬天的京城,阴冷干燥,最是折磨人。二姑娘自小身子娇弱,几月前才大病了一场险些丢了命。虽说病好以后似乎有活力了不少,但如意仍是心有余悸,不得不事事小心。

***

到了大哥的院子外时李安然已经听见了惨叫。那是一种明明已脱力得气息衰弱,却因为异常疼痛而不得不发泄的沙哑悲鸣。

李安然踏进院子便看见已经回来,紧张得声音都在颤抖却仍在指挥着众人有序干活的钟妈妈。

“嫂嫂怎样了?里面怎么叫得这样惨?”李安然大步过去问起了情况。

“因为冬至,原来订好的稳婆带着副手回乡下了,现在里面的是临时找的。她说大娘子胞浆流失得太快了,又已经没力气了,正在为她做推压。”钟妈妈也是忙昏头了,连请安也忘记了。

“觉痛才几个小时,怎么就没力了?”

“大娘子平常养得娇贵,纯姑娘大了也想给她树个好榜样,便极少出门走动,体力自然差了些。”

李安然听得皱眉。生产的事她不懂,穿越过来前自己也不过是个体校的大学生。但她以现代人的医学常识觉得不妥。在没有透视镜的情况下推压孕肚,怎么知道会不会伤到婴儿?况且以外力硬将婴孩挤压出来,会不会导致大出血?

“许太医呢,怎么还没来?”太医院许家与郑国公府乃是多年交情,府第还买在了同一条街上,家里的孩子都是一起玩儿着长大的。许父是太医院里的妇科圣手,就着交情家里女眷怀孕时都会托他照顾。李安然想着如果有个知道嫂嫂情况的大夫在,定能做出更好的判断。

“今天早些时候大娘子不让叫,现在朝会都开始了,宫门肯定下钥了。派了好几波人都没能将消息带进去。”

穿越过来三个月后,李安然便慢慢恢复了原主的记忆。她记得官家极其重视每年元旦和冬至的大朝会。大臣一大早进了宫后,不到几个时辰仪典完结都无法离开,太医更是全员在宫中待命。期间为保安全,宫门也严密把守。尽管如此,她仍不愿放弃,吩咐道:

“还是麻烦妈妈再遣人过去,带上些银子,就说是家中产妇病危,让侍卫看看能不能将消息带给哥哥和许太医。”她想了想,又补了句: “让小厮候在那儿,直到看见哥哥或太医为止。”

钟妈妈了然,立马点头照办。

李安然咬着手指思考下一步对策,青葱一般的指尖咬破了都没察觉。善良的嫂嫂待她如亲姐一般,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绝对不能让她出事。

李安然刚车祸穿越过来时既没有原主的记忆,也不知古代的礼仪,只知道原主应该是大病了一场,人在病中没了,醒来时她觉得身体哪哪儿都不适,痛苦得天天想着如何再来一场意外回到原来的世界。

李家人都以为她疯了。她那看名声重于一切的父亲担心家丑外扬,整日将她关在房里。她想,如果自己不是那个曾经美名在外的李家嫡女,父亲大概连大夫也不会愿意她见。续弦的继母就更不用说了,她本就对原主不咸不淡,更是因为原主容颜才貌都胜过自己女儿而隐晦打压,这种时候更不会盼着她好。

唯有大哥哥和嫂嫂真心疼她。大哥哥私下托好友,许家三哥儿许无漾给施针开药。嫂嫂自己不方便也日日过来陪伴,耐心地给她讲解着她“记不起”的古代生活细节,又带着女儿陪她聊天为她舒缓病症带来的不适,她才慢慢好转。

许无漾......李安然忽然想到了那个可以救命的人。

***

许无漾与许父同在太医署,但更擅长针灸。老丞相头风病越发严重,几乎已经不上朝了。官家关怀,特意让许无漾每日清晨到府中为老宰相施针舒缓,今天肯定也不例外,应该是参加不了大朝会的。

李安然连忙让下人取了帷帽,套了车,亲自到许无漾归家的道路上去迎。

冬日的京城寒风刺骨,就算车里做了保暖,冷冽的北风仍寻隙而入。但此刻李安然却感觉不到一点寒冷,手心甚至紧张地冒着汗,恨不得这马车能再走快一倍。

幸而跑了不久便遇到了许家的马车。

李家的家丁截停了对面路上缓缓驶来的马车,李安然也顾不得矜持,掀起一角布帘便问道:“无漾哥哥,我家嫂嫂要生了!情况危机,你能不能先来我家一趟?”

对面车帘掀起,一端方公子身着素衣探出了头。他眉目温柔,嘴角含笑,温醇的嗓音犹如冬日里的一道暖风。

“是李家二妹妹吧。”尽管李安然带着帷帽,许无漾仍第一时间认出了她。他问道: “大娘子要生了?不是还有些时日吗?”

“是早了,半夜开始觉痛。孩子来得不巧,您父亲和我家里的大人都在宫里,稳婆还回了乡。现在里面陪产的是临时找的,我担心她误判了嫂嫂的情况。无漾哥哥不如先与我过去,到了再细说状况。”

“妹妹别急。我们现在就去,缺的东西我让人后面补上。爹有和我说过娘子的情况,我知道一二,别担心。”

放下帘子,两人各自回到车上往李府赶去。李安然手心仍在冒汗,但有了许无漾,回程的路上她似是心里踏实了些。

***

产房里用不着她,太医来后李安然便坐在外厅等候。

午时,一张白皙的小脸带着担忧和怯意在门边探头,李安然立马起身迎了上去。

“纯姐儿,你怎么来这里了?”产房血腥味重,产妇更是不时呼痛,李安然怕吓到孩子,连忙把她带出了院子,接着问道:“乳娘呢?怎么没跟着你?”

“她去备膳了。今天整个早上她都不让我来看娘,要我在房里练琴。趁她不在,我便偷跑来看看。我娘是不是生病了?”纯姐儿担忧地垮着脸。李安然记得她小时候可活泼了,脸上总是红扑扑的,到处疯跑。可自从七岁开始功课以来,在最活泼的年纪总是被教导要端庄守礼,困在室内不见阳光,连脸色都变得有些苍白。

“不是,嫂嫂没生病。她在给你生弟弟呢。”李安然安慰道。

“可是我听到她在叫,好像很疼。”

“生弟弟很辛苦,所以你不要打扰她,要乖乖在外面等,知道吗?”

纯姐儿似懂非懂地点着头,眼里是仍未退去的担忧。女主看着她稚嫩的脸,想到她未来也会像自己的母亲一般被困在这四方天地,与健康无关地被要求像所有高门淑女一般柔美恬静,纤纤细步,甚至如她母亲一样因体力不足而难产,心中便觉不忍。

***

家里的大人和许太医赶回家时,嫂嫂的二哥儿也出生了。家里一片欢腾,李安然在后院便已听见大哥哥在前厅喊道: “我有儿子了!”

李安然未出门迎接,她等到许无漾一身疲惫地从屋里出来,朝他远远一福,以微笑代替感谢。许无漾也微笑着报以一礼,眼中却带了些苦涩。

李安然后来才得知,她亲爱的嫂嫂因为难产失了很多血,以后恐怕再也难怀上了。

李安然心里是说不出的遗憾。如果世族女性不是被礼教和男性对于柔弱美的偏好裹挟着,能自由地跑跳锻炼,选择更健康的生活方式,今日嫂嫂的难产,身体原主的病弱,甚至侄女未来的困境是不是都可以避免了?

李安然萌生了一个念头,自己作为一个现代女性,还是国家级的网球运动员,既然来到了古代,也受了身边人的恩惠,便理应为古代女性带来一份好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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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花与剑无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