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办法和黎深就这样结束。
这句话是你将小团子哄睡后浮现在你脑海中。
小女孩的手轻轻握着你的手指，你顺着她的手臂看过去，是病服的一角。
她皮肤很嫩，所以这几日因为检查留下的针孔在现在看来很触目惊心。
这样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疤你不要太熟悉。
你小时候有一次住院，住了整整两个月，那是那时候你在医院呆过最长的时
一开始你还挺有精神的，来看你的长辈都夸你坚强，每天抽那么多血也不会哭。
后来时间长了，你就有点麻木了，非必要连床都不会下。
偶然的一天，大冬天的，居然起了很大的太阳，奶奶怕你闷，就把窗帘拉开，想让你多晒一会儿太阳。
她将一个枕头塞在你腰后面，好让你能照到一点太阳光。
你嘴里一边囔嚷；“我又不是植物。”一边又忍不住的往外面看。
彼时黎深刚结束保送考试的集训，不多不少，正好两个月。
他和招生办老师请了假，买了早几天的机票，独自一人从外地回来。
“前几天听他们聊天，小深好像成功拿到报送名额，还是医学院的。”奶奶坐在床头边给你削梨，不经意提起：“这孩子从小就懂事。”
你嘴上胡乱应了下来，目光却没办法从楼下的人身上离开。
黎深穿着黑色的长棉服，脖子那一块围着他妈妈给他织的围巾。
两个月不见，他的头发短了不少，应该说是前所未有的短，你一度怀疑是他在外面集训随便找的路边大爷给剪的。他安静的眉眼被露了出来，显得他的五官更加立体了。
刚刚来看过你的隔壁邻居和他迎面撞上，看样子是逮着他硬要聊上几句才肯罢休。
你离得远，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凭着对他的印象想象。
他一向好脾气，就算是你拉着他聊一天他都不会恼一下，面对长辈，他就更加有礼貌了。
不过问他的人多了，他也会被你抓住在开小差。
那时候你还不知道，对他的心情在现在回忆起来是如此的复杂。
“奶奶，你觉得我和黎深谁更好？”你接过奶奶递上来的叉子，突然问了一个不着调的问题。
奶奶只是笑笑，并未多说：“各有各的好。”
你想起你在小团子睡前也问了她一个类似的问题。
—“你觉得妈妈和黎医生谁更好？”
这种问题，你本不应该当着她的面问出来，于是乎，你只能趁着她快要睡着记不清事的时候以一种自问自答的语气说出口。
刚离开的那一会，赌气的成分占绝大一部分，因为从小到大都是以一种拧巴的姿态和他相处，他越管着你，你就越想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
发现怀孕的那天，说巧不巧，你觉得散心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是时候该回去了。可就是那天，从早上起你就不舒服，所以你才会去医院，所以你才拿到了那份报告。
你一个人更是坐在国外街头的长椅上呆了很久很久，久到你在忘记时间后，才能有勇气做出留下这个孩子的决定。
有些决定做了就注定没有回头路，更何况现在回去，难不成是要你当着他的面告诉他：
好了，我现在发完脾气了，还有，我怀孕了，我们一起养这个孩子吧。
以黎深的性格，说什么都会想法设法的负责下来吧。
这多奇怪，这多变扭，这份感情不就彻底变质了吗？
你将脑袋埋下去，只有手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拍在小团子的背上，是在哄睡。
“麻麻更好.........”小团子喃喃自语。
你心一颤。
“但麻麻和她喜欢的黎医生在一起，更好。”
你没办法和黎深就这么结束。
就像当初决定留在国外养孩子一样，在确定心意说什么也要和他把话说清楚之后，你当即就联系关轩，向他询问黎深所在何处。
在得到黎深正和院里的人聚餐的消息后，你立马拦下了路边的出租车，往关轩发来的地址赶去。
大冬天的，你蹲在路边守着黎深出来。
眼看着聚会结束的差不多，陆陆续续有人出来后，你连忙从地上起来。
许是蹲太久，你小腿抽了一下，你吸了一口凉气，低着头用手锤了锤抽筋的地方。
等你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黎深正和同事一起走出来。
隔着一条马路，车辆来来往往的。
他走在几位同事的身后，走在他旁边的是一位穿着大衣的女同事。
黎深用手给那名女子掀起门口的帘子，好方便她走出来，也不知道他和她聊到什么，他的脸上突然浮现了一个不自然的笑容，黎深用手抵在唇边，装作没事发生的轻咳了一下。
见此场景，你心里涌起的那股冲动瞬间被熄灭了，你当即转身就要离开。
你知道这次转身也就意味着你再也没有勇气去面对黎深，可你也在此刻清楚意识到你和他之间的关系，若是他下定决心放手，那么你仅剩的那份，对于他爱你的自信迟早消耗掉。
“我听小关说，住在vip病房的那个是你的小孩？行了，瞒着我干什么，我昨天见过了，完全和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孩子妈妈是谁？那个两年前你喝醉酒嘴里念念不忘的那个小姑娘？”
“嗯。”
黎深知道在这位一手带着她上来的导师面前隐瞒没有意义，索性默认了下来。
他看了眼手表，脑子里想着的是刚才在饭桌上关轩那明里暗里对他使的眼神，虽然他嘴上说什么，可那分明是有什么要发生的眼神。
黎深收回目光，往街对面一瞥。
那个此刻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那个他绝对不会认错的背影就这么映入他的眼帘。
女孩脚步lc，头也不回的就往后面走。
黎深想也没想，当即朝身边的导师说了句抱歉，拔起腿就往前面追。
可你很明显就在躲着他，否则他已经接连喊了你好几声，你怎么会一秒钟也不愿意停下。
黎深没有办法，在你等红绿灯的间隙，他从街边的小店抄了近路，迎面抓住了你的手腕。
“出什么事了？”他跑的太急，原本还喘着粗气，可在看到你脸的那一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此刻满脸挂着泪珠，紧咬着下唇好让自己没有彻底失态。
黎深瞬间皱眉。
“怎么了？”
“孩子出什么事情了？”
他当即就要拿出手机拨打医院值班人员的电话，却被你拦住了。
你双手胡乱擦着眼泪，带着哭腔的和他说：“我其实有回来找过你的。但那时候.......但那时候......”
你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黎深拿掉你挡着脸的手，低声道：“那时候怎么了？”
“我看你过的很好，我就不好再来打扰你了，拿着孩子来找你的话，我不就成了强盗吗？而且你还是一个不会讨价还价的傻瓜。你以为我想一个人在国外呆吗？你以为我过得很开心吗？”
“就知道问孩子怎么了？这几天也是天天躲着我，只见孩子。”
“孩子又不是你生的。”
黎深被骂了一通，也不生气，反而觉得眼下这个场面.......你可爱的要紧。
“别拿手擦，脏。”黎深看着你，安静了好一会：“不是你让我和你保持距离吗，一口一个黎医生的是谁。”
“有求于我就是黎深，用完了就是黎医生。”
你的哭声戛然而止，转念一想，黎深说的好像确实有道理。
但你刚想说点什么，眼泪又从眼眶里落下，一滴一滴砸在彼此面前。
“我有什么办法。”
“看着你和别人走在一起，我突然意识到，我们......我错过的不只是你，还有接下来和你在一起全部的人生。”
你哭到几乎缺氧，可还是抬起头让自己把话说下去。
“我知道你是被我架上了火场，我也从没有和你商量就做下了这个决定，可是你知道吗，我生下这个孩子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我接下来的生活都将被扣上未婚先孕的帽子，别人的，他的，她的，他们的目光我都可以忍受。可只有你不应该这样。所以我才不想回来，我不想在你面前都抬不起头！”
黎深低着头看着你咬牙还要逞强站在他面前的女孩，你面色苍白，明明已经崩溃到了极点，却始终不愿意对他大喊出来。
几乎是同时，他可以想象到你是如何一个人在国外承受这些的。
黎深垂眸，在心中将那些名人作家笔下的文字拆开反复咀嚼。
我觉得我爱了你了，从此以后，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可能再对你无动于衷。我可不能赞成爱里面一点责任也没有。我当然反对它成为一种枷锁。
我以为它是终身不能忘却的。比如说，将来你不爱我了，那你就离开我，可是别忘了它。这是不该忘记的东西。
他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你，低声嗯了一下。
黎深伸出手，将你抱在怀里。
他说：“是我错了。”
#黎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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