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程立远走,裴乐将最后一瓣橙子吃了,舀水洗手,继而道:“我去铺子里了。”
铺子里柳瑶正在扫地,看见他道:“向阳去送货了,程立已经走了?”
裴乐点头:“嗯,他走了我才过来的。”
这会儿正是大部分人吃完早饭的时间,铺子里没有顾客。
柳瑶扫完地,将垃圾倒掉后,说道:“县城离得不远,我小时候去过一次,那里挺热闹的,也很安全,程立应该会顺利。”
“他当然会顺利。”裴乐并不担心。
见他脸上的确没有一丝忧虑,柳瑶笑道:“看来是我小瞧你了,我还以为你会舍不得程立。”
裴乐奇怪道:“有什么好舍不得的,他只是去考试,又不是不再回来了。”
说话间,铺子里来了顾客,两人就没再谈论。
一整天又在忙碌中度过,晚上回家,裴乐刚踏进院子里,就听见板子的哭声。
见板子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哭,裴乐快步走过去。
板子再过十几天满两岁,长得胖乎乎的,穿得也厚,整个人看起来很圆,哭起来可怜巴巴的,又透出一种孩童特有的可爱。
裴乐把小侄孙抱起来,给他擦了擦眼泪:“怎么了?是不是找不到大人了?”
“找不到……哥哥了。”板子眼泪止不住,边哭边说。
“哥哥是不是出门了?”裴乐猜测。
“没有出门。”石头连忙从屋子里跑出来,解释说,“小阿爷,我在跟他玩捉迷藏。”
看见哥哥,板子这才不哭了,伸出肉乎乎的手抓住石头的衣裳,吸了下鼻子:“我赢了。”
“好好好,你赢了。”石头不跟小孩计较,虽然他自己还是个七岁的小孩。
裴乐看着他们觉得好笑,陪他俩玩了一会儿,而后便洗漱回屋。
此时早已天黑,他没点灯,径直上床。
往常他也是这个时间睡觉,几乎是沾床就能睡着,今日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莫名其妙。
裴乐心想,他今日睡不着简直毫无道理。
程立睡不着还差不多,毕竟对方要住县城的客栈。
也不知县城的客栈干不干净,被子薄厚如何。
裴乐又翻了个身,仍旧毫无睡意。
他努力不再让自己思考,不知道多久过去,才渐渐睡着了。
*
二月初九。
裴乐起床便发现外面飘起小雨,地面湿润,他不由得蹙眉。
铺子里的菜都是每日早上从村里拉过来的,若是下雨,地面泥泞就会不好走。
铺子里的生意也会受到影响,人们更不愿意出门。
程立今日开始考试,听说试院环境并不好,有些屋子漏雨都没人修,若考生刚好在漏雨的瓦片下就只能自认倒霉。
“但愿他能有好运气。”裴乐低声自语着,推开屋门出去。
“今日下雨,都先坐车过去吧,到铺子里再买饭吃。”裴向阳比他起得早,已经把驴车套好了。
今日是柳瑶留在家里,其他人洗脸刷牙后都坐上车。
前年裴家就订做了车厢,坐进车厢里,一点雨都淋不到。
就是很闷,不知道试院会不会一样闷。
“乐哥儿是不是在担心程立?”周夫郎忽然出声。
裴乐点头:“是有点担心,不知道下雨会不会影响他。”
周夫郎看了眼车窗外:“这雨不大,应该没什么影响,以前遇见比这还大的雨,我跟你大哥还是一样在地里干活。”
雨确实不大,要是裴乐自己考试,他都不会当做一回事,但想到是程立考试,不知道为什么,就起了些无端的担忧。
可能是因为对县城和试院不了解吧。
裴乐心想。
*
县城并未下雨。
程立顺利进了考场,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县试共考五天,一天一场,当天出成绩,合格才能参加第二天的考试,五场均合格才算通过。
县试作为初级考试,题目每年都差不多,程立拿到试卷,心中的不安完全消散。
考试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最后一场考完,他同单行一起从试院出来,商议起府试。
府试地点在府城,二月二十三日开考。
单行:“我已经让管叔去府城预定客栈了,所以我们不必着急,二十号再出发也不迟。”
从云隐镇到府城,大约得一天的路程,提前两天抵达是为了休整。
程立没有意见:“那就二十号出发。”
议定出发日期,二人回客栈洗漱用饭,等待总成绩公布。
前面四场他们两人排名均在前三,第五场同样发挥稳定。若不出意外,第一名会是他们二人其中之一。
试院酉时才会张贴红榜,因此二人提前一刻钟回到试院门口。
结果,因为他们来得“晚”,公告栏前已经围满了人,不仅有参与考试的学子,还有陪同考试的家人、家丁,以及其他看热闹的百姓。
“我们晚点再看吧。”单行不打算往里面挤。
左右明日才回家,程立也不着急看成绩,“行,正好先去吃晚饭。”
说罢,程立欲转身,余光却突然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距离公告栏五六丈处的树下,站着一名穿着甘青细棉衣裳的高挑哥儿。
哥儿也正看着他这边。
“乐哥儿。”程立快步往哥儿方向走。
裴乐本打算跑过去的,但想了想,还是在原地站着,等着程立走过来。
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两尺,他才按捺不住地开口:“看见我是不是很高兴。”
哥儿眉眼灿烂,程立也忍不住笑,点头:“很高兴。”
“我是特意来接你的。”裴乐并不隐藏感情,“一个人来的。”
听见“一个人”,程立收起笑意:“你一个人怎么来的?”
“和庄家车队一起,坐他们的马车。”裴乐眨了眨眼,“你不会以为我一个人骑驴来的吧,我又不认识路。”
方才有一瞬间,程立确实是这么想的。
知道沿途安全他便放心了,不过又追问:“家里怎么会放心让你一个人来。”
裴乐道:“我说会和庄凌哥一起住,他们便同意了。”
程立往四周看了看,却并没有看见庄凌。
“庄凌哥有事要处理,我一个人在这里等你。”裴乐说着,握住了程立的右手手指。
程立一顿,看向哥儿。
“怎么了,不能碰吗。”裴乐耳根发热,佯装镇定。
他一个哥儿,即使有婚约在身,即使程立在裴家住了几年,他一个人跑过来仍是出格行径。
主动去握汉子的手,更是出格。
但他就是想这么做,想做便做了。
程立是他的未婚夫,他该有这个权利。
“能碰。”程立合上手掌,也握住了未婚夫郎的手。
两人牵着手走到单行面前,单行扫了他们一眼,什么都没说。
方才面对程立挺自然的,面对其他人就有点不好意思了,裴乐捏了一下程立的手,示意他开口。
程立解释道:“单兄,他是跟庄家的车队一起过来的,明天和我们一起回去。”
“他今晚住哪儿?”单行问。
裴乐道:“我和庄家车队一起住。”
单行没有别的问题了。
官兵开始张榜,裴乐听见喝彩声、叹气声等声音不断传来。
公告栏处的人随之越来越少,等到变得松散,他们才上前。
第一名,云隐镇大东村,程立。
裴乐一眼便看见了这行字。
单行是第二名。
“恭喜!”裴乐兴奋道,“你们俩名次都好高,看来此次都能通过院试。”
此话引得其他人都看过来,一名二三十岁的男子出言讽刺道:“我看你们毛都没长齐,府试还没过,就想着院试了,真以为秀才是地里的白菜随处可得?”
男子摇晃了一下脑袋,继续说:“县试和院试不是一个难度,县试好比背一首诗,而院试则是让你当场写一首诗,你们没考过不知道深浅。”
闻言,程立问道:“兄台考过院试?”
“当然,我而今在府学读书,当年县试是第一名。”男子很是自豪地抬起下巴,“今日我是来看我弟弟的成绩,他是第十名。”
裴乐扫了一眼,第十名叫作“邓荣”,应当是男子身边的那个人。
邓荣怎么样裴乐不知道,但裴乐很不喜欢说话的这个姓邓的。
他只不过向程立二人贺喜祝福而已,姓邓的就泼冷水。
自己是秀才就很了不起吗?
“第十名也好意思说出来。”裴乐学着对方的口气,“府试县试不是一个难度,县试第十,说不定连府试都过不去。”
又故意叹气:“想必是你弟弟还没有考过府学,不知深浅。”
邓间脸色顿变:“一个哥儿连考试的资格都没有,还敢讽刺别人,我问你,你这两个兄弟考了第几名?”
“你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告诉你。”裴乐冷哼一声,拉着程立就走。
他才不说名字,万一程立单行没有考中,那岂不是丢人丢大了。
若考中了,到时候两人进了府学后遇见,自然能让那人心里不舒坦。
单行也没有逞口舌之快,跟着他们一同离开。
走了一段路后,单行才道:“想必你们二人有话想说,我先回客栈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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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县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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