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炎生估计从傅云然说出口的那句话里意识到了什么，也不再掩饰自己的能力，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张符纸直直地贴在侄子额头上。
后者动不了了。
傅云然额前碎发被他撩向后方，饱满的额头和精致的眉眼暴露在灯光之下，叶炎生一只手按着他的头发，一只手捏着他的脸左右打量，不知道在看什么。
“叔叔，”傅云然说，“我想休息了。”
叶炎生抚摸过他脸上红色的痕迹，又轻轻摸了摸他的眼睛。
傅云然只是被摘了帽子和墨镜，口罩还戴在脸上，所以按理来说撩开碎发后本该有些冷厉的五官现在显得温和许多。下意识闭上眼睛的动作更消去了他最后一点疏离，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满意足的乖。
他感觉脸上的手指滑到脸颊另一侧，揉捏片刻。
随后是骤然的腾空感，傅云然睁开双眼，身体被定住的缘故让他没有办法低头，只发现自己好像高了很多。
叶炎生用自己大臂把人托抱起来搂向怀里，另一只手扶着傅云然的后腰，防止人掉落下去。
炙热的掌心落在不曾被别人触碰过的地方，傅云然眼睛睁大一瞬，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感觉到叔叔的动作。
叶炎生走到卧室门口，怕门框磕到他，左臂向上滑动，随后右手从人后背撤回来搂住傅云然的腿弯，左手揽住他的后背扣住肩膀，轻松将坐在大臂的动作变为了公主抱。
可怜傅云然穿着一件外套，内里只是一件薄薄的衬衫，叶炎生这一动作，左臂直接掠过了外套，滑进了里面。
起伏的肌肉隔着衬衫在敏感的背部滑动，傅云然这下真的没忍住，嘴巴虽然闭得紧紧的，但是耳朵已经完全红透了，甚至还有往脖颈处蔓延的趋势。
他闭上眼睛，索性不再挣扎。
叶炎生没有注意到怀里人的变化，只是把他放在了床上。
床铺柔软，傅云然躺上去有短暂的下陷。
“你脸上怎么回事？”叶炎生伸手抚摸，声音听着没什么情绪，“今天去哪里了？”
“叔叔不知道吗？”傅云然问，“我以为叔叔每次出现那么及时，应该了如指掌。”
叶炎生低头看他：“……”
“为什么假扮云三。”
这段时间的伪装被轻松揭开，傅云然性格一向稳重谨慎，时梦岚有时候都怀疑他是不是某些小说里说得“快穿人员”，因为经历了千千万万个世界、见过了大风大浪所以才这么淡定。
但是此刻傅云然甚至没有去求证、没有仔细斟酌些细节，就这么直接问出口。
为什么会直接问出口呢？
长久以来，傅云然独自守着阴阳眼和世界上鬼怪精灵的秘密，他并不缺朋友，也不是不信任自己的朋友，而恰恰因为珍惜自己的家人和朋友，所以他没有说过这个秘密。
不能说出来。
孤儿院里院长的死亡，那时候同伴的恐惧害怕，都不是作假。
或许身边的人能够接受他的不同，但是这份不同带来的晦气缠身，又怎么解决？
阴阳两和，阴界的鬼怪踏足阳界，会被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加以惩治，阳界的人试图了解、探索阴界，同样会承担牵连轮回的后果。
没有什么人能和他一起分担，踽踽独行太过孤独，云三又总是出现在危急时刻。
虽说是偶然，但永乐村付燕丹魂飞魄散那一瞬间，傅云然其实有可以和她抗衡的力量，结果或许会惨烈一些，但还可以接受。
可云三出现在他身后，傅云然种种料想落了空，只被他拥住。
“搞清楚什么叫假扮，”叶炎生捏住他的脸，一点点逼近，几乎是鼻尖贴着鼻尖，“如果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而我扮作他的样子，这叫作假扮。”
“但是从一开始世界上就不存在云三这个人，是我创造了云三、云三这个人就是我，为什么说假扮？嗯？”
“不存在云三这个人”对傅云然冲击力有些大，他闭了闭眼，想要深呼吸缓解情绪，却忽地想：从今之后，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云三了？
仔细想一下，其实云三的性格和叔叔是很像的，可总觉得有些细微的差别。
这个想法出现的太突然，傅云然甚至没做好准备，眼睛就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
叶炎生说出来之后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稍微扯开点距离就看到自己侄子眼角的一点水色。
眼泪并没有持续很久，傅云然忽然皱起眉，额头有冷汗渗出。
他咬着牙不发出声音，只是脸上红色的痕迹却开始移动起来。
叶炎生撕下那张符纸，双手伸向傅云然的后背腰身，把人从床上搂向自己怀里。
疼痛、疼痛……
傅云然紧紧抓着他的衣服，感觉自己那只能够看到阴界事物的眼睛在被千百万根银针扎刺，脸上有湿润的东西滑过，强撑着触摸一下，却只看到干净的指腹。
据说曾经有一道食物叫做吃猴脑，是在猴子或者的时候撬开它的脑袋，淋上佐料热油吃脑子，因为太过残忍，现在已经很少听闻。
傅云然觉得自己的眼睛像是复刻了这道菜的做法，他的眼皮被割开，露出下面的眼球，滚烫的热油烹过，眼睛开始萎缩，随后又用锋利的小刀把它切成密密麻麻小块，用数不清的银针扎好，一个一个取着被人吃了。
好痛——
好痛——
“我…………”
一般人这时候应该惨叫，有耐性些的也该默默流泪才是，但他眼睛干涩，只是呢喃出声，声音微小到让人觉得似乎是在无意中喊出来的，估计清醒之后也不会记得自己喊了什么。
叶炎生感觉到他的颤抖，将人拉出自己的怀抱，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和那只变为赤色的眸瞳。
真像被鲜血浸染了一样。
傅云然看他一眼，随后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叶炎生搂住他。
一道身影缓缓出现在房间内，楚江王看着这幅场景。
叶炎生摸了摸怀中人的脸侧：“对他来说，总是太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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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赤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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