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
男生一看这里站着两个外校的高中生,一时间也不说话了。
林眠抬眼,往上看。
少年薄冷的眼皮被水雾打湿,顺着浅窝滑落在眼角,再坠落砸到地上。
即使徐书望惯性掩住凄然之色,站得有些远的林眠却读懂了他眼底的哀伤。
“校服。”林眠发话。
赵奇迅速递了件附中的藏青色校服,林眠边穿边往上面走。
所到之处惹眼极了。
有人帮唱四班的老师也不做声,默认她上去。
其他学生也不认识林眠,她换了校服,也就把她当成“张婉”。
林眠越走越近,在离他几米的时候,徐书望突然提眸。
他的眼中莫名藏匿看不懂的情绪,片刻,死灰复燃。
眸如点漆的发着亮光。
她的视线和他交汇,随后低头俯身,朝他靠拢,“什么歌?”
徐书望呼吸滞住,脊柱僵硬。
早已不疼的小腿开始炽热,他死命地攥紧手心。
从林眠找到会场,进来的时候,他几乎是瞬间就知道。
那抹清晰的身影靠在会场墙壁,他的心一下就落地了。
“我们俩?”林眠火速看了几眼,表示理解,“弟弟。”
徐书望怔怔地看着她。
“不知道我们俩会不会有默契,但是我尽量配合你。”
她认真的和他交流。
他垂下眼睫遮住眼里的情绪,左手指节在耳后轻轻揉按。
片刻,点头。
林眠扬眉带笑,朝左侧比了个OK。
伴奏声悄然响起,很淡也很空灵。
吉他声先一拍出现,林眠的声音紧接其后。
...
【你在左边,我紧靠右。
第一张照片。
不太敢亲密的。
属于我们俩的。
脸庞太天真了。
苹果一样带甜的羞涩。】
男生的长腿支在座椅横木上,他的眉眼被惨白的光束照得凄冷。
他的手指在吉他弦上熟练跳舞,头顶的光扩散下来,勾勒着隽秀的侧脸。
那张褪去青涩的面容早已爬满眷恋,那时候林眠看不透这张脸传达给她的讯号。
所以她侧头而唱,用邻家姐姐的身份保护少年的自尊心。
不就是小哑巴嘛。
不就是被说成瘸子嘛。
不就是所有苦难都集中一身嘛。
她尽力去保护他,让他知道不是所有人都看重外形。
【太多感触已不同了。
世界变了。
还是我改变了。
夹在书本这相册。
滑落的相片让我变沉默。】
赵奇在下边,用诺基亚给两人照了好几张相片。
有互望、有单看,还有凝望。
唯一相同的,都是徐书望那双满是星星的眼睛看向她。
从始至终,他的视线因她而出现。
徐书望悄悄递着目光,将所有的不耐揉碎深藏心底。
他不能说话,所以只能用眼睛记住她。
【我心底藏了好久,
那最柔软的角落,
太久,太久,是否过了太久,
忘了,忘了,开始怎么开始的,
喝醉了小河边唱着歌,
永远爱你是我说过。】
他轻轻叹气,在她挥着手和台下互动时,神色淡了下去。
三分钟的弹唱徐书望的眼神没有落下半分,他垂眸或是用余光看着林眠。
冗长的三分钟是他今年收到最好的礼物。
...
扫弦结尾。
徐书望起身,在她过来的瞬间,两人一起后退,同步鞠躬谢幕。
“其他学校的帮手不能得奖啊!”陈蝶的小姐妹带着隔壁班的男生说道。
张婉瞥到陈蝶的动作,抿唇不语。
陈蝶喜欢徐书望她也是刚知道,仗着家里长辈是校董,身边浩浩荡荡一群人。
人长得不错,成绩中等。
所以才会在她和徐书望走得近些,带着人拦了她。
徐书望谢幕完就偏头盯着林眠,仿佛看着她就看清了自己的全世界。
“我没关系,你呢?”林眠怕徐书望以为她是因为附中的奖品来的,特意开口。
徐书望垂眸,第一次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写下一句话,林眠帮他念了出来,“无需奖,定局早已分晓。”
他接着又写了几个字,林眠看完后,念道:“一个MP3罢了,她要,我给她买。”
看他垂着的头,她安慰他,“不用,你想要的,姐姐都给你买。”
“你能站到这里,我已经为你热泪盈眶,所以,”她拿着话筒,轻笑的看他,“不用觉得抱歉。”
/
光被风照得有了形状,随后飘散,落在两人身上。
林眠无视陈蝶那敌视的眼神,弯腰拍了拍水珠,同一时间,徐书望侧身替她挡住不小心露出的腰杆。
用单手就能握住的细腰不是显露的好时机。
他不允许任何人看到。
包括他自己。
林眠对此没有察觉,等主持人说完,她勾手,像祸国的妖精,沉沉出声,“徐书望,这一趴结束了,现在跟我走吗?”
徐书望神色一僵,没有犹豫的起身。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会场。
走出校门,林眠的衣角被人轻扯。
“嗯?”她下意识发出声音,却不想他抓得更紧。
徐书望:【为什么会来?】
他垂着头,手却将本子举得很高,不让她因为低头而累着。
再次看到她,徐书望没忍住偷偷看了她很久,看她用所谓的心疼铸就他的盔甲,看她用姐姐的身份去包容他。
如今的他,应该大胆,所以他又写了两句话,怀着忐忑的心情。
徐书望:【那你后悔了吗?】
徐书望:【后悔帮我。】
林眠轻笑一下,像冬日的暖阳,说来奇怪,柔光肆意倾斜,悉数都落到她的脸上。
徐书望的视线莫名凝滞,却因为她接下来的话瞬间有了生机。
“谁天生就是来受气的,我们南知巷的小孩生来就不是孬种。”林眠揉了揉他的脑袋,她其实早就想摸摸这颗毛茸茸的头,看他不笑,黑沉的视线静静的和她对视,“不是怜悯,是心疼。”
“那天晚上,我很抱歉。”
“不是针对你。”
她说。
徐书望从小就不会说话,从生下来那一刻,他不哭不闹,恐是羊水还呛着,护士阿姨试着放在小烤炉上温着也不哭,医生看过才知道这孩子天生是哑巴,记事开始所有人的眼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怜惜,时间的增长,怜惜加注其他情绪,可现在林眠清清楚楚告诉他。
徐书望,是心疼。
有了心疼才会有爱。
他的手有些颤抖,心里带着的那丝祈求扩散到四肢骸骨,心里的委屈和痛苦在这一刻爆发,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哭什么呢?又不能说话,”林眠从包里拿出纸巾递到他身前,说,“哭起来像个小狗一样。”
徐书望眨巴双眼,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坠地。
他颤着手去接,林眠垂眼,看到他手上那道疤便随着颈动脉的搏动起伏,像蛰伏在苍白皮肤下的灼烫星辰,轻轻叹气,“我来。”
“以后想做什么都不要怕,你和我说说,说不定我可以帮你一把,”林眠扬手将他的眼泪拭去,似乎这一擦,就擦去了他所有的痛苦,“不用这么用力地朝错的方向去,站着等等,也许会有一不一样的收获。”
林眠看他迷茫的双眼,终于觉得自己是在用十几年后的话和他交流。
他可能听不懂。
她放缓语气,“总而言之,你啊,不光是南知巷的徐书望,也是我们四个人的徐书望。”
“不光有哥哥、有李嘉、有赵奇。”
“小苦瓜,也会变成小甜瓜。”
徐书望意外的没有回答她的话。
他看着她。
就是没有你,是吗。
《我们俩》--郭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九张便签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