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钰茗到巴黎一年多后,在一家烤肉店打工。
那年冬天特别冷,她在后厨切菜,手冻得又肿又红。shift轮到一半,忽然听见经理叫她。她不明所以凑过去,只听见他说要她去前台负责点菜。
服务生也有食物链,最有经验的负责点菜,其次的美差是传菜上菜,最次的在后厨打下手。
姜钰茗从来都在后台,不来前厅。听别的服务员说,今天因为一个本地白人服务生突然肠胃绞痛临时请假,经理临时找人顶班。
估计是因为在后厨的几个帮工里,她的法语和英语的口语最好,经理挑挑拣拣,才勉强将她从后厨调上来。
经过一番简单培训,她匆忙上岗。
一晚上脚不沾地地忙,虽对菜名记得不熟,但姜钰茗人伶俐,语言流利,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直到两位来巴黎旅游的美国中年夫妻点了份M11的牛排,菜单上200欧/500g,一份约400~600g,根据实际重量结算。
价格字体较小,男人问她:“How much per pound?”
姜钰茗想也没想,便答了200欧。
巴黎并不常用磅这种计量单位,或者说除了美国,其他地方都不常用磅计量。姜钰茗一晚上头昏脑胀,压根没想到还能有这茬。
结账时出了问题,男人坚决不肯付钱,说是询价时服务员说了是200欧元一磅,怎么结账时才发现是200欧元500g。
姜钰茗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生气,一磅差不多只有450g,200欧500g的单价只比200欧一磅的单价更低,等于实际价格应该是比他们想得更便宜。
但美国人听不懂也不想听懂复杂的数学计算,只是一口咬定服务员给他们报了错误的价格。他们明明问的是磅,但姜钰茗回答的是500g的单价,那就是姜钰铭的错。
经理自然是知道孰轻孰重,最后只不断逼问姜钰茗一句话,“你是不是回答了200欧?”“我不想听解释,当客人问你多少钱一磅时,你是不是回答了200欧?”
姜钰茗只得点头。
经理给白人夫妻连连道歉,最后给他们的bill打了八折。
结过账,经理转过身低头蔑着姜钰茗说,所有的损失将从她的薪水中扣除,顺便,明天也不用来了。
扣完这顿昂贵费用的20%,姜钰茗一天等于白干。她咬咬牙,不置一词,当场把围裙取下来,转身去后厨换衣服。
过了不久,经理又来找她,满脸不屑地给她结了帐,竟然还是含了今天的工资。
经理:“这可不是我,是餐厅一位华人客人。他给了额外的小费,并点名全部给你。很帅的一个男人。没想到嘛,茗,干活不怎么样,倒是挺招人喜欢。”
一个很帅的男人?
姜钰茗打工时,隐约对角落一桌的一个华人有印象,坐在阴影处,孑然一身,显得孤冷清高。
但那并不是她负责的桌子,所以她并没有太在意。
某个熟悉的名字闪过她的大脑,她连忙摇摇头:不可能,怎么会是他?
姜钰茗有一丝紧张,死死捏着钱问:“他在哪?”
经理:“结过账,当然是走了。”
姜钰茗披上外套从后门跑出,向外街冲去。
刚出巷子,便撞上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人像是刚从餐厅出来,浑身还散发着餐厅温热暖和的温度和食物的香气。他穿着黑色卫衣,带着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
街道灯光昏暗,看不清他的脸。
姜钰茗低头捂着额:“啊,抱歉。”
那人扶了她一把,“没事吧?”
姜钰茗摇摇头,“是我撞到你,你还问我有没有事?”
那人却笑说:“我是问刚刚在里面,被那两个白人欺负,没事吧?”
姜钰茗回过味来,“所以……刚刚那个好心人是你?”
“什么好心人?”
“不是你结小费的时候,把我扣的钱补给了我?”
那人笑笑,“你说是就是吧。”
姜钰茗扯起嘴角一个笑容:“谢谢。”
那男人又说:“你看上去好像很失望。”
顿了顿又道:“好像我不是你心中期待的那个人?”
姜钰茗摆摆手,忙道:“没有的事。我追出来,是要把这个钱还给你。我不能收。今天我都没有服务你,你怎么能给我小费?”
“给出去的小费,泼出去的水,哪有要回来的道理?”男人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长椅上的流浪诗人,那人面前竖着一个牌子,写着“一欧3个笑话”。
“如果你想感谢我,不如请我听笑话?”他声音里带着笑,“正好我今天心情也不好。”
于是姜钰茗给了1欧,那流浪诗人说了3个笑话,具体说什么已经不记得了,但她记得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可是,身旁的那个人却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笑出来了似的,一直抬手抹眼角。
笑话讲完,那人和她挥挥手道:“天很晚了,早点回家。”
自始自终,她都没有看清楚对方的容貌。
异国他乡的萍水相逢,同胞之间的善意相助,如同寒冬里一点温暖,支撑着她又度过了一整个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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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启嘴角噙着笑,却不回答,像是有着充足的耐心让她自己想起来。
姜钰茗停下筷子,不确定地看着他道:“1欧3个笑话?”
星启笑意更甚:“想起来了?”
“真是你!”姜钰茗有些不敢置信,“怎么会这么巧?”
“是啊,我也想问,怎么会这么巧。”星启饶有兴趣地观察她的反映,“可能是老天的旨意,让我们再相见。”
小戴见他们的对话又开始进入到他完全听不懂的领域,低头安静吃饭,假装不存在。
姜钰茗:“我那天真的很倒霉,早上自行车被偷,上班迟到,切肉的时候划到手,临时被叫去点菜,还碰上那样说不清的事。但是还好遇到你,你是我那天最幸运的事。”
星启双眼笑成月牙,“成为姜老师倒霉里的小幸运,我很荣幸。”
姜钰茗举起茶道:“来,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星启和她碰了碰,却不喝,“喝茶太没意思了,所以,这下我能请姜老师喝酒了吗?”
姜钰茗这回爽快点了点头道:“好。下次,我们约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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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组前的日子被准备工作填满,每天睁眼到睡觉都在工作,时间过得飞快。
中间,姜钰茗发过一条信息问沈慕青,是不是需要和他家人吃个饭?最好是提前通知她,方便排期。
谁知他居然破天荒没有马上回复。整整两天过后,他才不急不慢发来一条:不急。
看来是突然又不着急了。
姜钰茗撇撇嘴,明明是帮他解决他的问题,现在反而显得她更着急。她决定不再主动过问,做一个甲方不找就“不问不听不看”的合格乙方。
时间一转,到了开机那天。姜钰茗前一天飞到横市后,又是会议不断,直到凌晨,开机这天早上才又再见到沈慕青。
姜钰茗早早在台下待机,一众今日有戏份的主演大早做好了妆造,鱼贯来到开机仪式现场。沈慕青行在人群中,和姜钰茗擦肩而过,并未留给她多的眼神。
苏雅云满头金贵发饰晃晃荡荡,紧挨在他身侧。上台时,她脚底不稳,晃了下,沈慕青伸手,稳稳扶住她,苏雅云抬眼媚然一笑,道了声谢。
姜钰茗都能想象到,这一幕已经被不知躲在哪里的站姐拍了去,接下来将会出现在各大嗑糖超话的主页。
众演员上香后,华明为各位发红包,姜钰茗没想到自己也有一份,她捏了捏,塞进包里,有些开心。
今天第一天戏份不重要,用来给演员们进入状态,姜钰茗也正好操练摄影团队,上手设备进入状态。
转头看了一圈,却没见老胡和两外两个人。
姜钰茗问:“老胡他们呢?”
一个灯光师说:“估计还在酒店呢吧,说是今天戏不重,可以不来。但我看总监你通知了,就还是来了。”
姜钰茗眉头拧了拧,“嗯”了声,不再说话。
安排小戴把现场照片发给宣传那边,姜钰茗翻出手机给老胡打电话。
老胡接电话,声音却还是迷迷糊糊,“喂”了声。
姜钰茗:“老胡,人呢?还睡着呢?”
老胡:“开机我们就没必要去那么多人了吧,组长。昨晚干活干到凌晨2点呢。”
“就是啊组长,没必要拿着我们往死里用吧。”
是徐杰的声音,徐杰瘦如山猴,大家都叫他“徐猴”。
姜钰茗没好气道:“昨天会议,你和徐猴也没干什么活,只是参会,怎么就累成这样?”
老胡:“组长,您这话说的,开会不累吗?开会也要费脑子啊。”
姜钰茗深吸一口气。
徐猴:“再说,我们讨论半天,还不是因为纪念册那个核心策划还没定下来吗?组长,你什么时候问问几位主演,和他们确定一下?”
老胡在一旁假意打岔:“我们姜总监和沈老师关系这么好,我听说姜老师进组也是大影帝亲自介绍的。这么点小事,肯定没问题,要你多嘴。”
徐猴:“那我们可等姜组长好消息啊!可别让兄弟们失望。”
姜钰茗再次强调了下午一定要见到二人,便挂了。
抬眼望过去,沈慕青却从头到尾没给她一个多余的眼神,仿佛她今天不存在一般。
这是,生气了?
就因为上次没跟他走,回了自己包厢吃饭?
姜钰茗叹了口气,突然感到有些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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