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融融见到张子清随着阿轩来，眉尾一条，揶揄道：“哟，最近日子过得挺滋润嘛。”
阿轩求饶：“别打趣我了姐，日子苦着呢，不然也不至于同时和把他也约出来，平常可真是见不着。”
张子清在他身边落座，笑他：“这么说我还是托了陆融融的福才见到你？”
陆融融摆手，“可不是我，多亏姜老师，要不是她剧组出这档子事，我也不一定有时间出来听八卦。”
姜钰茗朝张子清挥手，“子清，好久不见啊。这段辛苦你了，多亏你帮我照顾我爸。”
张子清浅笑，“本职工作，应该的。”
姜钰茗在剧组期间，时不时能收到张子清发来的信息，和她详细说明姜升的病情和治疗进展。这已然完全超出了他的职责范围，姜钰茗提过几次他不需这么麻烦，但他依旧次次提供详细的信息和专业意见，尽可能让姜钰茗安心。
“姐，你们那剧组那到底怎么回事？”阿轩坐下便问，“我说你们剧组也是够邪门的，从筹备到现在，都出多少舆情了。”
姜钰茗叹口气，“谁知道呢。”
于是把当天剧组灯掉落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阿轩越听越是满脸狐疑，终于等姜钰茗说完，他忙凑上前，“我怎么听着有点像是……”
陆融融打断他，“所以当时那个灯架你先控制住了，但那个灯头晃了晃，最后掉下来？”
姜钰茗点点头。
“那照理来说，这中间悬停的时间完全足下面人避开吧？”陆融融若有所思。
“我也是想说这个。”阿轩忙附和，“这灯又不是猝不及防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情况下掉下来的，况且你还做了个缓冲。”
“再说，那可是沈慕青，常年健身，一身腱子肉，8块腹肌，以他的反应速度，怎么可能躲不开啊。”
陆融融啧啧两声，看了眼姜钰茗，几人沉默了半晌后，只听她冷不丁开口：“这苏雅云，真有两下子。”
姜钰茗终于说话了，她语气平淡，“事故的具体原因还在调查，组里估计也是想低调处理。不管她是怎么想的，这个灯确实是掉得离奇。”
“我前一天分明检查过，因为这盏灯是我们这套策划最重要的器材。说坏就坏才是最奇怪的。”
陆融融叼着吸管，眯起眼，“所以你的意思是，可能是灯光团队的人搞的鬼？”
“恐怕不是，这盏灯是我们自己人负责的。”姜钰茗语气低落。
事发已有几天，她始终不愿意往这方面想，即便是出了事她也宁愿相信是设备本身出了问题。但问题是，她分明提前检查过，而且器材的螺丝为了方便运输，都是常年拧紧，照理来说真不会出这么大篓子。
再加上她不断回想那天见到老胡和徐猴的神色，多少有些异常。她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强烈……
陆融融瞥了眼阿轩，都不说话了。如果是人为导致的事故，那问题显然更棘手。就不是女演员刷刷心机博关注的营销手段这么简单了。
陆融融见姜钰茗心情低落，用肩膀顶了顶她的手臂，“算了，你也别多想，应该不会有人想故意害你，都多大人了，还玩这么幼稚的把戏呢？”
“对啊对啊，就是意外，只不过被有心人利用顺势而上罢了。”阿轩嘴里塞着鸡腿，还不忘给姜钰茗夹了个鸡翅，“多吃点，没什么问题是一个鸡腿解决不了的。”
陆融融鄙夷地瞥了他一眼，“是谁以前大言不惭说来酒吧当然就是要喝酒钓凯子，谁会在这儿吃饭的？”
阿轩尴尬一笑瞥了眼身边的张子清，连连求饶，“姐，你又开我玩笑呢，年少无知打嘴炮，姐怎么还记在心上了。”
张子清像是习惯他这样了，对陆融融的话倒是置若罔闻，颇有深意地看了阿轩一眼，在阿轩求饶的眼神中，眼中含笑。
姜钰茗也叉起一个鸡翅塞嘴里，“无所谓，真有人要害我，那就放马过来，一直躲着也不是个事儿。”
“不是吧，”陆融融也来了兴趣，“你真觉得有人要害你？”
姜钰茗嚼吧了几下，才缓缓道：“我不是和沈慕青结婚了嘛。”
“他爸不是很满意这门婚事。”
言下之意，不用多说，在场几人也懂了。
阿轩不解，“那灯掉下来，对他有什么好处？”
“伤了人，他儿子手上一个大项目受损，没伤人，就是他儿媳妇管理失职，怎么也会吃个教训，受点影响。”陆融融分析，“左右都不亏。”
“而且，不论经谁手干的这事儿，都查不到他头上呀。”
陆融融分析得头头是道，听上去颇有道理。
姜钰茗不置可否，只是点点头。其实不论这事和他有没有关系，她和沈慕青结婚，本来主要原因就是为让他不爽。如果这次真是他指使，起码说明至今的策略还算有效。
她这么一想，便低喃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接下来这件事，我就更有理由去做了。”
阿轩好奇：“什么事？”
姜钰茗抬头看她，满眼坦然：“搬去和沈慕青同居。”
-
卡座内迎来了最长的一次沉默。
张子清从一杯威士忌里抬头，双眼微瞪，环顾一周，似乎是拿不准自己是不是要继续参与姐妹局之间这么深入的闺蜜话题。
但见姜钰茗满脸自得，像是只在分享今天的天气般，轻轻抛出这个炸裂的消息。他便靠上沙发椅背喝酒，只当自己是个局外人。
同居这事儿，陆融融比阿轩早知道半小时，反应已没那么大，倒是阿轩的兴奋有些出乎姜钰茗意料。
他两眼放光倾身向前，“真的吗姐？虽然但是……当初送你去找沈慕青时，真没想到你们会发展成现在这样。我记得你们大学谈恋爱的时候也没有同居过吧。”
姜钰茗颔首，“阴差阳错，天意弄人。”
陆融融对阿轩的反应见怪不怪，往后靠了半寸，眼神扫过她的脸，一言不发。
阿轩仿佛要同居的他似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他提出来的？你们是为了应付家长吗？什么时候同居？这么说起来……我们中间好像你是第一个和对象同居的。”
姜钰茗忙纠正他，“不算对象，只是合作伙伴。”
陆融融闻言，挑挑眉，不置可否。
阿轩抱臂，靠到张子清身侧，啧啧两声，摇摇头，“刺激。”
“合作伙伴……”他咀嚼着这个词，“我看不像，越看越不像。总感觉你们关系不像你说的那么单纯啊。”
他边说边盯着姜钰茗，看得她心里有些发毛。姜钰茗眼前又浮现了早上那个猝不及防的吻。
猝不及防……这个词对吗？
或许她在那之前，早就做好了准备呢？
否则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推开他？
之前喝醉的那个吻，又该怎么解释？
这些事发生得有些快，也有些乱，她暂时还没准备好对陆融融和阿轩坦白。姜钰茗有些头疼，蹙了蹙眉，仰头灌下一大口鸡尾酒，又甜又苦，冲散了些她的焦灼。
阿轩不知是不是谈恋爱的原因，洞察力比以前敏锐不少。
姜钰茗有些尬，用杯子挡住脸，含糊道，“还能是什么关系，资本家给钱，打工人干活的关系呗。”
陆融融从包里掏了细长的烟盒出来，在修长的手指里转着玩，一下、一下、磕着大理石桌面，发出清脆的“嗒”、“嗒”声，眼神依旧是轻轻落在姜钰茗脸上，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神色。
敲了一会，就在姜钰茗即将承受不住这眼神时，她悠然开口，淡淡道，“拿钱干活，不操闲心。这个打工人思维，挺对。”
“难怪我看你也没怎么关注这次你们剧组在外闹的这么大的风浪。还以为你心思不在这上面呢。”
“原来是亏资本家的钱，打工人无所谓。”
“嗯，”她点点头，“挺好。”
姜钰茗笑的有些心虚，但见陆融融神色不见起疑，终于有些放下心来。
然而，过了会，她却听她继续说，“走吧，陪我出去抽根烟。”
-
酒吧外专门搭了个吸烟区，半开放式的玻璃屋子，几排靠墙的椅，几个立在角落的烟筒。每个灭烟筒边，都零零散散站着两三个人。
陆融融径直走到靠里的一个位置，这里刚走了波人，周围清净。姜钰茗随着她坐上了其中一条长椅。
陆融融悠闲靠在玻璃墙上，从雾蓝色的烟盒里捞出支长烟，夹在指尖，不急不慢点燃，吸了口，缓慢吐出烟圈，才柔声道，“其实我好久不抽这个牌子了，中间兜兜转转试过很多别的。”
“前段时间偶然又抽到，隔了很久不抽，觉得还是这款最合我胃口。”
姜钰茗定睛看了看她手里的烟盒，捕捉到一丝模糊的记忆，“嗯，我记得你去巴黎找我的时候，我找你借的，就是这个牌子。”
“嗯，那天啊。”陆融融陷入回忆中，缓声道，“我看见他了。”
她说完吐了个烟圈，隔着烟雾看向姜钰茗。只一眼，姜钰茗便知道她指的是谁。
“是吗？你没跟我说。”
“有什么好说的，”陆融融扯起嘴角，眼神落在前方的空气里，“我的人生观向来都是，迟来的深情比狗贱。”
“但是，”她强调，“这只是我的人生观。”
“他其实很容易被发现，或许，他也并没有真的那么想隐藏自己。当时我一抬头，余光瞥到影子，就知道是他。”
“于是当时我想，如果你没看到他，那就说明你那时还看不见他，那并不是你们见面的好时候。但……如果你们总归要重逢，我也不想当这个桥，总有别的机会让你们再遇见。”
陆融融眼神落回她脸上，姜钰茗终于抬眼，和她对视。
陆融融笑了，“怎么，终于敢和我对视了？”
姜钰茗“噗嗤”一声笑出声。可想而知刚才在里面，自己表现得是有多心虚。
“你不擅长撒谎。只不过阿轩也不擅长看穿人心。”陆融融淡淡点评。
姜钰茗也向后靠上了墙，肩膀放松下来。她长吁一口气，突然没头没尾道，“我在剧组的时候，有一次，我要陪沈慕青去见沈豫，他突然问我。”
“嗯？”陆融融偏头，等她继续说，“问你什么。”
“他突然问我，能不能装□□他一点。”
陆融融隐约感到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手下不自觉在烟筒中掐了烟。
“我那时候突然意识到，我没办法‘装□□他’。”
“融融，你懂我意思吗？”
“难道不是早就‘不爱’的人，才能假装‘爱’吗？”
“我那时才发现，如果非说装，我只能装作不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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