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青虽颇有经营才能,但他半只脚仍在演艺圈,不能全身心投入集团事业。加之时间短,根基浅,即便是这几年联合江霏做出了些动静,却也还远不够和沈豫斗。
“所以,我希望你能正式加入公司管理,全力协助慕青的事业。同时也能劝他退居幕后,把心思收回来,放到公司管理上。”老爷子静静靠坐在病床上,看上去已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眼神里却仍盈满运筹帷幄的精光,“如果他娶的是其他什么人,我不会放心帮他。只有夫妻同心,我才敢把事业托付给你们。”
“你们过去的故事我听过,那小子对你怕真是用了真心,这么多年没听谁入他的眼,你一回国他便匆匆结婚了,连我这个老头子都来不及通知。生怕你跑了似的。”
“你的能力我略有耳闻,慕青曾名不见经传时,如果不是你为他谋划,他不会在那么短时间内获得那么多机会。”
“有才华的人很多,有运气的人也不少,但没有强大的运营,光凭才华抓不住运气。我听过你不少事,我相信你有这个本事。”
他面色灰白,像即将燃尽的一节残烛,“我的时间不多了,得尽快帮你们站稳。”
但是沈氏集团的势力盘根错节,董事诸多,她一个从天而降的小姑娘凭什么插手集团的事?所以沈老爷子需要制造一次事件,一次曝光。既能引得所有人注意到她,又展现他对她的信任,还要让大家能接受接下来的人事变动。
“所以您希望我怎么做?”
“到那天你自然知道。”沈老爷子眼神扫过她,带着审视,笑了笑,“猜到我是谁不难,但能这样跑来当面和我对质,我确实没想到。”
“你很有胆识,这点很难,也很珍贵。”他淡淡评价。
姜钰茗却不想回应这样的评价。自上而下的俯视,仿佛被人扒光了看的不自在。
“话已至此,你这么聪明,相信也明白我要做什么了。”老爷子下逐客令,“你回去好好考虑。”
老爷子坦诚至此,她起初那点愤怒的苗头消散在空气中,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只得起身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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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门打开,姜钰茗见张子清迎面走来,他提了个外卖,见到她眼睛一亮,“这么巧?省得去找你了。喏,粥,喝不喝?”
姜钰茗快步向外走,歉意笑了笑,“谢谢你还想着我呢,不用了,我有点事得赶紧走。你自己吃吧。”
她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大门口,自然是没听见张子清那句喃喃,“可这不是我买的,是沈慕青……”
他见她朝医院后门方向走去,又自言自语,“这两人是约好了?约了还找我送什么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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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慕青出家门便打了通电话,对面告知他姜钰茗在医院,他直奔过来却只是停在后门,犹豫着,迟迟没进。
偶一抬头,见张子清从里头出来,转了个弯进巷子里吃宵夜,便在旁边餐厅买了份粥,在他出门回医院时截住他。
沈慕青戴着口罩,张子清费了点劲才看清来人,“沈慕青?稀客啊。”
一碗粥递到他面前,“麻烦帮我带进去。”
“给谁?哦,给姜钰茗。”张子清回过味来,接过粥,“你自己怎么不进去?”
“不对,你不吃我们醋了?”他嘴角噙着笑意,“之前不是一副要揍我的样子。”
沈慕青懒得多说,“她爸的事,多谢你费心。让她能安心工作。”
“嗯,不错,”张子清点点头,故意逗他,“能得到沈大明星的感谢,我这心没白操。不过我做这些是为了她,这姑娘很不容易,也招人喜欢。”
沈慕青精准捕捉关键词,脸刷的黑了,“粥要冷了。”
张子清得逞,提着粥滴溜溜走了。
沈慕青坐回车里,坐了会,终于打着火,还未启动,又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后门出来,他熄火,静静看着她一头钻进后巷,便下了车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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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钰茗从VIP区出来,去了趟楼下病房没见着人,一看时间,果然到点了。她赶紧下楼,怕去晚了堵不着人。
之前发现姜升赌瘾复发后,她好不容易打听才摸到赌点位置,又连着蹲了他几天。
但估计他那天被姜钰茗一当面对峙,吓得老实了几天没去。姜钰茗蹲几天都没能抓住现行,今天碰上了,自然不能放过。
姜钰茗说不好为什么非要抓他现行,逼他承认,又能怎样?
况且这老赌棍最近赢了不少钱,估计正是上头,她难道能逼他戒了赌?
在理清这些头绪前,她已经冲进了棋牌室,越过一张张麻将桌,径直走到后屋的门前。却被两个壮汉拦住,止步于此。
老板坐在前台,见是她来,递了个眼神,让她进了后屋。
姜钰茗在后屋看了一圈,却没见着人。
老板随她身后进了屋,嗑着瓜子状似闲谈,“姑娘,你爸这两天手气不太好啊……但是呢,输了又不认账,这可不怪我们。”
姜钰茗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问他:“他人呢?”
“他不给钱,但我们兄弟明明看到他微信里有的是钱,但他死活不愿转。这世界哪有这种道理?赢了拿钱走,输了不付账?”
姜钰茗眼一眯,意识到什么,隐约听见后门传来声音,快步走过去,推开门走进后巷。
暗黑后巷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潲水味,地上满是油腻的黑渍。
角落传来几声闷哼,姜升被两人堵在墙角,脸上已经挂了彩。姜钰茗抬头看,绝对的监控死角,没有摄像头能拍到。
老板走上来,带上身后的门,装腔作势,“你们俩干什么呢,让你们好好和姜先生讲道理,我们是打开门做生意的正经商铺,怎么把人逼到墙角?”
姜升听见这头动静,抬头见是姜钰茗,眼底一片震动,低头避开她的眼神,“你、你怎么会来这?”
姜钰茗转身问老板:“他欠多少?”
老板伸出一只手,“不多,五万。”
她转身,狠狠刀了姜升一眼,“才几天,你就输成这样?!”
“他们出老千!”姜升语气狠厉,底气却不足,“我算是看明白了,前几天让我赢,就是为了做局在这等着我!”
他转念一想,又说,“什么叫才几天,你早就知道我……”
姜钰茗深吸一口气,对老板道,“我现在身上只有两万,剩下的要等几天。”
“不要给,凭什么给他们?!”姜升制止,许久病痛的折磨让他孱弱惨白,声音有种歇斯底里的尖锐,“报警,报警把他们都抓起来!”
老板:“胡说什么!愿赌服输,我们开着门做生意,光明正大。你有证据吗就喷脏水?!”
“怎么,你一身癌细胞,还准备去警局等死呢?”姜钰茗声线颤抖,极力压抑着上涌的血气,令她头晕目眩,“要不要我现在打个110,把你们都送进去?”
“两万少了点吧。”老板上下打量姜钰茗,评估着讨价的空间,“怎么也得先给个七成,三万五吧。”
“他有没有跟你们说过他有艾滋,”姜钰茗声线淡漠,“你们几个沾了他的血,劝你们最好先去医院检查检查,再来和我讨价还价。”
那两个打手吓得连连后退,一路退到老板身后,三人面面相觑。
“行、行吧,看在小姑娘的份上,我个面子。”老板捂着鼻子,仿佛病毒能通过空气传播,迅速掏出收钱二维码,“赶紧扫。”
三人收了钱,迅速消失在后门,只留父女二人。
“你满意了?”姜钰茗转向他,“姜升,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
“我只想过一点平平静静普通的生活,你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放过我?!”
“我……”姜升自知理亏,靠着墙滑坐到地,捂着脸,声音闷沉,“我明明最近手气很好。”
“你知道你的医药费多贵吗?!非得要死到临头才肯戒赌?要把我给你治病的钱都输光?!”
“你到底为什么这样,为什么?”她的声线有种透支的虚弱,愤怒和失望让她力竭,“可以给我一个理由?!你说,你只要说你这辈子就是戒不掉,那我就死心,从此不再管你。”
姜升佝偻着背,缩在角落,半晌,才闷闷道:“我是看你和那小子又重新在一起了……”
姜钰茗不可置信,“所以?!”
“他不是挺有钱吗……”
姜钰茗几乎要晕倒,“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拿他的钱给你治病,可以让你随意挥霍是吗?!”
“不、不是,”姜升颤颤巍巍,全然没了之前在病房和姜钰茗大吼大叫动手的气势,他似乎极其难以启齿,在姜钰茗愤怒的质问下,终于忸怩地开口,“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和他结婚,总得准备点嫁妆吧?否则你岂不是让人看不起?”
话音落下,两人沉默了。
姜钰茗的愤怒在上空打了个转,消散在空中,她皱着眉头反复确认姜升的眼神,确认他不是在找借口或拿她打趣。
她从未想过是这样的原因。他的理由如此正当合理,甚至充满温情,但她却只感觉无比可笑。那些年家庭最需要他,妈妈最需要他,她一个人流浪海外时,他在哪?现在却突然跳出来冠冕堂皇以她为由,继续赌博。
许久,她再次开口,语调自嘲又悲叹,不知是叹他的可笑还是叹自己的可悲,“姜升,你丢下我们母女这么久,突然又替我着想了?”
“你少恶心我了。我花钱救你,不是对你还心存幻想,只是不想爷爷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对我很好,他们也没做错什么。”
末了,她觉得不解气,又道,“这些年,我最让人看不起的,不是没钱,而是有个赌鬼爹,得了艾滋,还传染给我妈!”
“当年你把我给妈妈的钱花光,现在又挥霍我给你治病的钱。你知道我为了你的医药费不得不违背意愿做多少事吗?!
“你……”姜升抬头,一脸狐疑盯着她,犹豫半晌,小声开口确认,说出来的话却令人窒息,“你、难道你去卖了?”
姜钰茗确认自己没听错,偏过脸看他,声音虚弱,“什、什么?”
还没听他回复,一个黑影窜上来,一拳重重砸在他脸上,姜升狠狠摔在地,擦着地面一路滑到墙角,“咚”的一声,他闷哼了哼。
“嘴巴放干净点。”沈慕青甩甩手关节,声音掩不住愤怒。
姜钰茗始料未及,瞪大双眼盯着他。
他怎么在这?他听到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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