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数学竞赛的前两天，少年萧澄生病了。
唐思安给他发信息说了班级换座位的安排，说完又发了一句：「加油！相信一定会有好结果～」
少年萧澄回复：「发烧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好。」
很快，唐思安问了酒店的位置，带着药打车赶了过来。
萧澄看着房间内一起研究着吃哪种药更合适的两个人，回忆不起来当初的自己是抱着什么心态给唐思安发的信息。他只记得在看到唐思安的那一刻，自己真的很高兴。
眼前少年萧澄显然也是如此。
诚然，在那个阶段，他对唐思安没有情与爱的心思，但他对唐思安的信任与依赖早已超过寻常朋友的感情，就连后来慌忙之中辨认出的喜欢或许也有从中摘出二分之一。
*
较晚的时候，老师发来了两套重点押题的卷子让少年萧澄隔天抽空做一下，做完发给她。
少年萧澄发烧烧得头疼，眼睛也酸痛，盯着手机屏幕没一会儿就不得不闭上眼缓缓。
唐思安看在眼里，提出自己去把卷子打印成纸质版，方便他看。少年萧澄说不用，唐思安却很是坚持，生怕少做两套题就耽误了他的成绩，拿起雨伞就往外走。
酒店大厅的打印机坏了，大晚上的，唐思安不好意思麻烦他们去办公室帮着找打印机打印，于是自己到街上找还没关的打印店。
萧澄望着他撑着伞冲进雨里的身影，想立刻上去把人拽回来，告诉他：“只不过是些押题，做不了就做不了，就算最后没拿到名次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别去了！”
然而他再怎么使劲儿往前追赶，下一秒都被拉扯回到少年萧澄附近，反复了两三次都没成功，反而跟有了副作用似的头痛欲裂，连四肢都隐隐作痛。
萧澄不清楚这是什么迹象，彻底消失或是上天的警告？最后只能站在窗边等待。
唐思安回来时，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他在门口给少年萧澄发信息问睡没睡，得到没睡的回复才叩响了房门。
唐思安把纸质卷子放在桌上。一同放上去的还有一瓶眼药水和护眼贴。放好东西，简单擦了擦被雨水淋到的衣服，他拿了一片布洛芬。
“吃吧，多喝点儿水，然后赶快睡一觉。”
少年萧澄的状态很差，他向来极少生病，病一次倒是比寻常人虚弱不少。他想都没想就吞下唐思安递过来的药，说：“你衣服湿了，快换一下，我包里有带多的。晚上你就睡我这儿。”
唐思安顿了顿，不知道在想什么，耳朵尖儿都红了。他面无表情地应下，拿起衣服去卫生间前，还不忘叮嘱少年萧澄把剩下的水都喝光。
唐思安换衣服很快，换完在卫生间多待了一会儿。萧澄过去光明正大地偷看，发现他坐在合上盖子的马桶上，单手捂着胸口心脏的位置，表情直愣愣的，好像……
好像在紧张。
“紧张什么啊，唐思安。”萧澄笑出声，没想到看上去十分成熟淡定的家伙私底下会为跟他一同过-夜而紧张，还这么可爱！
萧澄自然而然想起来他们第一次接-吻的夜晚。那晚他带着一大堆玩乐用品到唐思安的住处，趋于本能的慌乱令他想尽快见到唐思安——既想让唐思安安全自在，又坏心眼儿地想扰乱唐思安跟他人的自在，发自本能的心动则破坏了二者间的矛盾，促成了那个极为突然的吻。
吻后，唐思安躲进了卫生间，声音也不敢多发，只用敲门声回答彼此的心跳。
所以那个时候唐思安在里面也是这样捂着心脏吗？
唐思安习惯于独自消化真实情绪，原来从这么早期就开始了……
*
唐思安出来后，萧澄看着他们俩一起躺着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聊天内容都是萧澄所熟悉的。
“祝你快点儿好起来。”
“祝福管用吗？”
“管用，你闭上眼睡觉。相信我，萧澄，睡醒就好了。”
……
而再次听到唐思安的那句“如果可以交换，我愿意替你发烧”，萧澄不像从前那般惊讶怎么会有如此傻且心善的人，他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强烈的思念，对现在的唐思安，更对未来的唐思安。
窗外的暴雨淋不到屋内的人，可他发现自己其实早被唐思安当年带进屋的水汽沁湿了多年。他多么想立即告诉唐思安，这场雨我也淋到了，作为你的朋友，以及你未来的男朋友。
可惜无论怎么开口，十来岁的唐思安都不可能听到，二十多岁的唐思安也没那么需要了。
尽管如此，萧澄仍想跟唐思安说说话，哪怕自己真的要付出改变的代价。
他没再多想，伸手融入进了少年萧澄的身体。
*
05
这一次，萧澄脑袋的疼痛感比前几次都要重，不知是否与适才多次企图冲出距离范围追唐思安有关，没多久他就隐隐有了要被剥离出去的感觉。
萧澄强迫自己聚精会神于眼前，而后并未立即叫醒唐思安。他还记得对这个世界做出改变会造成什么影响，风险自己承担可以，但不能分摊给唐思安。
他轻轻侧过身，和侧躺着的唐思安面对着面。唐思安整个人睡得很熟，紧抓着被子的手此时松开了，虚拢着。萧澄静静看他，想了想，手指没有握上去。
两个年纪的唐思安轻而易举地重叠在一起，眼前的人好像从来就没变过。
没变过，为何那么晚才意识喜欢？
萧澄想了又想，只能是因为他们认识太久，对对方太过熟悉，以至于彼此之间有感情成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唐思安，”萧澄淡声开口，嘴巴张了张，才缓慢说出后半句，“挺想你的。”
完整说完这句话，萧澄居然有些放松。他笑着继续说：“没跟你说过，其实我在国外就时不时想到你。那会儿觉得你莫名其妙，怎么连换号码都不跟我说了，想到你我胸口就闷得慌，也觉得你心太冷，压根儿没把咱们俩认识这么多年的关系当回事儿。”
“后来你说喜欢我，回家我一晚上没睡。睡不着。比起惊讶，我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比这数学竞赛还难，找不着解题思路。
“可是我想着想着，又有点儿舒服，感觉有块儿闷了挺长时间的地方一下就通了——原来你从来没不把我当回事儿。”
也是那时候，萧澄确定了自己不断追问出真相的执念究竟源于什么，有因为唐思安的隐瞒，包括隐瞒外婆去世的消息，更多则是想验证他们都对过去的情谊同样极其在意。
*
萧澄想到什么说什么，他有太多感受迫不及待要告诉唐思安，可也怕说得太多，言语都变成乱糟糟的梦进入唐思安的想法里。
随着他实际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时间越长，他头疼的程度大幅度增加。说话间，他眼前开始像对不上焦一般时不时模糊。加之少年萧澄本就在生病，身子承受不住这种加剧的痛，萧澄能够看到自己的手指正在止不住地颤抖。
萧澄攥紧手指，逼迫自己再专注着多看唐思安一会儿。他有预感，今日之后，自己怕是再也不能再融合入这具身体了，连是否继续存在都得打个问号。
也对，看到了太多从前忽略的，因而一切都要公平做出交换。
“唐思安，唐思安……”萧澄没忍住，忍着疼脱口轻唤唐思安的名字。
唐思安应该是太累，没完全醒来，只用鼻音“嗯”了声当作回应，眼皮抬都没有抬。
看他这样，萧澄扯出笑，到底还是伸手摸了下他的脸颊，在彻底看不清前最后认真说了一句：“谢谢你等我。”
*“窗外的暴雨淋不到屋内的人”这句的比喻出自于网络上的一句“窗外的暴雨再狂妄也淋不湿屋内的你，我是暴雨，你还是你”，原句非本人原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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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番外一（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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