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中旬，天子一行人浩浩荡荡前
去越山冬季围猎了。
沈酌雅倒是没有太多的行李，因为她对于她能去这一趟围猎还是很震惊的——永安侯府只有她能去。
这是为什么？她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只好认为这是天子给永安侯的一个尊荣——父亲事务繁多，大哥忙着娶亲，于是这等好事就落她头上了。
然后，在这随行中，她果然看见了奚烈。奚烈骑着马，英姿勃发，依旧一身戎装，腰佩蹀躞，长剑在侧。
奚烈看见她，目光中不掩诧异。
沈酌雅无声笑了一下，心里却有些冷哼，莫非这奚烈认为她只是一介闺阁小姐，断断是不知道她也会骑马和围猎？
她没时间多想，只能匆匆上了马车。
此次围猎，还跟随了多位武将，除了这些围猎的主要人物，姬宸一切随简，就连宫妃也没带。
要知道，以往围猎可都是有宫妃的，她们不会参加围猎，纯粹赏雪度假。
而其余闲杂人，除了沈酌雅，还有平淮世子，勇威侯的独女，还有一些世族公子。
越山临近北边边陲，越是靠近此地，那寒风越盛，简直要把人拉回十二月的寒冬。雪还没见着，这风就吹得令人生畏。
已经车马劳顿走了几日，终于到了山脉脚下，准备入山了。
“小姐，那勇威侯的独女，您好像不曾见过？她也是一位女中豪杰呢，听说很喜欢骑马射箭，平时也是和勇威侯在西边驻守，甚少回京呢。”
月眉很兴奋，她第一次来围猎，自然是看到什么都叽叽喳喳。
沈酌雅揉了揉眉心，有点头疼：“贺家小姐贺明薇，这次她回来就不会再回西边边陲了，确实，我和她没有什么交道。”
月眉看见主子好像头疼的样子，只好悻悻然地闭嘴，替沈酌雅拉下帘子，想让她睡的安稳些。
怎奈，这入山之路颠簸，更何况沈酌雅坐的只是普通马车，这颠簸简直就让沈酌雅只想吐。
月眉看她脸色如此差，还想替她寻太医，但是被沈酌雅拦下。
“不必劳烦太医，我下去走走便可。”
“走？往哪走？后边是武将的队伍，走着会掉队。”月眉有点难以置信。
沈酌雅呼了口气，好像这样就能减少那眩晕感，
“你去看看还有没有马匹，大不了我骑马进山，也好过这鬼门关似的颠簸。”
民风开放，骑马在外露面不是什么出格事。
月眉只探头，回头看了一眼：“主子，你运气真好，武将门离这里有距离，在这都看不见，不远处就有一马匹。”
沈酌雅是等不及了，她交代拉车的侍卫，没等看他诚惶诚恐的表情，就丢下月眉，迫不及待地朝那马匹飞奔过去。
这是匹好马！
沈酌雅眼神一喜，马身矫健，威风昂扬，一看就知道是那千里快马，只等驰骋。
她忍着眩晕的后坐力，想翻身上马，却不曾想，
那马匹性子激烈，只是刚碰了头，那马就摇了摇头，避开了她，这一仰，差点把沈酌雅退翻。
烈马！难道它有主？主是哪位武将？可是如果有主，那主人怎会落下它在这里？
沈酌雅稳住心神，看着原先马车渐行渐远，她如果再耽搁下去，武将队伍也会到，到时候她可就无马可乘了，只能回去坐那能把人胆汁颠吐的马车。
她伸手抚了抚那马背流畅的线条，轻轻拍打着它，想让它安定下来。
神奇，那马盯着她看了一会，竟也不叫了，甚是乖顺许多。
沈酌雅大喜，翻身上马，拽紧缰绳，那马居然真的温顺，慢慢开始走了。
甚神奇！
沈酌雅想回头看看武将们有没有赶来，却僵住。
那不远处，高大的男子不紧不慢地跟着她走，蹀躞上的佩剑那么熟悉。
是奚烈。
倒是只有奚烈。
沈酌雅还没反应过来，奚烈就对上了他的眼。于是奚烈快步跑来，更奇的是，马匹见到他，竟然亲昵地用头蹭了蹭。
莫非……？！
沈酌雅心下大骇，奚烈已经牵住马前的纤绳，泰然自若地牵着马走，说快也不快，说慢也不慢。
沈酌雅脸色微红，这怎么看，倒像是奚烈给她牵马了。
“追风只认我，从来不让别人近它身，没想到它待沈小姐如此亲近，倒是我没想到的。”奚烈很高，在马上的沈酌雅微微低头就能看见他英挺的鼻梁。
“……这马是你的？你什么时候跟在后面？怎不阻止我骑这马？”沈酌雅微微窘迫，无意识地绞紧缰绳。
奚烈没说让她下来，倒是她不得进退，只能在马上，让奚烈牵着它走。
“我为何阻止你？追风又不排斥你。”奚烈很自然，让沈酌雅有些吃惊。
原来……他倒以马的意识为主，并没有把主人的专属枷锁加在马身上。
这倒少见，呵……
“那你定是没看见，一开始只是碰了碰它的头，它就恨不得扬蹄把我踢走。”
奚烈笑了笑，“那是因为你一开始很着急吧，追风不喜欢这样的人，显得要强占一样。”
这马，这人神了！沈酌雅大吃一惊，不错，她起初确实是着急。
“我只是让马先行，想着慢慢走赏景，没想到跟上来就看见追风新认一主。”
沈酌雅要被这话吓死了，什么新认一主？她可不敢当！
“你为何不乘马车？”
奚烈终于想起最关键的问题。
沈酌雅缄默一会，才说：“车舟劳顿，这山路实在颠簸，没准骑马都比马车好。”
那是因为你的马车一切从简……自然比不得高级一点的马车，那可是一点都不颠簸。
奚烈没说出来，只是垂眼。
沈酌雅也沉默，主要是不知道说什么，两人就这样，一个牵马，一个在马上，这样走了许久。
“很快就到行宫了。你骑马吧，能行吗？”奚烈终于开口。
沈酌雅拽紧缰绳，“我当然可以。”
“那我回武将队伍了，追风留给你。”
“那也甚好，你回去乘马车。”沈酌雅也没多想，毕竟骠骑大将军给她牵马，这怎么让她消受得起！
奚烈欲言又止，沈酌雅被这眼神看的心里发毛，又觉得问出来不好。
终于，奚烈垂了手，松开纤绳。
“追风认得路，我去年也来过。”奚烈淡淡地说，“我回去罢。”
沈酌雅低低应了一声，“多谢骠骑大将军。”
奚烈回到马车，马车宽敞舒适，什么颠簸，一上这马车，压根感觉不到。
他是骠骑大将军，马车自然是高等，只比天子的马车差那么一点。
他欲言又止，那话终究是没说出去。
让沈酌雅乘他的马车，这不合礼仪……
“慎之，你怎的，回来乘马车就这般不情愿？比不得骑马来的快活？”车外那声音响起，奚烈才回神。
“怎么也不见追风？”
“那是因为我放心追风，反正它也认得这越山路，走到行宫不难。”奚烈深吸一口气，“倒是你，你怎么跑到我的马车上？还给我御马？”
那声音快活一笑：“坐着不痛快，也想驾驾马车！”
奚烈失笑，这尉迟琛虽然已经官至上将军，但依旧这么跳脱。
“唉，我好歹也是上将军，居然给你御马？……”尉迟琛又开始说话，让奚烈甚烦。
“上将军又如何？是你自愿，有何不可。”奚烈心不在焉地回他一句，御马又如何？他也给沈酌雅牵马啊。
车外头又是一阵大笑，奚烈突然就想睡觉。
怎还不到行宫，这路怎么这样慢！
行宫在越山半山腰，竹林之间，很是清净幽雅。
“小姐，小姐！”
刚下了马，沈酌雅就在行宫门口看见了月眉。她站在她们那辆马车旁边，还未被放行进行宫。
那匹叫追风的马扬了扬头，就往后走了，相必是回去找它慢悠悠的主人了。
沈酌雅快步走回马车，关于奚烈和马，她自然不会和月眉说，不然月眉又要诚惶诚恐地大呼小叫。
车马放行的很慢，而且天已经黑了大半。虽然是和天子同行出游，但规矩居然出奇的比平时还松一些。
2023.7 word 修改
2024.7 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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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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