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希望都在和严铭枫谈话的那天消散。
工作日的街边并没有什么人，张栎颓丧地拎着自己的包踏出枫叶娱乐，漫无目的地走去附近的公园闲逛着，鸟儿的叫声清脆而又欢快，和他雾蒙蒙的心情完全不一样。
“外面的社会就是这样子的，现在吃到苦头了，可以放弃了吧？”妈妈在电话里苦口婆心地说。
张栎没有回话，他看着脚旁飞出垃圾桶的塑料袋，默默弯腰将袋子捡起又丢了回去，恍然间觉得自己现在和那个垃圾袋没什么两样。
“虽然说家里有钱，不愁你一口吃的，但你还是得为自己想想。”爸爸低沉的声音传出，“让你到国外你不愿意来，咱们就在国内继续读书吧，然后考个大学，好吗？”
“……”好烦。
好讨厌，好难受。
……别说了。
“你真的很想进娱乐圈发展吗？”妈妈这样问他，语气有些无奈，“你会作曲，实在不行慢慢来，边上学边自己录歌也是可以的呀。”
张栎无法回答妈妈，出道的热情已在那几次失败中不断的被消耗，严铭枫想把他的歌署别人的名字的这件事更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开始害怕把自己会作曲这件事告知新的娱乐公司，也失去了在娱乐圈发展的勇气。
“我会去上学的，妈妈。”他闭了闭眼，开口承诺。
面前的场景毫无变化，可张栎却觉得天空霎时间变得灰暗，他和许怀之间的羁绊也在这一瞬断裂，再也无法拼凑起来。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
好讨厌的梦。
宿醉带来的痛苦无法忽视，张栎的头又涨又痛，他揉了揉干涩的眼，打着哈欠转头，而后就被旁边熟睡的脸吓的差点掉下床。
许怀的睡脸恬静而又安详，手脚都蜷缩在被子里，眼镜被随意地放在枕头与枕头所在的缝隙处，也不怕被压到。
如油画般一样美好的场景呈现在张栎面前，若他在梦中，定能好好欣赏，但……
———好像不在梦里啊？？
张栎用自己最大的力气恶狠狠地掐着胳膊，直至青紫，等到感受到细密的疼痛感，他才意识到，现在是在现实世界。
昨晚发生了什么？昨晚发生了什么？
大脑一片混沌的张栎踉跄着晃进许怀家的厕所，一脸凝重地坐在马桶盖上复盘。
大脑艰难的调出一些昨晚的回忆，自己喝的烂醉，而后被某个人架着上了车，再然后……
梦中经常出现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唇上的触感异常清晰，让张栎心迷神醉。
“为什么不可能，他喜欢你。”他听见梦里的许怀这样说。
原来这些居然不是梦吗？
坐在马桶盖上的张栎焦躁无比，他换了个姿势，六神无主地掏着手机开始拨原云帆的电话。
电话不出意料的被挂断，聊天界面不断的闪出正在输入中，不一会原云帆便回了消息。
【原云帆】：有什么事打字说，楚乐还在睡觉
好吧，好吧，这是当然的，别人小情侣你侬我侬，很正常。
可现在的张栎内心混乱的和垃圾场一样，无暇顾及「会不会打扰到朋友」这种事，按下语音键就叽里咕噜了一些自己都听不懂的话。
果然，原云帆没听懂，让他多说些，张栎已无暇顾及丢不丢脸这种小事，对着手机噼里啪啦打了一堆字，内心又茫然又喜悦又莫名其妙。
我？被许怀亲了？真的假的？
原云帆没过多久便打来了电话，和楚乐你一句的问着他会不会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原本笃定什么都没做的张栎在他们的问句下开始变得心虚，疯狂的怀疑起自己昨晚的记忆。
我不会真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吧。
他越想越心慌，哆哆嗦嗦地站起来扶着墙刚准备出去，就听到厕所门传来“砰”的一声。
“出来。”许怀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张栎却莫名觉得，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
永别了，明天的太阳。
他这样想着，带着必死的决心走出厕所，一抬眼便看到了脸色异常苍白的许怀。
那人的唇此刻毫无血色，头上冒着些虚汗，和平日里的严谨模样不同，眼镜带的有些歪，在看到张栎的脸后许怀像是松了一口气，而后便虚虚地扶住门框，身形晃了晃，看上去马上就要倒了。
“你不舒服？”张栎霎时间便忘记了刚才的所有想法，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许怀的胳膊，阻止了他马上要跪坐在地上的动作，胳膊一伸就将他横抱起来。
许怀在被他抱起来的一刹那僵硬了一下，随后便将头轻轻靠上张栎的肩膀，顺从的窝在他怀里。
“怎么回事？昨天还好好的。”张栎小心翼翼的把许怀放在床上，皱着眉头问。
“胃病，老毛病了。”许怀闭上眼，蜷缩在床上微微发抖，有些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药在，餐桌上。”
“我去帮你冲。”张栎听闻也顾不上那么多，替许怀掖了掖被角便大踏步前去餐桌上找药，快速拿热水冲好后想着再给他弄点粥，结果一拉开冰箱就看到一堆沙拉。
连袋米也没有……他平时到底怎么吃饭的。
细细密密的痛蔓延至心脏，还夹杂着些许不快，张栎摇了摇头，叹着气将冲好的胃药端至卧室，看着许怀喝了下去。
“你不高兴？”喝着热乎乎胃药的许怀感觉好受了些，看见张栎撇着的嘴失笑道，“一大早就看不见人，我还没对你生气呢。”
……弄得他还以为，又不小心把人弄丢了一次。
“你以前可没这个毛病。”张栎垂眼，看着许怀细细的手腕叹了口气，“……先把这个喝了，我帮你出去买碗粥。”
“可以点外卖。”许怀一顿，不容置喙地说，“你不准走。”
“……行，不走。”张栎点头，坐在床边和许怀大眼瞪小眼。
好尴尬，他会不会以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现在这个诡异的情况是装一下比较好还是不经意提起昨晚的事比较好。
“我有些冷。”许怀突然开口，伸手碰了碰张栎的手背。
“啊，哦。”许怀的手此刻凉的就像溪水一样，张栎懵懵地应声，伸手抓住许怀的两只手，将自己的体温传递给他。
然后，又开始大眼瞪小眼。
“你就不能。”许怀看向张栎的眼神越来越复杂，他忍了又忍，还是开口，“你就不能上来抱抱我吗？”
……？？？
啊？？
张栎和失了智一样，宛若只会听指令的机器人，乖乖爬上床给许怀当靠垫，还处在宿醉buff的他完全没意识到这个行为已超出友情。
好瘦。
在许怀靠进他怀里的那一刻，张栎皱着眉头想。
“这几天都吃了什么？”张栎握着许怀较细的手腕问。
“米饭，菜。”许怀避重就轻地回答。
“除了昨晚的菜呢？”张栎一针见血。
“……沙拉。”许怀沉默了一下，乖乖回答，“太忙了，没什么食欲。”
“……”张栎没有说话，捏着他手腕的手紧了紧。
“沙拉里也有土豆的，份量也不小。”许怀说话的声音逐渐变小，“而且也有鸡胸肉，为了演唱会我有在健身，体能跟得上。”
“和这个没关系……好好吃饭。”张栎叹气，“身体最重要，继续这样的话我……父母会担心的。”
“你呢。”许怀反握住他的手，微微抬头，发丝蹭过张栎的下巴，“你担心我吗？”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
说完这句话，张栎就闭上了嘴，抱着许怀的手紧了紧，他们忽然都沉默了下来，静静的紧贴在床上，传递着彼此的体温。
“我没有甩你。”张栎忽然开口，“这些年我一直都……”
“看着我，是吗？”许怀打断他的话，闭上眼说，“你可以一直看到我，但我却看不到你。”
“这不公平，张栎。”
十八岁的那个少年就和围墙外的爬山虎一模一样，生长的并不快，但等他注意到之时，已攀上整个围墙。
许怀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被叫去恋爱节目当reaction嘉宾时的场景，在看到一个男生精心准备了一把花束准备送给喜欢的女生时，他还被主持人笑着问出道前有没有向喜欢的女孩这样告白过。
“我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当时的许怀笑着回答，可脑海中全部都是张栎拿着花束向他告白的那天。
如果我当时能接过那束花就好了。
他在摄像头前的表情自然，毫无破绽，心脏却痛了一下。
“我以为你不想看到我。”张栎干巴巴地说。
“……我从来都没有不想看到你的时候。”许怀握住他的手，“以前和现在都没有。”
“我还记得昨晚的事。”张栎忽地笑了，垂下脑袋将额头轻轻靠到许怀肩膀上。
在最渴望的时候得不到，但在觉得毫无希望之时，这个人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自己身边。
“命运可真会给人开玩笑。”明明是梦寐以求的场景，张栎却在苦笑。
“现在还来得及。”许怀沉声，“比起沉溺于过去，我更想去到未来。”
“你呢？”他问。
“……好。”张栎的声音微微发抖，再也忍不住内心的**，伸手紧紧抱住了他。
未来会怎样呢，会是圆满的结局吗？
现在的他并不知道，但和曾经的极夜比起，这份晚到的光明已让他如飞蛾扑火般，奋不顾身的扑了进去。
“你愿意当我男朋友吗？”张栎说出了十八岁的自己最想说出的那句话。
“当然，我喜欢你。”许怀的回答毫不犹豫，他微笑着，抬头亲了亲张栎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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