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想过会再见到他。
一开始,锦衣卫找了三个月还没找到人的时候你还以为是因为有人与他暗通款曲,把那位与他相识的镇抚大人好一顿痛骂。
那位镇抚大人倒不愧是与他相识已久,竟也染上了他的脾性,敢和你顶嘴。
大意无外乎是他真的没有故意放走人,但是你做的真的不对。
你大怒,降了他的职,换人顶上了这个差事。本以为这下能找到人……
却还是找不到。
人海浩繁,他藏匿其中,不知何踪。
直到第二年,你站在宫内你专门命人移栽的银杏树下,看叶子绿了,黄了,落了,终于明白,你大概是找不到他了。
他可是宁怀君啊。
朝堂上多有传言,说他多智近妖。他要是不想出来,你又如何找得到他。
你站在廊下看银杏纷繁叶落,不知不觉就又是一年了。
第三年了,宁怀君。
可你见到他了。
*
后来的时日里,你常常想,是不是你那三年里站在银杏树下时过于虔诚,才让树仙显灵,带了他回来。
他是被人当成刺客押到你面前的。押他的人还是他那位因他贬值后又被你提拔回去的旧识。
“先生。”你挥退了其他人,上前来为他解绑。
他没和你叙旧,没有说自己当年为什么要跑,张口就道:“陛下,此次出征不能让李承泽去。”
他的目光在你颤抖的手上扫过,又平淡地望远,仿佛在看东边那遥远又辽阔的草原:“鞑靼此次来势汹汹,首领的那位别吉极为机敏。李承泽太冒进了,在谋略上远比不上她。”
你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和他说……但你知道,他不想听。
“倘若成王还在,我自不会派李承泽。可如今王叔已经战死,难道还有别的人选吗?我自然知道他冒进,会给他派一个稳妥的副将的。”你一边垂眸解绳子一边道,“我只知这次鞑靼的将领是女将,先生倒像是很了解那位别吉呢。”
他不想跟你解释,只道:“有人选的,让柳逸臣去。”
柳逸臣,是你父皇手下最强悍的军将,名盛一时,当今天下谁人不识柳将军。
可这人偏生是个爱财如命的性子,此生不娶妻不生子,赤条条一个人往返京城与边境,捞尽所有能捞得的钱财。到手了也不花,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也就是因为他军功累累,你又没有拿他的由头,不然他早该被你撤了职。如今让他还能当个挂职的将军已是不易,你哪里会让他重新披挂上阵。
“让他去,军饷能被他吞了一半。”你带着他回了殿中,帮他上药,轻轻地揉着被绳子勒红的皮肤,叹了口气,“……先生下次要来,在宫门前让人传句话就行,何必把自己弄伤呢。”
“可要让李承泽去,必败。”他被你揉得不适应,抽回手揣进长袖里,“如今国库充盈,军饷的事不算大事,叫鞑靼打进来了才是。”
“全天下人都知道他贪,”你空了的手无意识地蜷了蜷手指,从旁边拎了个小暖炉递给他,“连皇城脚下的三岁小儿都会唱那骂他贪的童谣,先生可知他挪用的是多少钱。”
他接过暖炉,另一手摆了摆,认真给你算帐:“让柳逸臣打一场要多花费不少银两这不假,可要是换成李承泽,到时候节节败退,耗费的肯定不止这个数,而且还打不赢。”
你沉默。
他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陛下,如今国库充盈,你管他贪了多少,打赢就好。这怎么也比让李承泽带着人马去送死要好得多。要是实在舍不得钱,之后要抄家还是怎么的,不还是你说了算。”
“……先生”你叹了口气,“我记得,柳将军和先生向来以兄弟相称。”
“和我以兄弟相称的又不止他一个,”他不在意地道,“刚刚把我押过来的那人见我还会喊我兄弟呢。”
“所以……我真的很不明白先生与他们的关系,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好不好和我打不打算抄他家是两码事,他也没因为我不给他贪就不贪了……”他忽而停顿了一下,看向了你,笑了笑,“陛下当年抄臣的家似乎也并没有手软呢。”
你一时不能言语。
许久没有见他笑了。
三年的光阴似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一点踪影。你看着他与以往无二的面容,只恍惚,不知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悠然长梦。
“父皇!”
“太子殿下,别跑了,小心摔着!殿下!”
殿门忽然被推开了,一个小豆丁跌跌撞撞地滚了进来。身后追着的宫人一见他扑开了你的殿门,当即收了声,只能看着那小豆丁麻溜地爬起来,又跌撞着往你们这边跑,被绊得跌进了他的怀里。
好在他反应快,把手上的暖炉放到了一边,不然这孩子要给磕个大的。
“他不是我……”虽然知道他应当知道你选嗣子的事,但是你还是慌了神,当即就要解释,却被他摆手拒绝了。
“眉眼像极了母亲。”他抬手揉了揉小太子的脸颊,头也不抬地逗着孩子,“陛下,梁王妃是臣的妹妹,倒不至于认不出。”
你也是慌极了,才忘掉了你的那位弟妹是先生的远房妹妹。
你刚松了口气,就见他把孩子往你旁边放立着,站起身道:“臣此番入宫,也只是劝陛下多斟酌一番,一切还是听凭陛下做主。”
他又要走了。
“先生……”
不要走好不好。
“梁王明日正好要携梁王妃一同入宫,先生不若再留一日,见一见吧。”
你恳求一般地看着他,大不了等会传书让他俩来宫里一趟见见孩子。
他看向你,眼神是让你心寒的淡漠:“不了。臣先行告退。”
你看着他往大开的殿门外走去,只觉得殿外的白光不仅要吞噬了他,也要吞噬了你。
“先生,”你追上去拉住了他的手,“先生还会再来吗?”
他玩笑一般道:“进宫一趟可不容易,臣不想再被当成刺客押到陛下这儿一次了。”
你知他是婉拒,但还是执拗道:“我会传令下去,以后先生入宫,不会有一点阻拦。”
“……”他看起来又想抽你板子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下倒是直接把自己的生死交给了臣。倒是不怕有人仿了臣的面容来行刺。”
“我只是想见先生。”你看向他,“先生,你教过我许多。今日不若再教一教我,如何才能见到先生呢。”
他沉默。
倒是小太子又跟着过来了,抱住了你的衣摆,脆生生地冲他喊:“哥哥你好好看。”
这辈分实在是有点乱得离谱了。
但是轮不到你笑一下,他就已经抽回手,转身走了。
“哥哥?”小太子喊不回来他,便抬头看向你,“父皇,儿臣说错话了吗?”
“……是父皇说错话了。”你弯下腰把他抱起来,捏了捏他的脸颊,不敢再看那逐渐远去的背影。
啊哈哈哈哈哈,没事,不会让他们再分开多久的,我没这么狠心。(比心)[星星眼]
ooc小剧场:
楚及春:先生回来啦[让我康康]
宁怀君:嗯
楚及春:先生回来干什么捏?[问号]
宁怀君:拿点东西
楚及春:拿什么捏?[问号]
宁怀君:作者让我回来拿点评论和收藏。
楚及春(皱眉):这等珍贵物什,连宫里也没有多少。[托腮]
宁怀君(叹气):好罢,那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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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怀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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