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常安低眉敛目,面色看上去还算沉静,但两手却紧张地绞在一起,看上去要把手指都给掰断了。
薛璟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后才气得说道:“我不是那种人,你别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好念书!”
他脸有些发烫,也不知道是不是气的。
柳常安听他会错意的回答,原本好些了的情绪再度崩溃,脸上浅淡的愁绪渐渐变成了浓烈的绝望。
他想要辩驳些什么,却说不出口,最后只是站在原地不动,双目空洞,愣怔地看着地面。
薛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赶紧懊恼地跳上车,催促书言驾车离开,只留柳常安一个人,影子被灯笼昏黄的光映照得明明灭灭。
书言这是第一天伺候少爷,还没摸透他的脾气。
刚才他已经憋了一肚子的问题,现在见没有外人,一边赶车,一边大着胆子问句:“少爷原本就认识这位公子吗?两人关系不好吗?我看这公子不像坏人——”
“打住!”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薛璟掀开帘子呵斥,“你懂什么?哪儿来这么多问题?”
薛璟这话说得很冲,颇有些阵前吼敌的架势,把书言吓得脖子一缩,眼泪都吓出来了,带着哭腔道:“不懂不懂,奴才不懂!求少爷别生气,别赶奴才走!”
薛璟心里更郁闷了。
这一个两个的,都是什么毛病,动不动就要掉眼泪。
前世他们也不这样啊!
“不许哭!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也不能流泪!”他烦躁地对书言又喝了一声。
书言咬着舌头把哭声梗住,直点头,只是呜咽着不停地伸手抹脸。
薛璟无语,干脆缩回车厢中,眼不见心不烦。
他胸口有股气憋着,不上不下,堵得人发慌。于是他一回府就直奔武堂,舞刀弄枪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一些。
等他从武堂回来,书言已经给他准备好了洗澡水。
小少年站在浴桶边摆弄着巾帕和换洗衣物,见他进了浴房,赶紧低头垂首,眉眼还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薛璟刚平复好的心情又差点碎了。
但毕竟此时的书言才十四岁,不是前世那个及冠后沉稳内敛的副将。
现在想想,刚才自己对他确实有点太凶了。
他轻咳了一声:“爷刚才语气重了些,别放在心上。”
书言听他这么说,吓了一跳,连忙摆手直说没有,但眼里的委屈明显淡了很多。
还真是个小鬼,喜怒形于色。
他摆了摆手,让书言自去休息,自己洗完澡后回到书房小坐。
刚坐下,就见桌上放着一个新的信札,上书许怀琛的名字。
他心中一喜,急忙拆开看。
许怀琛回京了,约自己明日申时在盈月舫见面。
一看见盈月舫,方才好不容易被抛之脑后的事情又重新浮现,气得他一把将信札重重甩回桌上。
他向来不是个优柔寡断之人,有仇必报,按理来说,他应该趁早去把柳常安一刀杀了。
若是放在寿宴重见那日,他怒得失了理智,真掐死对方也就罢了。
可他现在清醒着,这账反倒有些不会算了。
他的仇人是前世那个无恶不作灭他满门的蛇蝎,而这一世的柳常安尚未作恶,清白无辜,若将仇记在他的身上,未免又有些不公。
换做是他自己,突然被人寻仇上门,说是他不知道的某个前世做的恶要他承担,他必然不认,还得奋起反抗。
可他这仇也不能没有去处,不然前世他这一大家子就都白死了。
于是他就这么自我掰扯了许久,也扯不破这无果的循环,只能暂时先将柳常安之事放在一旁,先着眼于弟弟和父亲。
尤其是他那倒霉弟弟,十七岁时便被冤死,离现在不过只有两年。
那时薛宁州刚入兵马司不久,和同在兵马司的柳二关系不错,两人称兄道弟,常形影不离。
但突然有一日,有人前往京兆府,状告薛宁州奸杀贵女,而这贵女正是柳二的未婚妻子。
当时已入了京兆府的柳常安带人搜查,认定证据确凿,判了薛宁州绞刑。
此事惊动圣上,无论薛家人如何辩驳,也无法免死。
等他和父亲从战役中脱身,接到消息回京时,薛宁州都已经葬了数月。
自那之后,他与父亲便请命长留京城,怕家中再生事端。
他一直认为,是柳常安这条毒蛇恨屋及乌,为了报复柳二才害了薛宁州。可自重生那日,见了柳家两兄弟,尤其是见了柳二那令他厌恶的人品后,他便一直觉得当年之事怕有蹊跷。
脑中事情繁杂,这一整晚薛璟都睡得不安稳。
他梦里总是出现柳常安的脸,时而是小时候的古板粉团子,时而是十五岁的清冷倔强,时而又是前世的冷艳阴毒。
而他不停地在空中抓着,也不知道哪张脸才是真正的柳常安。
他被梦境折腾了一晚上,第二天起来,自然心情不佳,于是在院里练了一套拳。
刚收拳,就看见了自家的夯货薛宁州。
薛宁州正抱着一沓书踏入松风苑,笑得一脸荡漾:“哥,娘说你要开始念书了,让我把这些书给你拿过来。”
薛璟本来就脑子疼,看见这一沓书,这会儿更疼了,郁闷得想把害他没睡好的薛宁州揍一顿。
薛宁州不知道自家大哥的想法,一边将书交给书言,一边带着一脸邀功的表情对薛璟神秘道:“哥,我跟你说件事!”
然后安静地期待被他吊起胃口的薛璟来反问他。
但薛璟只是盯着他,半天没回话。
他拳头好像更痒了。
薛宁州那股子劲儿一下就没了,郁闷地问道:“你怎么不好奇是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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