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身还是去岁端午阿姊为你做的吧?”
“哥哥等等。”沈溪渔拉住了沈溪知的衣袖,他从怀中取出几张折皱的宣纸来递到沈溪知的面前。
四目相对,沈溪渔补充了句:“这些是叶裳姐姐让我交给哥哥的沈煜贪墨的证据。”
听及此言,林琋抬眸看向沈溪知,眼底满是惊异:“你要处置沈家人?沈煜可是你叔父。”
是啊,他不仅是自己的叔父,还是沈暮晚的亲爹。
可是他早已投靠了白执,坐上了户部侍郎的位置,六部之中没有比户部更好捞油水的了。
这些年,他捞的又何止是真金白银,是民脂民膏,是国家的命脉。
他借着自己的名头胡作非为,坑害百姓忠良。
若社稷是梁木,那他便是蛀虫。
“大哥,溪知还小,正是贪玩的年纪,闯了祸好好说便是,打孩子做什么?”
“溪知,你看叔父给你带了什么来?‘金甲将军’!”
“我们家溪知那么厉害,将来定然是要当大官的。”
……
曾经,沈煜也待自己很好,或许是因为娘爹的关系,装模作样一番也有利可图。
但他待他的那些个儿子是极好的,为其呕心沥血、筹谋前程。其实无论是忠是奸、是恶是毒,或许在自己珍视之人面前,也会是个“好人”。
人性总是复杂,哪有那么多纯粹的善与恶。
沈溪知反问林琋:“你知道沈家有多少人为官、多少人拜爵吗?”
林琋有些不确定道:“十几人?”
“十几人?”沈溪知嗤笑道,“下至县令上至丞相,沈氏宗族中为官拜爵者近百人。”
林琋不忍咋舌,惊叹道:“近百人?再加之沈家数百年来积累的财富人脉,那岂不是……”
“是,不然你以为先帝为什么选我?”沈溪知打断了林琋的言语,“其实大半沈氏宗亲旁支我都未曾见过,而且沈溪知的沈不是沈煜的沈。”
沈溪知的为人至情至性,若非不得已,他定然是不愿这么选的。林琋不由得问了句:“你舍得吗?”
“沈家树大根深,早已为陛下所忌惮。
而沈家早已不是那个同气连枝的沈家,也该清理门户了。
是沈煜自己蠢,与其成为旁人的棋子陷害亲族,不如断尾求生。”沈溪知起身将纸张交给了林琋。
他没告诉林琋的是在牺牲沈煜这件事上本就是沈家主系的决定,沈家是一个数百年的大家族,而这样的一棵大树是容不得蛀虫的,在关乎家族的利益的决定上总是冰冷,亦如从前,也是现在。
这样的决定不能用对错来评判,只能说很理智。
沈溪知虽然脱离了那个沈家,但也不希望沈家就此落败。因此那些人希望自己帮忙,那帮上一把也没什么:“这件事你去办,我和阿渔就先回去了。”
林琋接过宣纸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见伺候兄弟俩的下人入内推着兄弟俩出去了。
三伏天的黄昏红霞似火,林琋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竟硬生生地瞧出了“般配”二字来。林琋连忙将这样荒唐的念头从自己的脑海中挥散了出去,又不由得想到这轮椅坐起来当真这般舒坦吗?不用自己的走路大抵是舒坦的,赶明儿自己也弄来坐坐……
日落西南第几峰,断霞千里抹残红。
夏日的黄昏满是暑气的炎热,但晚霞也的确是难得的盛景,层云被夕阳浸染,比深秋的枫叶林的色彩还要浓烈。
沈溪渔到了街市上便再也坐不住了,离开了轮椅恢复了那活泼的性子又跑又跳的。
而沈溪知却有些惫懒,他跟在后面由着小孩胡闹,言语无奈又满含笑意地说着:“身上的伤才好些,当真是忘了疼。
慢些跑,不准再跳了。”
黄昏的光芒给人间笼上了一层暖色。炊烟袅袅,市井喧闹。街市上人群往来各有各的归处。
这般繁华安宁的盛世景象,宛若一副色彩浓烈的帛画,而画卷上最吸引人的景致便是那鸳鸯眼的红发少年。
身上佩戴了那样多的首饰却并不会令人觉得喧宾夺主,随着他的动作摇曳着,隐约可以听得见清脆的声响。
晚霞给少年昳丽的容貌平添了几分妖异,笑起来的时候露出的虎牙和酒窝却又令人觉得有些纯粹的可爱,矛盾却又并不违和。
沈溪渔买了份冰酪解暑,许是觉着沈溪知用不了冰的又怕他嘴馋,便又买了份茯苓糕给他。
沈溪知拿着手中的油纸包满含无奈:“我用不得你就用得了?你别忘了你现在的伤还未痊愈呢。
这样热的天阿渔要我吃这样噎人的糕点是何居心?”
沈溪渔还顺手变出来杯甘草汤递到沈溪知的手中,骄傲的神情好似邀功:“茯苓糕具有宁心安神之效,很适合哥哥。
再添杯甘草汤,这样就不会觉得噎人啦。”
少年并未到束冠的年岁,那及腰的卷发随意地扎着,缀以简单的银饰,一弯腰青丝便垂落了下来,沈溪知有动手将它编成辫子的冲动:“今日我们在外头用饭吧。”
沈溪渔应声:“好啊。”
他们在街市上闲逛,买了许多的衣裳首饰。直至晚霞尽褪、月明星疏。人间被清辉弥漫,而长安被灯火笼罩。
他们这才选定了一家酒楼入座,沈溪渔耐心地同店小二点菜:“清蒸鲈鱼;糖蒸酥酪:糖要少一些,用枸杞、核桃仁、葡萄干都可以,不要用杏仁;蟹粉狮子头不要蟹肉;鱼香肉丝不要辣不要酸……”
沈溪知终于忍不住夺过了菜单:“再来一壶普洱、一道酿豆腐、一道青菜炒蘑菇即可。”
沈溪知取出一粒碎银置于桌上:“麻烦了。”
店小二接过碎银应声称是。
等到店小二离开,沈溪知这才看向灯火下的少年:“平时在家中你们总是顾虑我的喜好忌口,难得在外面吃一次,多点些自己喜欢的。
还有就是什么叫做蟹粉狮子头不要蟹肉,鱼香肉丝不要辣不要酸。”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沈溪知又是怎么知道的?心中涌上了一抹酸涩的情绪并不舒服,沈溪渔随即露出了他惯有的笑容,讪讪道:“知道啦,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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