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牺牲

夫人脸色微变,后退一步,嘴角不自觉抽动,“慧娘,你这是,你说什么呢?”

陆思远上前强硬的扶住她胳膊,凑近说:“母亲,您看您都站不稳了,干脆卧床养病吧?”

夫人猛地抬头,惊讶的看着她,她用力想抽回胳膊,却怎么也动不了。

“还愣着干嘛?快过来帮忙啊!”夫人焦急的朝嬷嬷大喊。

嬷嬷手足无措的走过来,为难道:“这,少爷,您快放开夫人,这是做什么?”

陆思远纹丝不动,面上挂着温和的笑意,“这不是你们希望看到的吗?我来‘孝顺’母亲啊!”

她笑吟吟的对夫人说:“只要你好好卧床养病,儿子自然会来孝顺你。”

对面两人震惊的看着她,仿佛她突然长出了角。

陆思远忍不住低笑出声,原来这一切如此简单,只要她不在乎,她们就约束不了她。

她看着母亲苍白虚弱的面孔,惊惧害怕的眼神,只觉这个人很陌生、很弱小,她以前到底在害怕什么?

她松开手,嬷嬷连忙扶住站不稳的夫人,二人后退几步,小心打量她。

陆思远觉得灵台一清,眼前的一切变得无比清晰,好像跨进了一个新世界。

她踮起脚尖小跳一下,背着手道:“我不想再听见一些乱七八糟的传言,否则——”

她加深微笑,“你们就一起‘卧床养病’吧。”

*

劈里啪啦的爆竹声不断响起,忙了一年的人们终于可以放松下来,有不怕冷的小孩子在雪地上奔跑,和同伴追逐打闹。

沈序抓起一把雪,在手心团成圆球状,跃跃欲试的看着陆思远。

陆思远后退两步,躲避沈序期待的眼神,她长大了,怎么能还像孩子一样玩耍呢。

沈序转了转眼珠,嘴角一勾,作势要将雪球砸向她,却在扔出的那一刻突然转变方向。

雪球落在顾行止衣摆上散开。

顾行止面色不变,轻轻掸了掸衣袍,“如此嬉闹有失体统,咦,方大人——”

在沈序转身时,他飞快将手中雪球砸过去。

发现被骗的沈序气恼的将地上的雪踢飞,雪花散落在一旁看戏的陆思远身上。

她忍了忍,见周围雪花飞散,两个人影交错闪躲,间或传来“你偷袭!”“兵不厌诈”的幼稚争吵。

正挣扎间,一个雪球飞过来落在她脚下,犹豫片刻,她捡起雪球冲进战场。

以她久经锻炼的身手,以一敌二不在话下!

在漫天飞雪中,在沈序放肆的大笑中,她胸腔里的心脏激烈跳动,脑中沉郁的思绪都被清空,只剩下眼前最简单游戏。

过年真好啊。

夜晚,擦干头发、喝了姜汤后,她无意间看了眼镜子,才发现自己一直勾着嘴角。

摸了摸脸,她闭上眼躺到床上,心想,过年真好啊。

*

年味还未完全散去,路上行人的脸上带着一丝喜悦,陆思远在一家书肆中选书。

自从决定去松阳之后,她有意识的买了不少南方学子文集,江南地区盛行诗会,才子才女无数。

第一次在书肆见到女子诗集时,她着实惊讶万分,不知是她出身原因,还是北方文风不盛,她还从未见过闺阁才女。

没想到,江南风气竟如此开明,她对松阳书院更加期待了。

两只手同时落在书架上的最后一本诗集上,陆思远顺着手指向上看。

那人身形清瘦,青色的宽松道袍趁的他愈发飘渺。

“王朗?”

他面色苍白,嘴唇紧抿,眸中仿佛翻滚着无数情绪,又在一瞬间归于平静,只露出遇见故人的欣喜。

“思远,好久不见。”

他收回手,微笑道:“你喜欢南方诗集吗?我那里还有很多,要不要——”

“不必了,”陆思远打断他的话,“科举才是正道,诗集太多会让我分心。”

他目光黯淡下来,勉强牵起一抹笑容,“对,科举才是最重要的。”

“王兄,我要回去了,院试后再聚吧。”说完绕过他向外走去。

“思远!”

她回过头,见王朗整了整衣冠,神色端正的向她行了一礼。

他抬起头,嘴角勾起淡淡的微笑,眼神透着一股坚定,“祝你金榜题名,前程似锦。”

“多谢。”陆思远点头道谢,即将走出书肆时,她回头看一眼,少年单薄的身形淹没在书架深处,既脆弱又透着某种矛盾的执着。

她解下腰间玉佩扔过去,“我再说最后一次,有需要来找我。”

*

几日后,下人通报有一女子要见她。

小厮低着头,却掩不住声音中的好奇,“那位姑娘轻纱蒙面,也不说自己叫什么,只让我们通报。”

“让她进来吧。”陆思远放下手中毛笔,满意的看着刚写好的一篇大字。

不多时,小厮领着人回来。

那人穿一身精致的丝绸长裙,腰间坠着珍珠的腰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她领口微敞,恰到好处的露出一点肌肤,盘起的发髻上斜插一只金钗,行走间,金钗上的流苏轻轻摇晃。

最动人的是她含情脉脉的眼神,眸如秋水,令人陶醉。

陆思远看着精心打扮的女子,一时有些愣住,“青玉姑娘?”

“陆公子。”青玉微微弯腰,声音温柔悦耳。

陆思远挥退下人,好奇问:“你找我有事吗?”

青玉抬头看她一眼,摘下面纱,露出不点而赤的红唇,“多日不见公子,可是对青玉不满?”

“什么?”陆思远皱皱眉,感觉哪里怪怪的,“我近来学业日重,无心游玩,与你无关。”

青玉幽幽叹息一声,双手捂住心口,眼角眉梢都透着忧伤,“奴家日夜盼望,都等不来郎君回顾。”

陆思远甩甩胳膊,又忍不住搓搓手臂,艰难道:“我,我们只见过几次吧?”

“真是冤家。”青玉轻飘飘的横她一眼,靠近几步,伸手勾起她指尖。

陆思远吓得猛退几步,睁大眼睛,将手背在身后,磕磕巴巴的说:“你,你干嘛?”

青玉也被她的动作惊了一下,停顿片刻,又柔声道:“公子如此不解风情,难道真要奴家开口不成?”

陆思远终于回过味来了,她捂着脸叹气,这都什么事啊!

她坐到稍远的座椅上,恢复了平静,再开口时语气带了笃定,“是王朗让你来的?他为什么自己不来?”

青玉慌乱一瞬,搅着手帕道:“奴家思慕陆公子,与王朗无关。”

“既无关,那你可以回去了,”陆思远指了指门外,“以后也不必再来。”说着起身要送她出门。

青玉惊慌的抓住她胳膊,抿抿唇,将衣裳领口扯开,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

“陆公子,你真要如此无情?”她眼中泪水滑落,神情悲痛的仿佛被情郎抛弃。

陆思远移开目光,平静道:“你我此前从未相交,何谈‘无情’?”

青玉见她决意送她出府,神情挣扎,望着她的背影,呢喃一声“对不起”。

陆思远警觉回头,正看见青玉拔下金钗向自己心口刺去!情急之下,她拿起旁边的茶盏砸向青玉手腕。

只听一阵哗啦脆响和一声痛呼,青玉手中金钗掉落,她胸前被划出一道血痕,手腕上被热茶烫出红印。

陆思远连忙上前控制住她,惊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青玉惨笑一声,“我没办法。”

陆思远忍着怒气找到伤药给她包扎,好在她经常受伤,各类伤药齐全。

终于处理完,她松了口气,见青玉双眼无神的靠在椅背上,再无刚刚的风情万种。

她困惑又迷茫,“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自尽?”

青玉转头看她,眼神透着一股莫名的悲伤,“陆公子生在富贵之家,哪里懂得我们这些人的痛苦?”

“那你告诉我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王朗是不是有把柄在周教授那里?”

见她眉宇间焦急不似作伪,青玉轻笑一声,叹道:“不枉他为你做这一切。”

陆思远深吸口气,尽力平静的说:“我不喜欢别人为我默默牺牲,有什么事说出来,未必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青玉摇摇头,“有些事,一开始就注定不可能有好结果。”

“到底是什么事?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不懂,”青玉看她一眼,神情坚决,“有些东西,比命重要。”

青玉走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陆思远纠结几天,想去找王朗,又觉得他不会告诉自己真相。

这日,她正在练字,小桃冲进书房,大喊道:“少爷!府学出事了!”

陆思远手中毛笔一斜,在纸上划过一道墨痕,她顾不得毁掉的字,着急的问:“什么事?”

“有学生刺伤了教授!”

“什么?!”陆思远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前几日青玉说的话,“不枉他为你做这一切”——什么意思?

难道是王朗去刺杀周教授?

“现在人在哪?”

“教授在医馆救治,伤人的学生被关进了大牢!”

陆思远换了身衣裳,拿上方大人的名帖,直奔府衙而去。

经过一番波折,好在方大人面子够用,她顺利进入大牢。

牢狱深处阴暗潮湿,还能看见老鼠从中窜过,狱卒跟在身后,陪笑道:“公子小心脚下,这死牢阴气重,鼠蚁难绝。”

“死牢?”陆思远拧眉问道:“不是还未判刑?怎么就关进死牢了?”

“嗨,这学生伤老师,哪有轻判的?不是流放就是死刑。”

说到这里,狱卒嘿嘿一笑,幸灾乐祸道:“那老师若是没挺过来,说不得还能看见凌迟!”

陆思远厌恶的皱皱眉,不再理会他,径直向大牢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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