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儿?难道接待人是假的?”沈序随手拨开旁边的枝条,皱着眉环顾一圈。
“人是真的,”顾行止指着山腰处的房屋说:“那里就是松阳书院。”
“那为什么把我们扔在山脚下?”沈序烦躁的踢开地上石子,手里的折扇挥的哗哗作响。
“大概是下马威吧。”陆思远从马匹的背囊里找出一张纸,大略扫一遍上面的字。
沈序凑过来看,“让我们自己上山?”他指着纸张气的不行,“还要我们三个分开走?这也太过分了!”
他撸着袖子怒道:“大不了不去了!天下书院又不止它一家!”
“既来之,则安之。”顾行止用捡来的树枝拨开草丛,语气平静,“与其在这生气,不如想法子上山。”
“顾兄说的对,就算要报复,也得先上山再说。”
见两人都坚持上山,沈序也只能气鼓鼓的跟在他们身后,逐渐向山脚靠近。
“三个人,三条路。”陆思远一手遮着眼睛,举目眺望高处的书院,半响放下手,道:
“一个是能行车马的宽敞大路,一个是布满青苔的石阶小路,另外——”
她看了眼岩石和草木混杂的山体,“还可以自行翻山越岭。”
“思远年纪最小,该走大路。”顾行止开口说。
沈序难得附和他:“对,思远,你走大路吧。”
陆思远评估了下三人的体力,摇摇头,“我长期练武,体力最好,还是顾兄走大路吧。”
“思远,这不是逞能的时候。”顾行止负手环顾一圈,声音冷静又沉着,“我姓顾,松阳不敢让我出事。”
“我还是未来的安国公呢!”沈序插嘴道,“他们也不敢让我出事。”
“理是这个理,万一他们救援不及呢?”陆思远按住争吵的两人,“只有我有自保的能力。”
她扬扬眉,骄傲道:“你们别忘了,我可是能独自进深山老林打猎的人。”
“那不一样——”
“哎呀,别争了!我先走了!”不等他们说完,陆思远转身奔入山林,三两下就消失在树影深处。
*
寂静的山林中,偶尔传来几声尖利的鸟鸣,微风拂过,枯黄的树叶从枝头落下,被一只脚踩进泥土。
陆思远擦擦额头的汗,靠着树干休息,进入山林之后就很难判断方向。
她一路提高警惕,却并未遇到人影,难道考验仅仅是成功上山?
“救命……”
一道虚弱的求救声传来,陆思远顺着声音找过去,只见一妙龄少女躺在那里,脚腕处隐隐有血迹。
“救救我,我脚受伤了。”少女泪盈于睫,神情楚楚可怜,就是出现的时机和地点太诡异。
陆思远直直的盯着她不做声,把人盯的表情僵硬,哭都哭不下去,才开口道:“我饿了。”
少女一脸茫然,硬着头皮道:“我家就住在山下,公子若肯送我回去,必有重谢。”
陆思远勾起诡异的微笑,拔出腰间匕首,“我饿了,你若没吃食——那我就吃你了。”
“啊啊啊!”在刀锋靠近她皮肤之前,少女一跃而起,麻利的向山上跑去,半点不见受伤的样子。
陆思远收回匕首,只想吐槽这劣质的陷阱是谁设计的?
让人在上山求学和下山送人之间选择,读书和救人,或者读书和美色,哪个更重要?
她一个都不想选,只想把这些人拽出来揍一顿。
过了晌午,温度下降,山中愈发寒冷,陆思远尽力保持平稳呼吸,小心翻过山石,还要避免新换的衣衫脏污破损。
上山之后和书院学子的第一次见面,总不能穿的破破烂烂、浑身是汗吧?
眼看着前方有一块平坦的地面,陆思远正准备过去休息一会,绕过山石才发现那里已经坐了一个人。
那人一身道袍,身形清瘦,在山风吹拂下飘飘欲仙,看见突然出现的陆思远仍不慌不忙,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相逢即是有缘,贫道于此地打坐,偶得一佳句,不知施主可否续上一篇?”
“没兴趣。”陆思远冷着脸盘腿坐下。
“贫道观你穿着乃是读书人,为何对佳作无动于衷?”
“我观你乃是修行之人,怎么话还那么多?”
“你!”道士绷着脸捋捋自己的胡子,运气片刻又接着说:“施主印堂发黑,近期恐有小人作祟——哎哎!你怎么走了?”
陆思远走出几步后,回头微笑道:“你胡子掉了。”
见道士手忙脚乱的去按自己的胡子,她摇摇头径自走了,胡子掉了是假,但专门在这等她是真。
又过了半个时辰,书院房屋已经能看见轮廓,她稍稍整理衣冠,加快速度前进。
在快要接近入口时,前方出现一端坐人影,面前摆着棋盘,他微微抬手,“赢了我,就可以过去。”
陆思远冷笑一声,抓起一把棋子用力掷出,棋子擦着那人脖颈飞过,深深嵌入身后山体。
“算我赢了吗?”她笑着打量那人周身要害,手中棋子上下翻飞,仿佛在计算下次该打哪里。
那人僵着身子不敢动弹,眼神瞟向入口,勉强笑道:“当然,你赢了。”
陆思远转身走向入口,翻过最后一块岩石,终于进入了松阳书院。
*
“思远!这里!”
沈序挥舞着手臂,旁边站着顾行止,两人衣着干净整洁,不见丝毫狼狈。
陆思远拍拍身上的灰尘、落叶,擦去额头汗珠,再三确定没有问题后才过去和他们会合。
“你们遇到的是什么考验?”
顾行止:“琴棋书画,每隔一段有一人拦路,胜过他即可通行。”
“什么考验?”沈序一脸茫然。
“你怎么上来的?”陆思远问,“没遇到什么人拦路吗?”
“我遇到两个本地人,干脆花钱请他们带路,就直接上来了。”
陆思远和顾行止对视一眼,傻人有傻福,或者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三人闲谈一会,又等到几个新生过来,皆是满头大汗或者一脸怒意,一看就知道被这考核坑惨了。
相比起来,他们三人悠闲的围坐喝茶就很显眼了,吸引不少目光。
天色渐黑,眼看着不会有人上山,书院中走出一男子,二十出头的年纪,脸型稍圆,看起来非常和善。
“时辰到!恭喜诸位顺利入学!”
“难不成还有入学失败的?”陆思远问。
“若是自行上山都做不到,自然不配进松阳。”那人仍是笑呵呵的模样,说出的话却毫不留情。
“诸位请随我来,我姓李,唤我李师兄即可。”他在前方引路,带众人去办了登记文书。
又领着他们选了住处,“松阳学子皆住一起,5人一间,寝室独立,正厅共享。”
“这也太小了。”沈序转了一圈,不满的抱怨。
“山上建筑不易,有居所即可。”顾行止拱手向李师兄道谢,又询问了讲堂、饭堂的地点,还有行李何时能运上来等等。
事无巨细,确实仔细非常,多亏有顾行止在,她才能自在的四处闲逛,不用关心这些杂事。
这间屋里有5个寝室,其中一个有人居住,还剩4个可以选,陆思远逛了一圈,选择了透过窗户恰好能看见山上竹影的那间。
沈序和顾行止分别选在她两边,总算是安顿下来。
她无端想起当初独自留在府学的时候,相比那时的孤单,现在她身边已经有熟悉的朋友,她也不是当初那个胆怯的自己了。
未来一定会更好。
*
吃完饭回来,他们的行李已经放进屋内,三人各自整理。
这寝室着实不大,除了睡觉的床榻和写字用的桌椅,只有一个竹编的衣柜,好在她带的东西不多。
陆思远摸摸旁边刚领的书院统一制服,一套白色圆领、一套蓝色交领,质地轻软,纹理细致。
怀着对明天的美好期待,她渐渐沉入梦乡。
夜深了,陆思远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惊醒,她小心起身,猫着腰从门缝往外看。
就着月光,隐约能看见正厅里有一黑影在地上蠕动,它四肢并用的想撑起身子,撑到一半又摔倒。
只得伸出一只爪子在地上摸索……不对,那好像是人手!陆思远将匕首藏在身后,冷不丁的说:“你是谁?”
“啊啊啊!鬼啊!”
她悄悄后退一步,心里松了口气,看来确实是人,不是什么误闯的大型动物。
“啊?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
沈序迷迷糊糊的出来,站到陆思远旁边,顾行止举着灯凑近地上的人影。
那人躺在地上,呼吸微弱,断断续续的说:“饿……饿……”
陆思远瞥见地上滚落的馒头,心中一动,回房间倒了杯水送到那人嘴边。
待他喝了茶,又拿出在山下买的糕点,那人狼吞虎咽的吃完,终于恢复了些力气。
他虚弱的拱手道:“多谢几位,否则在下真要饿死在这里了。”
“你怎么大半夜的在这躺着?”
“哈哈,这个,”那人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我看书入了迷,忘了时辰。”
见三人表情呆滞,他挥挥手,满不在乎道:“以后你们就知道了,松阳怪人多的很,我这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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