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裴洛双眼亮晶晶地盯着林时景手中的油纸包,她抬头看着他眨了眨眼,抿了抿唇。

唇瓣上都是一股蹿到胃里的苦涩味,屋里也飘着散不去的药味。

林时景迈着长腿,走到床边,递上油纸包:“来的时候碰巧看见,尝尝。”

“谢谢。”裴洛笑着道谢。

她迫不及待打开油纸包,拆开一个蜜枣嚼起来。

蜜枣甜丝丝的味道渐渐掩盖那股药味,裴洛眯着眼嚼完,又拿起一个吃得兴起。

小姑娘一个吃完接一个,吃到第四个的时候,手中一空,仰头望去就见林时景拎走她的宝贝,扔到一旁的桌子上。

“你还未用晚膳,不宜多吃。”

“我再吃一个。”

小姑娘试图讨价还价,她期盼地瞧着林时景,只见他无情地摇了摇头。

“可我还是个病人呀,”裴洛不高兴地鼓起两腮,“哪有这样对病人的嘛?”

林时景挑眉看着她闹脾气,好一会儿不肯理他。

他想了想,又去拿了个蜜枣,坐在绣墩上,拨开糖纸递到她面前,“最后一个,说话算数。”

“说话算数。”

裴洛喜笑颜开地接过,满足地吃完最后一个蜜枣,意犹未尽。

林时景看了看床头放着的五个糖纸,他起身倒杯清茶递过去,随口问道:“你这般爱吃甜,不会牙疼吗?”

裴洛茶水喝到一半,险些呛出来。

她轻咳一声,一副淡定的模样,仰头肯定:“不会,我吃再多糖也不会牙疼。”

小姑娘语气肯定,只眼底有藏不住的心虚。

林时景轻“嗯”一声,也不知信没信。

裴洛心虚地喝完茶,递给茶杯时忍不住再强调:“我的牙非常健康。”

林时景唇畔一勾,含笑道:“不会牙疼便好。不过若是牙疼,甜食便要禁。”

威胁,**裸的威胁。

裴洛微微瞪眼看着他,有话不敢说。

被威胁的小姑娘委屈巴巴窝在那里,不敢反驳一句。

林时景走回来时,她抬头,忽然发现常嬷嬷和绿芙都退了出去。

明间的门半开着,常嬷嬷和绿芙站在门外。

裴洛忽然心一跳,她迅速低头,不太敢看林时景。

“你,你还要什么事吗?”

“嗯,”林时景掀袍坐下,语气淡淡,“绿芙跟我说,昨夜你跪祠堂,她们塞了一床被子和一张毯子进去。”

“是,是啊。”

“昨夜你穿得也不少,怀中还偷偷揣了个暖手炉。”

裴洛不说话了,她不应是不是,安静好一会儿,才抬头小心翼翼看向林时景。

林时景坐在那里,目光清淡,看不出情绪。

裴洛有些伤心,她垂首小声道:“你不要这样看我,好像我是一个坏人。”

“那你是吗?”林时景声音温润,听不出半点苛责。

“那你觉得我是吗?”裴洛期盼地看着林时景,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这个问题答案在于你自己。”林时景不答。

裴洛颓丧地低头,她垂着脑袋,想了许久才抬头。

她对上林时景的目光,语气肯定:“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跪了一夜祠堂才发起高烧,但只有林时景看出来,她是故意的。

她故意挑衅裴如月,故意和裴如佑闹起来。

裴如佑落水是意外,但陶氏过来时,她不听常嬷嬷的话,不愿意忍。

不仅是不愿意忍这一时,也不愿意一直忍下去。

她知道自己怕冷,在祠堂跪一夜,刻意些,生病便在预料之中。

她也猜到以绿芙的性子,肯定会气急找堂舅帮她出气。

她唯一没有料到的,是林时景会出现。

“我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像个坏人,但是再来一次,我还会这样做。”

如果想要摆脱裴铭一家,她需要成为一个弱者,一个被他们欺负的弱者。

在她原本的计划中,她会因为被罚跪而“病重”,以她对堂舅的了解,堂舅绝不会再让她与裴铭他们住在一处。

这只是第一步,第二步便是与裴铭一家分家。

她被裴铭一家欺负到病重,到时候无论是在裴氏族老面前,还是在外人看来,裴铭一家都只有理亏的份。她要借着一次生病,借着堂舅的手和外人的言论,彻底与裴铭一家撇清关系。

之后她会离开临榆县,林时景能震慑田县令一时,但不代表以后都不会出现“意外”,或许只有离开这个她从小生活的地方,她才能求得往后的安宁。

裴洛在下山前,便将这些计划好了,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如今林时景却轻易看出她的手段。

“我利用了常嬷嬷、绿芙、堂舅和你,如果……你觉得生气的话,以后我会尽量不出现在你面前。”

裴洛眼里带了几分难过,她撇过头,伸手擦了擦眼角。

她坦白了,他应该会生气吧?毕竟没有谁喜欢被利用。

裴洛心里忐忑不安,她想着林时景会不会骂她,说她有心机……

忽然,头顶落下一道轻轻的力道,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傻姑娘,我有什么资格生你的气?”

林时景声音一如既往沉稳好听,裴洛诧异回头,满目惊愕地望着他。

林时景轻轻揉了揉她的头,浅笑:“毕竟你没有打算利用我不是吗?我给了你玉佩,你若将它拿出来,那他们必会有所忌惮,也不会敢如此对你。可你没有。而我,才是误入其中的人。”

裴洛看着林时景的眼睛,她在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责怪。

小姑娘紧紧抓着被衾的手松开,胸腔里悬了许久的心,忽然在此时落定。

“我以为你会觉得我有心机,连亲人都能利用。”

这是她一直纠结的地方,也是一直犹豫不决的原因。

直到裴如月陷害她名声过后,她又收到堂舅搬到临榆县的消息。

纵使觉得这样做不对,但她还是下定决心。

林时景看清她的心结,忽然反问:“你若是有人相护,又何须这样做?”

因为无人可靠,所以才需自己筹谋离开是非之地。

“令堂最想看到是你能轻松快乐地生活长大。”

“裴洛,你做得很好。”

最后一句话犹如一句定心丸,裴洛心中所有的纠结困惑茫然一一消散。

她擦了擦眼泪,情绪慢慢恢复。

半晌后,小姑娘摸着肚子,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我有些饿了。”

“好,我去吩咐。”林时景笑着起身。

裴洛吃完,加上汤药效力,很快支撑不住困倦起来。

她临睡前,轻轻扯了扯林时景的袖子,小声道:“你快些回去,天要黑了。”

“嗯,马上就走了。”

林时景隔着衣袖轻握住她的手腕,放回被窝里,又替她掖了掖被子。

小姑娘闭眼,很快呼吸平稳下来。

林时景看着她安然的睡颜,脚步放轻走出内室。

外面月光清冷,林时景顺着长廊往前。

怀中放着母亲的信,他到底没有想好怎么说。

毕竟连他也没想到,母亲当初想要接进京中的那个小姑娘,竟是裴洛。

——

裴洛病得快,好得也快。不过五六日,又恢复了往日的精神。

只常嬷嬷和绿芙紧张着,不许她随意走动。

她只能翻着那些话本,兴味索然。

“姑娘,姑娘,你快出去看看。”

绿芙忽然兴奋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外面。

裴洛倒了杯茶递过去,伸着脑袋看外面,外面跟刚刚一样,没什么人。

“看什么?院子……”

“不是院子,是前面。快,姑娘快跟我去前面。”

绿芙一口闷下茶水,拉着裴洛就往外走。

裴洛见她不叨叨,反而主动带自己出去,心下也开心。

两人走得极快,不等裴洛问个清楚,走过长廊,到了一处宽阔的空地。

只见小厮们一个接一个往内搬着箱子。

林时景站在旁边,广袖白袍,银带束腰,一身清姿挺拔。

裴洛小跑上前,好奇地望着那些箱子:“这都是什么呀?”

林时景手中拿着一份册子,他把册子递过去:“这都是你的东西。”

“我的?”

裴洛讶然反问,她接过册子,细细翻阅。

很快,她明白林时景的意思。

这些的确都是她的东西,是当初母亲离世前额外留给陶氏保管,作为她及笄前的日常开销。

她没想到现在就能拿回来,她原本是计划在族老们面前,逼着裴铭一家将这些东西交出来。兴许要费一番功夫,且若实在不行,她会选择放弃拿回这些东西。

“你帮我拿回来的吗?”裴洛抱着册子,开心问道。

如果可以,她也不愿意把这些东西留给陶氏他们。

“我和伯父一起去的,很轻易地拿回来了。”

“很轻易?怎么会?”

林时景笑而不答,让她去清点那些东西。

很轻易当然有些夸张。

不过陶氏一见到林时景,就想起上次他说的那句话。

“若是在金都,这样的妻子,没有人家敢要。”

明晃晃地威胁她可能被休妻。

她不得不在祠堂跪了一夜,裴铭气裴如月教唆裴如佑,竟派着人守着她。

她实打实跪了一夜,跪得膝盖青瘀,还在门槛边跌了一跤。

不偏不巧,正叫姨娘看个正着。

陶氏不敢说,裴铭还是要理论一番,但结果显而易见。

林时景不仅拿回了这些东西,还拿出了一份由裴氏族老们签字盖章的分家文书。

裴洛以为要费些时日才能得到的东西,如今不过五六日就到了她手中。

“姑娘,以后我们便和他们毫无关系了。”绿芙高兴地道。

裴洛用力点点头,眉眼弯弯。

如今东西尽归,她便彻底与裴铭一家彻底划开界限。

当初裴老先生过世时,裴音答应过不会亏待裴铭一家,该给他的一分没少。她临走前,也留下不少东西给他们。

裴音不欠裴铭,裴洛自也不欠他们。往后他们日子过得如何,全靠他们自己。

“谢谢你。”裴洛清点完,转头对林时景道谢。

林时景接过丫鬟取来的披风,替她披上。

他从怀中取出一信,交到裴洛手中:“不用急着谢,先看看这封信。”

“啊?”

裴洛一脸茫然,她低头看信封,只见上面写着“裴洛亲启”四个字。

“这是我的信?你怎么会有我的信?”

“因为这是我母亲写给你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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