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037还是选择全盘托出,“霍止迟好像在那里捡到一块玉佩,是你们当年结拜为兄弟的信物。”
“一块兰花碎玉。”
沈青山脑海里迸发出巨大的轰鸣,仿佛有人搅拌着他的思绪,一片乱七八糟,绝滟的脸透着空白茫然。
无恙跟黑衣人勾结在一起?
还是无恙……死了?
叶先生不是说他只是失踪吗?何况他不是还来过幽州,化名杨乌杰在田良文手下办事么?
怎么会……
霍止迟见他脸色几变,出声问道:“怎么了?可是难受?头疼?”
听见霍止迟的声音,沈青山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揪着他的衣襟,气息不稳,“大哥,你之前说无恙去哪了?”
霍止迟沉默一瞬,面不改色道:“为你守灵去了。”
“那为什么在这里找到一块兰花碎玉?”
霍止迟眉目一凝,面容冷下来,“你听谁说的?”
“我……”沈青山一怔,037是他无法说出口的存在,“我睡得迷糊间好像听见了什么玉,碎片。”
霍止迟抬手,指腹温热,为他轻轻拭去泪水,“你听错了。无恙武功那么好,比你还小心谨慎。何况,前段时间他不是刚来过幽州么?”
他淡淡道出那三个字,“杨乌杰。”
“对,幽州还有他的痕迹,他没那么容易死。”沈青山喃喃道,翻身跃上那匹棕马,神情坚毅,策着马一往无前。
身后,霍止迟紧紧握着那块碎玉,锋利的边缘镶进血肉里。随即他目光变得很冷,带着肃杀的凛冽。
不管是阴谋还是阳谋,敢用这块碎玉开玩笑的人,他绝不放过。
*
且说江奕跟霍止迟分手后,押送粮草一路往幽州去。行至傍晚,晚霞漫天,终于抵达城下。
城墙□□,城门巍峨,镌刻着岁月的痕迹。
江奕仰头望着,铁燕营的兄弟们在江奕的要求下再次伪装,他直觉城内将有一场暴风雨,故而暂避锋芒。
江奕高声道:“我乃执金卫统领江奕,奉陛下之令押送粮草,阁下请开城门。”
有人走上城墙,脸上疤痕夺目,斩断了眉毛。
是章远。
他道:“诸位可有手令?近日徐雄屡次伪装押粮之军,蒙骗我等打开城门。所幸太守大人慧眼识珠,一眼识破了他的诡计,如今成了徐雄的眼中钉。”
江奕给手下抛去眼神,手下福至心灵,一把揭开粮草之上的布条。布条之下,满满当当一车的食物。
城墙上驻守的士兵其实已经饿极了,城内粮草不足,之前尚且有荤菜,如今只剩下堪比流水的白粥。
此刻见到粮草,两眼发光,恨不得现在就打开城门将人放进来。
章远眯了眯眼,霞光照在粮食上,饶是他意志坚定,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片刻后,他下令:“开城门。”
厚重的城门缓缓推开,黄昏下,章远站在高墙,天际泛着光,他看的不是很真切,只隐隐约约察觉到那支队伍里似乎不止江奕一个领头人。
只是清一色的战甲,粮草人员密集,他一时分辨不出来。
手指不禁搭上腰间的佩剑,他深呼吸一口气,又觉得应当无需过多在意,毕竟以他的功夫,天下能胜他的人不多。
进了城,章远安排他们在一处大院住下。先前在城门运进一车又一车的粮草,浩浩荡荡,早已引起众多百姓的关注。
众目睽睽之下,章远也不好动手,只能静待其变。
*
院内。
“大司马。”江奕抱拳,微微弓腰。
先前沈青山和霍止迟走了小路,出去后才发现是个近道,能看到不远处押送粮草之军的尾巴。
两人稍作休息,沈青山套上了沈问我的人皮面具,跟在霍止迟身后。
与江奕一番交谈之后,两人成功混进了军队里,等待进城之时。
霍止迟点头表示无需多礼,他转头看向旁边,沈青山撑着桌子慢慢坐下,“可还撑得住?”
沈青山勉强扯出一抹笑,“还行,死不了。”
闻言,江奕一怔,记忆好像飘回到恒帝执政的第十二个年头。
那是萧瑟的深秋,枝头枯叶落了几许,地面铺了厚厚一层。
就是此刻,无家可归的他倒在了将军门前,吓了开门的老伯一跳。
那老伯哆哆嗦嗦着喊人,不多时,一抹浅紫色由远及近飘来。他奋力抬眼望去,恰逢那人弯下身子,目光撞在一起。
他看见那人愣了愣,桃花眼一斜,唇边噙着浅淡的笑意,面容昳丽,他冲门内道:“赵叔,莫怕,是个活人。你且找个大夫来,替他看看伤。”
说完沈青山便要起身离开,却发现半死不活躺在地上的人竟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摆,狼狈至极的脸,一双如寒星明亮的眼。
他死死盯着沈青山,嗓音喑哑干涩,“我是不是要死了。”
沈青山精致的眉眼一挑,轻轻笑道:“还行,死不了。而且还会跟我一样,长命百岁。”
江奕拉回思绪,眼前明明是一张普通的脸,他却觉鼻子发酸,“大司马,敢问此人是?”
霍止迟瞥过他,“一位故友。”
江奕还想多问,院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橘黄色的光时不时照进院子。
“快!有敌袭!”
江奕拉开门走出去,随机揪出一个小兵,“发生什么事了?”
“禀报大人,城下有敌军压城。章大人让我们速速前往,准备迎敌。”
“迎敌?章大人?”江奕察觉其中的不对劲,敌军兵临城下这种事何其险峻,田良文身为一州之官,此刻却未露脸?
江奕又问:“你们太守大人呢?”
“这、这……”小兵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突然一道阴狠的声音替他回答了,“田太守身体抱恙,特命我前来,替他压阵。江统领,可有何异议?”
江奕望去,正是先前在城墙上的刀疤脸。
他道:“田太守乃朝廷命官,身份尊贵,岂是尔等能替代的?”
章远冷笑一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江统领硬要阻拦,可是下定决心要担起害一州沦陷之罪名了?”
霍止迟不方便露面,毕竟章远是认识他的。于是沈青山起身走出,懒洋洋靠在门板上,“江统领,我们毕竟是外道,排兵布阵之事并不熟,且由他去罢。得失成败,待我们向陛下禀报之后,自有定夺。”
江奕虽不认识沈问我,但之前霍止迟提及了“故友”二字,想来也是哪位大人物。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对此人有莫名的好感,遂不争论,任由他去。
章远眼神轻蔑,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冷笑,“算你们识相。”
随即挥袖离去,直奔前线而去。
两人进了屋,霍止迟正对烛火沉思。
沈青山收起懒散,正色道:“田良文虽胆小怕事,但兵临城下,他不至于连亲自坐镇的勇气都没有。”
霍止迟向他投去目光,烛火一跃而入眼底,“嗯,章远乃雍州州牧之心腹,田良文与此相交无异于与虎谋皮。如今久居不出,恐有不测。”
“那还等什么?去一趟太守府便知分晓。”说完,江奕率先猫着身子,与大军方向相反,匆匆而去。
沈青山扶额,这小子还是这么冲动。
江奕从前也跟过他一段时间,后来他准备死遁,便将一切都留给楚望了。本以为在帝王身边,他多少会成熟稳重些,没想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看着霍止迟,“大哥,不如你去盯着些?”
霍止迟想着沈青山留下,多抓紧时间恢复也好,便点了点头,闪身而出时,已不见江奕的身影。
不知为何,他心头升起一股寒意,似有危险,直朝他而来。
他疾速奔去太守府,眼下幽州危机四伏,放沈青山一个人他着实不放心。
他只想快去快回,好好守着沈青山,不让他再度置身险境。
眼见两人都离去,沈青山挽起袖子,准备再次就地取材,造一张田良文的人皮面具。
他敲了敲037,“喂喂,起床干活了。老规矩,你提供材料方法,我制造实物。”
沈青山把田良文的人皮带上,手法虽粗糙,也不够贴合,但他确信黑夜模糊不清的视线里,不仔细端详是不会发现破绽的。
他甫一整理好,就见霍止迟推门走了进来,眼神怪异,眉心都快拧成川字了。
沈青山心下一咯噔。
坏事了!
他不会以为自己要造反罢?毕竟自己没有提前跟他打过招呼。
眼下情况紧急,如果霍止迟不信他,他很多计划都无法正常进行,彼时恐怕会更凶险。
“大哥,我……”
沈青山一顿,霍止迟并没有指责他,反而取出棉袍替他披上,又缓缓仔细的整理了。
江奕带来的不止粮草,还有一些御寒之物。
棉袍宽大,完全把沈青山清减的身形包裹进去,却不显臃肿。
霍止迟眼眸里燃着股难以言说的烈火,隐晦而炽热,仿佛要将一切燃烧殆尽。
曾经他怨沈青山为了权势抛弃所有,到头来自己也为此失去了全部。
上天残忍无情却又优柔寡断,否则又怎会给他第二次机会。
这一次,他暗自告诫自己,一定要握住沈青山的手。
这份决心让沈青山心惊,他几乎不敢去看霍止迟的眼睛。那双墨色的眸此刻比夜色深沉,像是天使乌黑的羽翼,哪怕他只是露一会脸,也会被其裹挟,卷往更幽暗处。
霍止迟目光紧紧胶着在他脸上,复又扫过他轻颤的睫羽、绯红的耳尖,“你做你想做的,剩下交给我。”
这次,我定会护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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