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最终定在右下角，一个毫不起眼的位置上。
男人嘴角扯出一抹玩味的笑，不近人情的气质中更多了些中摸不透的感觉。
他看向的显示屏左上角赫然写着——4343直播间。
而此时的画面正是夏黎触摸食人花内壁的那一幕。
“E级技能植物图谱……”
他手指摩挲着咖啡杯，任由醇苦的液体划过喉间。
一个能免疫食人花涎液的技能，确实少见。
但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
《漫游》自开服以来那么长时间，大多数技能都是单纯的攻击型、辅助型、防御型，而玩家解锁的技能又和玩家本身的特性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和他主要研究方向相关的可以说少之又少。
即使有能进行研究的目标对象，要么不是活不了多久就死了，要么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徒有虚名，白白耗费他的心神。
他微微前倾身体，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了几下。
4343直播间的画面瞬间放大，占据了整个主屏幕。
画面中，此时的夏黎，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苍白和兴奋的红晕。那双眼睛异常明亮。
男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
“终于……找到你了。”
她这个看似毫不起眼、甚至被弹幕疯狂嘲笑的E级技能，却正好和他心意。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提前检验一下比较好。
他可不希望自己再跑空了。
画面中的女孩看起来很年轻，甚至有些稚嫩，此时的样子分外狼狈。江朔意外之中又觉得有些好笑。
男人抬起手，登陆自己的账号，在操作屏上敲打。
下一秒，夏黎所在的直播间画面一阵晃动，一道极其炫目的霓虹光晕弹幕，以一种不容忽视的姿态贯穿整个屏幕。
【江朔：吃掉你前方泥潭尽头，那朵紫色网状花纹笼罩虹圈的蘑菇。打赏：漫游1号X1(价钱100000星币）】
漫游一号。
整个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停滞了一秒，紧接着是彻底的疯狂。
【卧槽卧槽卧槽！！！！十万！！】
【漫游1号？？平台最高规格打赏？？？？抽成后主播也能拿5万】
【江朔？是我认识的那个吗？他怎么会在这儿？】
【紫色蘑菇？泥潭尽头？等等！那玩意儿不是剧毒吗？沾着就死啊！】
【疯子！这金主是让主播去送死啊！】
【5万星币……这可不少，要我就去了】
夏黎刚刚琢磨好接下来的计划，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的打乱了。
她本来还想多尝试几种植物，看看自己的技能到底有什么用。
而且夏黎发现自己完全搞不清楚漫游的游戏规则。
像这种，提出要求再加上打赏，这是她一定要完成的任务吗？她不能拒绝吗？
夏黎向昆仑提出自己的疑问。
【并不是，你有权利拒绝，同时打赏会退还给用户。】
原来如此。
夏黎没有错过弹幕的惊讶，5万星币对她来说同样不容忽视。
她的眼神直直越过食人花，穿过淤泥蒸腾的雾气，看向泥潭尽头的蘑菇群。
那里不只有一朵，但无一例外，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个。
灰扑扑的蘑菇裙簇拥着一朵细长的紫色蘑菇，上面爬满网状的花纹，湿气在它周围凝结出诡异的虹圈，连食人花探向泥潭的触须都本能的绕开这个区域。
越美的东西越是致命，夏黎曾深刻体会过这一点。
这应该是她开播以来接到的第一个挑战吧，不知道为什么，夏黎有些兴奋。
或许是因为阶级的鸿沟在这一刻变得如此清晰而残忍，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总是试图用金钱来玩弄蝼蚁的生命。
而这些蝼蚁……会如何反击呢？
夏黎盯着尽头那个紫色的蘑菇，嘴角忽然划出一抹笑。
直播间的观众只看到夏黎表情十分挣扎，像是在衡量着一个漫游1号和她的命孰重孰轻。
然后，所有人就看见夏黎动了动，迈出脚。
她看起来终于做出了选择，只是仍然一句话没说。
【主播疯了！真去啊！】
【江老板大气！坐看】
【为了五万不要命了？！】
【这是以为自己还能延续之前的好运气吗？】
【见证作死时刻！】
【观众：600】
夏黎自然不是那种为了钱就不要命的人，她只有在确定自己能够活下来，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只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夏黎内心的想法。
在他们看起来夏黎的选择简直就是送死，愚蠢至极！
观众的反应都在夏黎的预料之内，她没有想到的是，这时候跳出来了一个试图阻止她的人……
【请玩家谨慎作出决定，目标植物致死率高达99%，建议您放弃此行为，生存是首要目标。】
昆仑温和的声音响起。
夏黎现在是真的有些意外了。
脚步顿住，而且……她发现昆仑对自己说的这句话屏蔽了观众路线，也就是说这个对话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到。
有点儿意思。
这算不算破例的提醒呢？
昆仑作为最高级别的智能系统，他的行为其实都被限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如它自己所说，很少干预玩家的选择。它总倾向于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行为，而不是承担风险。
那它这次为什么会选择提醒呢？
昆仑见过许多玩家，大部分人来漫游都是为了钱，这点毫无疑问，但是大家也都挺珍惜自己的命。像夏黎这样才刚进入游戏没多长时间的新手玩家，就敢拿命去赌一个致死率高达99%的蘑菇，这在它看来完全属于无法理解的极端案例，更别说只是为了一个漫游一号。
活的久了什么都有可能，她大概是……被一时利益迷了眼？
所以昆仑才会忍不住开口。
夏黎在短暂的停顿之后，随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朝那个蘑菇前进。
“哟，你还会管我的死活呢，这难道不算干预玩家的行为吗？”
她调侃地问。
因为昆仑这个出乎意料的提醒，夏黎觉得这个这个智能系统还真有点儿人情味儿。
【……】
几秒后，昆仑的声音再次响起，温和的底色还在，但是又有一种无奈。
【一个只有你我两人知道的对话，怎么能算干预呢？提醒还差不多。】
【我将风险告知您，选择权在您的手中。】
虽然夏黎一直在提醒自己，昆仑真的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工智能，但是她又总是真的能从昆仑的话中听到一些情绪。
“好吧。”
夏黎随口回了一句，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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