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窗外的雷声闷响,雨点砸在玻璃上,没完没了。
顾沅累得连指尖都抬不动,被傅凛圈在怀里,脸颊蹭着对方温热的胸膛。意识沉沉浮浮间,一个轻柔的吻落在额角。
“累着沅沅了,睡吧。”傅凛餍足慵懒的声音响起。
顾沅迷糊地应了一声。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两个月前那个湿漉漉、兵荒马乱的下午,毫无预兆地闯入脑海,那个他以为只是去走个过场、友好劝退相亲对象的下午。
*
江城·初春·微雨
雨丝织成朦胧的网,笼着早春的江城,空气里裹挟着料峭寒意。行人匆匆,伞花朵朵。
顾沅撑着一把朴素的伞,快步钻进东街巷子。额发被雨水沾湿,贴在白皙的额角,像只误入雨幕的、湿漉漉的垂耳兔。
他只想快点结束今天的“任务”:友好劝退老妈那位热情过头的苏阿姨介绍的相亲对象。
据说对方叫傅澈,同在寰宇星宸集团。
顾沅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寰宇星宸!他这底层小职员能挤进来纯属祖坟冒烟,可不敢跟疑似关系户的相亲对象扯上麻烦。更何况,“傅”这个姓,像根小刺,轻轻扎了他一下。
纷乱的记忆碎片涌来:高中校园里那个如高岭寒松、遥不可及的学长傅凛——顶级Alpha,家世显赫,气场强大到让靠近的人自惭形秽。
而他呢?一个分化失败的“劣质”Omega,信息素时灵时不灵,连维持稳定的兽形都困难,一只毛茸茸、软趴趴的垂耳兔,闹过不少笑话。
巨大的鸿沟和深埋的自卑,让他最终转学,连一句“喜欢”都没能说出口。
苏阿姨的热情未必当真,但他这副“劣质”的身体,实在不想耽误任何人。今天,就是走个过场,给长辈交代。约在了东街巷子安静的小咖啡馆“新月”。
顾沅提前“侦察”过傅澈的朋友圈:不是酒吧嗨,就是派对浪,合照对象次次不同,文案洋溢着没心没肺的快乐:
“哈哈哈又被灌了!”
“今晚不醉不归!”
扑面而来的“清澈愚蠢大学生”气息。果然,兽形是哈士奇的人,灵魂里都刻着“拆家”和“社牛”。
提前一刻钟到,顾沅挑了个靠窗位置。手机嗡嗡震动,死党阮星瑶的消息轰炸,中心思想:滴酒不沾!他烦躁地回了句“知道了”。
指尖刚悬在屏幕上想回“OK”,窗外雨幕中骤然闯入一道嚣张的黑色魅影。
线条冷硬的迈巴赫极其违和地停在咖啡馆门口。车窗降下半截,露出驾驶座上挺拔的侧影。
“哥,真不进去坐坐?我一个人进去多尴尬啊!”副驾传来年轻男声,满是抗拒。
车内回应低沉慵懒,带着冰面般的冷感:“不去。下车。别让人家久等。”末了,冷冷补刀:“你已经迟到一分钟了。”
灯光勾勒出驾驶座上男人搁在方向盘的手,指节分明,腕骨清晰,冷白皮肤映着奢华腕表的幽光。
傅澈哀嚎一声,认命地推开车门,顶着渐大的雨势,一路小跑冲进咖啡馆。心里把自家姑姑和冷酷无情的堂哥傅凛骂了一百遍——先斩后奏安排相亲,还派“活阎王”押送监工!美其名曰“多年好友家的老幺,得罪不起”?呵呵!
迈巴赫车窗在傅澈跑开后,缓缓降得更低。驾驶座上的男人侧过头,深邃目光精准投向靠窗的位置,唇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意味深长的弧度。细看,方向盘上青筋直冒。
顾沅下意识站起身,努力挤出礼貌微笑。
冲进来的青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看清他时瞬间愣住,眼睛瞪得溜圆脱口而出:“卧槽!姑姑没吹牛?”随即扬起极具感染力的阳光笑容,语气放轻:“你是顾沅吧?晚秋阿姨的儿子?”
“嗯,我是顾沅。”顾沅点头,手指悄悄蜷紧。
两人刚坐下点了咖啡。傅澈试图破冰:“等很久了吧?是不是挺无聊的?”
顾沅正看着窗外的雨丝发呆,心里盘算着怎么婉拒,闻言下意识脱口而出:“没有,一个人挺好。刚才还想着你要是不来,我连婉拒的措辞都准备好了。”
空气瞬间凝固。顾沅捂嘴懊恼,傅澈石化懵逼。安静得能听见雨滴打在玻璃上的声音。
“叮铃——”
咖啡馆门被推开,带进一股潮湿的凉意。
顾沅下意识抬头。
血液“轰”地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全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手不受控制地颤抖,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那张脸!午夜梦回,遥不可及,此刻却带着久居高位的凛冽寒气,近在咫尺!
傅澈顺着顾沅“活像见了鬼”的目光疑惑扭头。“哥?!”傅澈惊得差点弹起来,“你怎么进来了?”看着他哥手里那把格格不入的长柄黑伞,满头问号。
傅凛在桌边站定,目光极淡地扫过傅澈,随即精准落在脸色煞白、身体僵直如雕塑的顾沅身上。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情绪:“雨势转大,给你送伞。”黑伞轻靠在傅澈旁边的空椅上。
傅澈看看窗外明显小了的雨丝,又摸摸自己半湿的头发,嘴角抽搐,最终识相闭嘴。他哥说什么就是什么!真理!
顾沅在听到那熟悉又陌生的低沉嗓音时,魂儿都要吓飞了。十年梦境里的清冷遥远,此刻带来灭顶恐慌。他想抓住什么稳住狂跳的心脏,手却一滑——
“啪嚓!”玻璃水杯应声落地,碎裂声刺耳。水花四溅,湿了顾沅裤脚,也溅上傅凛锃亮的鞋尖。
“小心点,没伤着吧?”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开口的竟是傅凛!比近在咫尺的傅澈反应更快!
顾沅像被烫到般猛地站起,手忙脚乱抽纸巾,头垂得低低,声音细若蚊呐带着颤音:“对、对不起!我……”他徒劳地擦拭傅凛鞋尖上那几滴微不足道的水渍,耳根红得几乎滴血。
傅澈这才回神:“对对,人没事就好!哥,谢谢你啊!”疯狂使眼色:伞送到了,您老可以功成身退了!
傅凛视若无睹。
他的视线在顾沅慌乱擦拭时、无意间露出的那截泛着淡粉的纤细颈侧停留一瞬,随即若无其事移开,仿佛随意打量环境:“正好路过,听说咖啡不错。”他抬手示意服务员,语气自然得像他才是受邀的客人:“一杯美式。”
傅澈和顾沅擦拭的动作彻底僵住,指尖冰凉。
傅凛完全无视凝固的空气,极其自然地拉开了顾沅旁边的空椅。
高大的身躯落座,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和顶级Alpha极具存在感的气息,瞬间侵占了这方狭小的空间。
雪松与冷泉的清冽气息,裹挟着无形的侵略性,让空气骤然粘稠紧绷,沉甸甸压在顾沅胸口。
顾沅僵硬坐着,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身边无法忽视的存在上。那缕若有似无、熟悉到让他心悸的雪松冷泉信息素,霸道地钻进鼻腔,蛮横搅动着记忆深处最隐秘的角落。
后颈腺体在皮肤下突突直跳。一股微弱却清晰、带着雨后青草气息和甜暖奶香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开始丝丝缕缕逸散。
相亲对象是暗恋了十年的白月光的亲堂弟?!
白月光本人还强行空降相亲现场当起了评委?!
这是什么十八层地狱豪华观光团购套餐!
还附赠顶级Alpha信息素压迫体验卡?!
霸道的信息素钻进鼻腔,搅动本就岌岌可危的腺体。后颈皮肤突突直跳,那股带着雨后青草和甜暖奶香的信息素逸散加剧。
顾沅绝望地感觉到,自己的垂耳兔耳朵和尾巴,下一秒就要在极度的恐慌与羞耻中炸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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