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回东厂时,萧彻的伤口已经止了血。沈清辞扶着他走进静尘轩,这是他第一次来萧彻的居所——屋里陈设极简,只有一张床、一张桌、一把椅,书架上放着几册旧书,唯一的装饰是墙上挂着的一幅墨竹图,画得苍劲有力,却透着几分孤寂。
“你先坐,我去拿干净的纱布。”沈清辞扶萧彻坐在椅子上,转身想去寻药箱。
“不用了,让心腹来处理就好。”萧彻拉住他,语气有些生硬——他从不许别人碰他的左臂,更别说看到那道旧疤。
可沈清辞却没有松开手,反而蹲下身,目光落在那道旧疤上:“这道疤,是十年前留下的吧?”
萧彻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沈清辞道,“十年前萧凛案发,你若是与萧尚书有关,定会被国舅爷追杀,这道疤,或许是当年逃亡时留下的。”
萧彻没有说话,只是收回手臂,将伤疤藏进衣袖里,脸色冷得像冰:“不该问的别问。”
沈清辞看着他防备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些心疼——这个权倾朝野的宦官,看似无所不能,却藏着这么多不愿提及的过往。他没有再追问,只是道:“你的伤口需要重新处理,不然会感染。我不会再问你的过往,但请让我帮你。”
萧彻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沈清辞拿来药箱,小心翼翼地拆开之前的纱布,重新清洗伤口、涂药、包扎。他的动作很轻,指尖偶尔碰到萧彻的皮肤,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僵硬,却没有再推开他。
“好了。”沈清辞收起药箱,抬头时正好对上萧彻的目光——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狠戾,反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
“多谢。”萧彻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打破什么。
这是沈清辞第一次听到萧彻说“谢”,心里竟有些不自在,他赶紧转移话题:“伪造的通信已经拿到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等。”萧彻道,“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将国舅爷的罪证呈给陛下。现在太后还护着他,若是贸然上奏,只会打草惊蛇。”
“那要等多久?”
“快了。”萧彻看向窗外,“陛下下个月就要举行加冠礼,加冠后就能亲政,到时候再呈上证物,陛下定会处置国舅爷。”
沈清辞点了点头,心里松了口气——只要再等一个月,就能为萧凛翻案,还忠臣一个清白。
从那天起,沈清辞与萧彻的关系近了许多。萧彻依旧会给他送江南的点心,从桂花糕到藕粉圆子,再到新采的杨梅;沈清辞则会帮萧彻整理东厂的密报,用他的文字功底将晦涩的内容改得通俗易懂。
有时沈清辞会在静尘轩待到深夜,两人对着烛火讨论案情,偶尔也会聊起江南的风景。沈清辞说江南的春天有漫山的桃花,夏天有满池的荷花,秋天有飘香的桂花,冬天有皑皑的白雪;萧彻则安静地听着,眼神里偶尔会闪过一丝向往。
“你以前去过江南吗?”沈清辞问。
“去过一次,”萧彻道,“十年前,跟着父亲去江南巡查盐铁司。”
“父亲?”沈清辞心里一动,刚想追问,就看到萧彻的眼神又冷了下来,知道他不愿再提,便赶紧转移话题:“江南的杨梅最好吃,尤其是苏州的,又大又甜,下次我请你吃。”
萧彻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好。”
这是沈清辞第一次看到萧彻笑,没有嘲讽,没有算计,只是单纯的笑意,像冰雪初融,让整个静尘轩都暖了几分。
可这份暖意并没有持续太久。几天后,沈清辞接到消息——王全被人灭口了,死在国舅府的私牢里,死前还被人割了舌头,显然是国舅爷怕他再泄露更多秘密。
沈清辞赶到东厂时,萧彻正站在窗前,手里捏着王全的私记,脸色冷得像冰。
“国舅爷太狠了……”沈清辞咬牙道。
“他一直这么狠。”萧彻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十年前,他也是这么对待萧凛的旧部的。”
沈清辞看着他,忽然意识到——萧彻对国舅爷的恨意,绝不仅仅是因为“忠臣蒙冤”,更像是带着血海深仇。他张了张嘴,想问萧彻与萧凛到底是什么关系,可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他知道,萧彻总有一天会告诉他真相,而他能做的,就是陪在萧彻身边,一起等那一天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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