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李苇怔道。
“到那个时候，你就可以离开，你就获得自由了，你可以自己去想去的地方，可以爱自己想爱的人，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江瑶笑道。
“姑娘，奴才……”李苇嘴角苦笑道。
他想说他不想离开，他想跟着姑娘，可是他凭什么，他是煞星，是被人断命的不祥之人，他若当真一直留在这里，终有一天，会害了姑娘的。
“来，李苇，帮我把药端上。”江瑶将帕子捡起来递给他。
“是，姑娘。”李苇端起药炉，“奴才一人去吧，姑娘就留在这里。”
江瑶摇了摇头，“一起去吧，走。”
李苇终究是欲言又止了。
病患在背后的禅房，有一些梯子，绕过去并不远。
江瑶打开伞，她往旁看了看，李苇比她高了一个头，她的伞要往上撑着才能遮住他。
李苇看到江瑶的打算连忙退后一步道：“姑娘不用管奴才。”
“过来。”江瑶淡淡道。
“姑娘怎么能给奴才打伞，奴才就这样走过去就好了。”李苇卑微道。
“快些，病人在等着。”她将伞往上抬。
“姑娘……”李苇僵硬的走过去。
二人一同撑着伞前去。
一路上李苇的肢体都很僵硬，他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摔一跤，他心里想，他手里有姑娘亲自给病人的熬的药，千万不能摔了。
“那是小姐？”卫风看着前方眯着眼睛不确定道，说完他转过头与马有国两人面面相觑。
他们小姐给别人撑伞？
这是什么画面？怎么感觉这么诡异？
卫风心里突然一凉，她还是从前那个纵横京都娇蛮霸道的江瑶吗？？？
马有国凑近卫风耳朵道：“头儿，你有没有发现小姐变了很多？”
卫风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是变了很多，要不是他不信鬼，还以为江瑶被鬼上身了。
“不过我喜欢现在的小姐，她上次说话我还以为是少将军，不由自主的就想听她命令。”
卫风点点头，他也是。
“头儿，你倒是说句话，小姐旁边那人是谁啊？怎么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风一吹感觉就倒了似的。”马有国疑惑道。
“将军府没有这号人。”卫风皱眉道。
“听说这次将军府和皇室同时来了人，那个人不会是皇家的吧。”马有国猜道。
卫风转过头撇了他一眼，“皇宫里要是来人，不会只来一个。”
“那我方才听到有人在喊说什么皇室派来赈灾的人到了，半天都没见到人影儿。”
“应该是在路上快到了吧，毕竟皇室来赈灾还要准备赈灾的东西，将军府应该是一听到消息就来了，所以快些，他们一时太高兴话没说完。”
“哦。”马有国点点头。
二人走到屋檐下，江瑶收了伞，她看着卫风和马有国玩笑道：“说什么呢，还要凑在一起。”
马有国立马弹开卫风耳朵旁，摸了摸脑袋有些心虚道：“没说什么，嘿嘿。”
“药来了。”江瑶道。
卫风点了点头，敲了敲房门道：“大夫，药来了。”
不一会儿门被推开，是陈大夫出来了。
他面色严肃道：“给我吧。”
江瑶问道：“怎么样了陈大夫？”
陈远眉头紧皱，“里面有两位大夫被感染了。”
什么？？？
三人同时惊俱。
“是初症，他们自己也已经知道了。”
除去刚来的陈大夫，里面只有三位大夫在。
所有人心里就像被几千斤石头砸下来一样沉重。
“是……哪两位大夫？”江瑶睫毛微颤。
“一位姓李，一位姓王。”
王大夫和李大夫……
当初她将慈音寺设为病坊，召集民间的大夫，只有两位大夫前来，剩下的一位，是县令府的府医。
当初半夜传来璃县出疫病的消息，璃县的县令连夜就带着家人离开了，剩下的侍女奴仆被她遣散了，唯独府医还留着，说要跟她走。
这位府医，姓王。
他说，他来璃县原本是来找被拐卖的女儿的，进县令府做府医也是为了能借助县令的势力找女儿，可是一去十几年，始终没有女儿的下落。
他知道她是将军的小姐，他说将军府势力庞大，他希望她能帮他找到女儿，以此为条件，他愿意跟她一起去治疫病。
江璃答应了。
还有一位大夫，是在慈音寺设为病坊的第二天主动找上来，他说他家里世代行医，医者仁心，不能抛下病患独自逃走，他的家人们也都在璃县，如果璃县的疫病扩散，他的家人也会感染。
来的那一日他笑着说他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年仅五岁，但是身体很不好，要常年吃药，要小心呵护，如果染上了疫病，她一定活不了，所以他希望她能阻止疫病的扩散。
这位大夫，姓李。
江瑶也答应了。
可是如今，他们都成了病患。
江瑶低下头，睫毛轻颤着眼眶变红。
李苇张了张口却不知晓能说什么，他只能陪在她身边，什么都做不了。
他默然的缓缓挪动身躯到寒风吹来的一侧，用自己单薄的身躯挡着一缕缕的寒风的袭来。
李苇眸色暗了暗，如果他有姑娘一样的，让人变的温暖的能力便好了。
陈远叹了一口气道：“小姐，医者，本就是如此，进来了，就已经做好了要牺牲的准备，就如同将士们上战场，每个人穿的战袍，都是寿衣，倒下的地方，就是坟地。”
“不过……他们还活着，虽说疫情凶险，但也不是不能化险为夷，尤其是这一次，不知是哪位大夫开的药，那药，有奇效。”
江瑶眼睛亮了亮，是，到目前为止，除了一位老者，所有人都还活着。
马有国此刻不自觉的扣了扣手臂。
陈远注意到后猛地拉起他的衣袖，上面赫然有几粒红疹。
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李苇趁着江瑶还没反应过来，猛地拉住江瑶将她拉远几步。
“快，离远些！！！”陈远吼道。
卫风眼眶通红，一步两步三步慢慢往后退去。
“怎么会这样？陈大夫，听说这病症一旦传染病发很快，马有国和另一位侍卫是隔离了好几日都没有出现症状所以才继续值守的，为什么过了这么多日会突然病发？您确定这是……疫病吗？”江瑶最后几个字说的有气无力。
陈远此时心里也不好受，他点了点头。
“每个人的身体表现都不一样，也有出现这种过了很多天才发现的。”
马有国站在原地，他低着头颅看着自己的手臂，突然他抬起头对卫风笑道：“还好那日不是头儿去的。”
卫风眼眶通红，他语气严肃道：“有国！”他低头狠狠捏紧双手，“我宁愿是我！”
说完一拳砸在了墙上，鲜血顿时涌现。
他宁愿是他！他当日为何要换有国去！！！
“头儿，你别这样，现在这种情况，兄弟们还需要你，你要是生病了，可不得乱成一团了，更何况我们这里你武艺最高，你还要保护小姐。”他挽下袖子，眼底的笑意却消失不见。
再抬起头时却依旧笑意晏晏，“我没事，大家不都是还活着吗？干什么一副我死了的模样？”
陈行也出声安慰道：“就是，大家不都还活着吗？振作士气！”
江瑶点点头，应该这样，他们应该是这样的。
深吸一口气，江瑶露出一个微笑，“我们会胜利的！”
“一定！”
“一定！”
“一定！”
……
马有国被隔离了，前一秒人还在外面，下一秒就和病患住在了一处。
陈远看着关上的门叹了一口气，他转过头问道：“对了小姐，有一件事我想问你，那个药方是谁开出来的？”
“北月，也是一位大夫，现在在疫情的另一边，以后有机会引荐你们认识。”江瑶道。
“那太好了，能开出这种药方的人，绝对是个高手，以后有机会小姐一定要引荐于我。”
江瑶点点头。
“小姐回去吧，外边儿冷，我先进去了。”说完看了一眼卫风，拍了拍他的肩膀。
“咯吱”一声，门再次合上。
二位大夫成了病患，剩下的两位大夫便要照顾其他的病患。
卫风的拳头自始自终不曾松下来过。
“卫风，振作起来，会好的，相信他们。”
卫风狠狠点头，目送着江瑶离去。
来的路上是江瑶撑伞，回去的路上是李苇撑伞，二人的心境和来时不同了。
李苇低头看着站在他左侧的江瑶，眼神如墨一样浓重。
姑娘很善良，所以发生这样的事才会更加难受，他应该早一些来。
李苇突然顿住，江瑶疑惑的抬起头看向他。
“姑娘，我……能做什么吗？”
他希望和陈大夫，和卫风大人一样能帮小姐，而不是眼睁睁看着无能无力。
江瑶认真思考道：“明日我要下山去给百姓施粥，我们一起去吧，不过李苇，在这种时候，并不是说要做多大的事才叫帮忙，哪怕今日只是熬药送药，也是在尽力了，知道吗？”
“知道了，姑娘，会好的。”李苇笑道。
江瑶怔了怔，她第一次看到李苇笑，他笑起来竟然有酒窝，这一刻李苇才显露出十六岁的少年的年纪，而不是饱经风霜的年纪
“嗯，我知道。”她笑着回道，“李苇，以后多笑笑吧，你笑起来很好看。”
还记得第一次见他，他的瞳孔是灰色的，如今已经变的鲜活了，也变的有生命力了。
希望这一次也是，大家都会变好的。
李苇嘴角咧的更开了，他心里只想到姑娘说他笑起来好看。
一路上都很平凡，一路上都想坚持，一路上都在半途而废但又始终在持续不断的努力。
人生真的很漫长但感觉又很短暂，每天闭眼就会幻想明天还会不会醒来，还是到此为止。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许个愿，希望梦想成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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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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