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步,退火与成型。一座长达十丈的、温度呈阶梯式分布的“退火窑”被建造出来。刚刚吹好的玻璃圆筒,被趁热切掉两端,再沿着筒身划开一道直线,然后被平铺着送入退火窑的最高温处。在高温下,它受重力影响,缓缓摊平成了一块平整的玻璃板。然后,它会在接下来的十几个时辰里,极其缓慢地通过一个个温度递减的区域。
当苏阳戴着厚厚的皮手套,将第一块成品,那块长三尺、宽两尺、闪烁着淡淡绿色的、完全透明的板材,从退火窑的末端捧出来时,整个“材料工程院”,只剩下退火窑轻微的嗡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地钉在那块板材上。他们小心翼翼地触摸着那光滑、冰凉、却又坚硬无比的表面。他们亲手,将沙子,变成了天神的琉璃。
三个月后,“黑水新村”一号工地上,第一栋“样板房”在全县百姓的围观下拔地而起。
地基早已用水泥打好。工人们像搭积木一样,将一块块火红的砖块,用新调配的水泥砂浆飞快砌筑。预制好的门窗严丝合缝地嵌入墙体,标准化的房梁被“畜力起重机”轻松吊装到位。仅仅三天,一栋坚固漂亮的两层红砖小楼就宣告完工。
当苏建国带领着第一批获得“劳模”称号的家庭代表走入新家时,所有人都被彻底震撼了。当他们踏上平整、干净、没有一丝潮气的水泥地面时,已经有人在惊叹;当他们看到宽敞、明亮的房间时,赞美声此起彼伏。而当他们的目光,最终落在那几扇大窗户上——阳光透过完全透明的、前所未见的“琉璃”,毫无阻碍地洒满整个屋子时,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一个中年汉子,伸出粗糙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光滑平整的墙壁,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他走出门,看着屋外规划整齐的、用石子铺就的公共庭院,看着不远处已经建好的公共厕所和浴室,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我……我这辈子,做牛做马,没想到……没想到能住上这样不怕风、不怕雨的房子啊!值了!为黑水县卖这条命,值了啊!”
他的哭声,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引爆了所有人的情绪。越来越多的人跪了下去,不是因为敬畏,而是因为激动。他们或放声大哭,或捶着胸口,或只是默默流泪,一遍遍地抚摸着新家的墙壁。这种发自肺腑的爱戴,胜过了之前所有的敬畏与崇拜。
夜幕降临,黑水新村里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充满了温暖的人间烟火气。苏家四口人站在不远处的小山坡上,看着这片由他们亲手创造的、崭新的家园,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就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
一名负责对外警戒的斥候,骑着快马,手举火把,急匆匆地从山道上赶来。他的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他翻身下马,从怀中掏出一份盖着州府大印的火漆公文,单膝跪地。
“大人,州府来的八百里加急!”
苏建国心中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接过公文,撕开火漆。借着火把的光,他看清了上面的内容。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的官方口吻,质问他黑水县为何“擅自收容流民,逾制修建工事”,并勒令他,在十日之内,将所有新入籍的人口、新开垦的田亩、新烧制的砖石、以及所有的“新式工具”,全部登记造册,上报州府,听候处置。
那字里行间,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摘桃子”的意图,昭然若揭。
苏建国将公文递给家人,脸色铁青地说道:“看来,我们把家建得太好了。好到……成了州牧大人嘴边的一块肥肉了。”
在千里之外,大夏朝,京城,皇宫,太和殿。
就在苏家人在黑水县感到山雨欲来之时,一场针对他们的政治风暴,已经掀起。
一位御史,正手持着来自边陲州牧的奏本,用一种抑扬顿挫的语调,朗声宣读着弹劾。
“……臣闻,黑水县令苏氏,自上任以来,招纳流民数万,名为开荒,实为屯兵;烧制砖石,私筑高墙,其城防之坚,远超县级规制……臣斗胆揣测,其人野心勃勃,恐有不臣之心,望陛下早做决断,以防酿成大祸!”
奏本读罢,庄严肃穆的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哗然,官员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就在此时,殿外太监那尖锐悠长的唱喏声,压倒了所有杂音:
“宣——西巡使,夜风,觐见——!”
身着一袭风尘仆仆的飞鱼服的夜风,手持一份同样密封的奏章,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大步流星地走入殿中,跪倒在地。他正是数月前,在山丘上见证了黑水县“水淹流寇”的那位年轻人。
“启奏陛下!”夜风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将他所见的一切,如实禀报,“臣在西巡途中,路遇黑水县,亲眼目睹该县县令苏氏,在洪水滔天、数千流寇围城的绝境之下,并未束手待毙。他……他以雷霆为引,天火为兵,一夜之间,便将寇匪尽数荡涤,保全了全城百姓。此等经天纬地之才,实乃我大夏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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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安居乐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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