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祈安安心心在降神教里,过了两天吃饱就睡,睡醒就吃的幸福米虫生活,偶尔去跟林慈单方面愉快聊聊天,大有些乐不思蜀的感觉。
降神教公开论道一事,显然谋划得相当顺利。
老郎中和坛主来找过林慈几次,应当就是谈与漕帮的合作。不过林慈在其中,明显处于弱势地位,严格来说,就是个指挥漕帮的工具人。
他也明显感觉到降神教态度的变化,于是越发沉默寡言起来,直到深夜老郎中再次来访,提及要在论道场上,让他以林寻文的身份出现。
演一出死而复生的好戏。
温祈对此早猜了个十之**,甚至外面的流言也好,降神教的论道也好,都是她一手谋划推动的。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瘫在软榻上听对面一阵吵闹。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是要狗咬狗才有意思嘛。
东厢房内。
林慈没想到还真被温祈说中了,曾经被强压下去的混乱思绪再度涌起,刺激着他的脑袋一阵阵抽痛。
他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东西,视线里只剩下老郎中不断开合的嘴。
“闭嘴……你给老子闭嘴——!!!”
他砰的一声把人摁在墙上,手掌像铁箍般死死扣住他的脖子,眼睁睁看着他的脸因窒息而快速充血,变得红紫一片。
“疯,你这个疯子……”
老郎中艰难地掰着他手指,企图能获得一丝喘息。他几乎用气声说着:“林寻文已经死了!你亲手杀的!你以为除了冒充他的身份,你还有别的选择吗?要让漕帮那帮乌合之众听命,只有林寻文!”
“你以为他们为什么愿意合作?他们以为林寻文会复活!林寻文必须在明天复活!”
“不可能!你这个骗子,他去成仙了!”林慈在他的挣扎下,微微松动掌心,不至于把人当场掐死。他执拗地强调着:“我已经烧掉了他的一切挂念,他剩下的罪有我替他赎。他脱离苦海了,神灵会收留他的。”
“我不会再让他的名字,惹上这些事情。他林寻文能做到的,我林慈也一样能。”
老郎中没想到他会说这些,不可思议地喀喀笑出声来:“脱离苦海?林慈,你好好想想,你当真断了他的一切挂念吗?”
“就连我这个外人都知道。”
“林寻文他最挂念的,难道不该是你吗?”
*
谢迎在院中独自坐到深夜,总觉得周围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些什么。
恰巧承钊巡夜回来,冷不丁看到树影下有个黑乎乎的人影,整个人一惊,靠近了才发现,竟然是谢迎。
“侯爷。”他没忍住嘴角一抽,“这大半夜的,查岗呢?”
谢迎没应声,甚至都没抬眼看他。过了半晌,就在他以为等不到回应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句莫名幽怨的:“整整两日,她还未回来?”
承钊:“……”
他没忍住又是嘴角一抽。
纵使是他,也不禁在心里暗骂一句。
有病吧!是不是有病?!
但骂归骂,该汇报还得要乖乖汇报。
“呃,回禀侯爷。”承钊想到今日收悉的消息,有些一言难尽地揉了揉鼻子,“阿愿姑娘她……她如今已是降神教新任的传教大使啦。”
谢迎:???
什么玩意?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眼中流露出相当清澈的疑惑。
这种疑惑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府门被人叩响,便见降神教的人,抬着两只箱子候在门口,箱子里装着的,赫然是成摞的金锭,还有一眼望去,便知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谢迎:“……”
他感觉自己还活在梦里。
头一回收到不是给自己的礼,好新奇的体验。
“侯爷,阿愿姑娘莫不是把自己给卖了,还让您来数钱吧。”承钊不太确信地问道。
谢迎按下箱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这两日,降神教什么动向?”
“还真有说来话长。之前阿愿姑娘让我们把林寻文回魂的事情,大肆宣扬出去,此事倒也不难,毕竟有漕帮之人亲眼目睹,但问题是要如何有理有据地攀扯上降神教。”
“偏偏从前日开始,降神教借着风声,倒是自己宣扬起来了。说信神灵不仅能百病不侵,更有起死回生之效。还说要大办一场公开论道,不论是不是降神教众,只要交上五文钱的门票,皆可参加,还能凭门票白领一枚鸡蛋。”
谢迎:“……”
听着就像是温祈能做出来的事。
“最关键的是,漕帮也与他们合作了起来,说是等到论道场上,林寻文便能死而复生。按现在的架势,少说大半个郡城的百姓都会参与其中。”
这动静显然不小。
谢迎若有所思地追问:“这所谓的公开论道,何日开始?张密可曾知晓?”
“这……”承钊有些心虚地开口,“今日巳时二刻。”
“是阿愿姑娘亲自点的吉时,报过府衙,走过明路的。”
那就是都知道。
除了自己。
谢迎简直被气笑了:“你怎么不干脆等明年再告诉我?”紧接着也不等承钊反应,直接大步流星地往门外走去。
承钊没等到意料中的一顿骂,还稍微有些不习惯,眼看他怒气冲冲的样子,连忙快步追上:“侯爷,侯爷你要去哪儿?”
“去哪儿?”谢迎阴涔涔地冷笑一声,“去领降神教那五文钱的免费鸡蛋!”
*
温祈一觉睡到自然醒,心满意足地抻了个懒腰,抬眼便见怼到面前的系统弹窗。
好歹没再闹出什么新皮肤的幺蛾子。
【今日传闻:降神教可令人死而复生。】
看来是成了。
她微微一笑,倒也没枉费自己这几日来,连番与降神教的人虚与委蛇。
“阿愿姑娘!”门外传来老郎中极具特色的声音,“万事俱备,我们何时出发呀?”
这两天,降神教可谓是如日中天,不仅靠着门票钱大赚了一笔横财,更有人闻名而来,拜入教中,连带着他的医馆都生意兴隆了不少。
老郎中整个人春风得意,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对温祈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成天惋惜她为什么偏偏是厉阍侯的人。
“既然都准备好了,那便走吧。”温祈推门而出,“今日人多眼杂,记得让林慈做好掩饰,别莫名其妙泄露了身份。官府不信任漕帮,想必也会派护卫军过来,嘱咐下去,不必与他们起冲突,万事以稳妥为主。”
老郎中连连称是,又笑道:“该给姑娘的东西,今日已送过去了。”
温祈闻言,微微愣怔,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两天把谢迎给忙忘了,这事好像还没跟他说。
不过……那么多暗卫盯着消息,总有一个会告诉他吧?
再不然,张密那儿好歹要透出些风声才对。
她按了按突突直跳的眼皮,暗自思忖着,觉得这种小事,应该无伤大雅。
论道场就开在城中的菜市口,温祈他们赶到的时候,已是人头攒动,人声鼎沸。
坛主端着仙风道骨的姿态,在近万道视线的注视下,缓步踏上论道台,施施然坐于莲花蒲团之上,双目微阖,大有超脱世外的气质。
温祈没跟着上台,深藏功与名地钻进人群里,找到早就为自己准备好的看戏位置,优哉游哉坐在树荫下。
旁边正好站着漕帮的人,见她过来,适时递来一盘茶点,恭敬道:“阿愿姑娘,坛主吩咐送来的。”
温祈有些意外地瞥了眼,发现竟都是自己爱吃的,暗道一句降神教还挺上道,美滋滋地拈起一块配着茶吃。
却听身后幽幽响起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
“好吃么?”
语气里像是掺着冰,飕飕的冷气几乎要化为实质,一下下戳着温祈的后背,让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刚平复没多久的眼皮又开始一阵狂跳。
温祈嗔笑着转头:“侯爷,怎么还劳您亲自来看呐?”随即连忙起身,把茶和点心都一股脑让了出去,动作无比丝滑地把人往椅子上一摁,“都是特意给您准备的!”
谢迎坐得莫名其妙,低头看了看手里咬剩下的半块点心,不冷不热地嗤笑出声。
真是好一个特意。
承钊在旁边简直没眼看,又因为上次的教训,缩得老老实实,连大气都不敢出。
温祈好险都没发现他,猛地吓了个激灵,一个劲地拍着胸脯:“承钊,几日不见,你轻功又进化啦?”
“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相较于阿愿姑娘的壮举,承钊轻功进步再多,也是不值一提啊。”谢迎冷笑着插话道。
温祈:“……”
又来了!是熟悉的阴阳怪气!
“侯爷你看,你在帮天敕圣宗做事,降神教既为其分□□我帮他们一个小忙,也就是在帮侯爷的忙呀!归根结底,那也是我对侯爷忠心耿耿,苍天可鉴!”
谢迎:“你看本侯像不像那三岁小儿。”
“不像。”温祈煞有其事地答道,“侯爷鹤骨松姿,惊才风逸,莫说三岁小儿,便是全大衍的男子凑到一起,也比不上侯爷的半根头发。”
看着她过分诚挚的神情,哪怕明知这话里十之**都是水分,谢迎还是不受控地感觉到耳根发烫。
这两日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空落感,瞬间随之一扫而空。
论道台上,时辰快要到了,老郎中侍立在坛主身旁,朝下方众人拱手示意。
围拢的百姓多少受气氛感染,不自觉地安静下来。
谢迎刚准备转头,去看降神教究竟能论出个什么道来。
却听温祈又道:“我还没说完呢,侯爷。”
紧接着,她刻意放缓语调,半是调笑半是正经,一字一句地念——
“算一生绕遍,瑶街玉树,如君样,人间少。”
巳时二刻已到。
论道台上,降神教坛主开始抽丝剥茧,娓娓道来。
谢迎却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有些不自在地抬手捂住胸口,按着自己骤然间如同擂鼓的心跳。
暗自想道,还当真是个吉时。
“算一生绕遍,瑶街玉树,如君样,人间少。”出自宋·吴泳《水龙吟·寿李长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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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巳时二刻,吉时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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