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林悦迄今虽未做过大事,但也不愿拘后宅之中,嫁给一个不曾谋面的男子,为他生儿育女。我心生而自由,应当翱翔天际,寻求无边之海。我念生而归己,不该缚于他人,铸就束情之锁。
林悦这样说罢,撕烂手中婚书,夺走兄长腰间马鞭,翻身上马纵横千里远走大漠,把父母之命统统抛诸脑后,哪怕她的足迹踏遍山河,也要找到与她心意相通之人,绝不甘于盲从婚嫁,为无情丈夫生儿育女……”
“……绿荫,你给我说说为什么我专门给林恬枫写的话本,会出现在说书人的嘴里。”
宫宴过后,闭门半月精心打造完话本的谢温此刻又为找寻灵感,踏足平日常去的茶楼,没想到听到说书人情绪高昂地演说着她只给林恬枫写过的书册内容。
“小姐,奴婢有按你说的,把书偷偷放在刑部尚书门口。”绿荫怯生生说着。
“只是后来听说,林小姐看完大哭三天三夜,吵着说林悦就是她,她也要远走大漠。被刑部尚书打了一顿后,又四处打听离开门路,谁知意外发现市面上没卖这册话本,便花巨资宣扬出去。”
绿荫说着谢温最近因为过于宅家,而缺失的民间消息。
“有句话,奴婢不知当说不当说。”绿荫犹犹豫豫。
“……你还有什么一次性说完吧。”谢温已然做好心理准备。
“林小姐宣扬的这册话本传遍京中,不少待字闺中的小姐贵女们看完后,纷纷放话自己也要找属意的心上人,绝不接受家里安排与陌生人的婚事。”
“听闻已经真的有小姐为逃婚约远走大漠,气的她爹折断了陪伴多年的宝刀。”绿荫越说,谢温的脸色越难看。
“这个林恬枫,这辈子都没见她这般乐于助人过!”谢温咬牙切齿,她就不该发什么善心,为鼓励林恬枫,量身定制了一本女子挣脱盲婚哑嫁,努力活出自我的话本。现在惹出一摊事,锅却是扣在她头上!
“不是,我没著名没收钱,封面写的是给林小姐,这锅算不到我头上吧?”谢温心存侥幸。
“林小姐说一看就知道是糯糯唧唧的文风,宣扬时帮你把笔名添上了。”
“至于那位被气到断刀的,正是您出门前在客厅见到和老爷说着话的骠骑将军。”绿荫说完,茶楼包间陷入久久的静默。
“不然,我也远走大漠算了。”谢温欲哭无泪,不禁苦笑。
“你要去大漠?”
陌生又带点熟悉的声音从谢温背后传来,她扭头一看,只见苟雪闻不知何时打开包间房门,站在一侧。
“你真的要去大漠吗?”苟雪闻再次问道。
“我不是,我没有。”谢温连忙直说,倒让苟雪闻的神情更加哀怨。
“原来,你是这般的不愿嫁我。”苟雪闻原本白皙的面容更加惨白,高大身躯顷刻间有些佝偻。“我原以为话本里只是你的虚构,本打算处理完军务便与你探讨一番,不曾想竟皆是你的心声。”
“我早该想到,你所写的话本字里行间都是自由烂漫,是我留不住你。”
“不是,你听我说啊!”谢温无语,刚想解释,苟雪闻却径直夺门而去,撞到了刚走过来的店小二。
“不是,公子?您不继续听说书了吗?!”店小二朝着苟雪闻背影吼着,得不到回应又嘀咕着。
“现在的公子哥真奇怪,花了大钱特意包下房间听说书,还专听糯糯唧唧写的话本,这还没讲上两句就跑了,真是有钱没地方花。”
谢温沉默不语瞧着店小二边说着边谄媚般帮她们关上包间门,随后看向绿荫,吩咐道:“现在、立刻、马上把林恬枫那册话本统统销毁,京城有的全给我烧掉!”
“估计有点难。”绿荫挠挠头,“林小姐让书局的人日夜加班加点,为的是传遍整个大齐,现在已经赶工出超大量的话本,您烧的应该也就沧海一粟。”
谢温两眼发黑,“林恬枫上辈子是不是跟我有仇啊!”恩将仇报啊!
“那小姐,苟公子是不用管吗?奴婢看他方才很是难过。”绿荫熟练地扶起摆烂瘫倒地面的谢温。
“我回头再给他签个名就是了。”谢温摆摆手,宫宴给苟雪闻签名时他是多么欢天喜地,甚至被他拉着听了半个时辰的最爱话本心得。
带着一堆糟心事,没法找灵感的谢温决定回家,恰巧遇上一伙人从谢府离开。谢温怔怔地望向那伙人的背影,瞬感天崩地裂。
“坏菜了!我怎么把话本分成日给搞忘了!”
谢温赶急赶忙地跑进家门,正好看到谢父打开包裹严实的木箱子,白花花的银子顿时展露人前。
“哇!”一个虎背熊腰络腮胡子的大汉凑上前发出惊叹。
“老谢,你竟然收受贿赂,还这么多!”
谢父脸色发黑,“闭上你的臭嘴,不要乱说话!”
随即看向悄然走进来的谢温,语气中带点怒火,“你给我说说,这箱银子怎么回事?!”
“银子,不就是银子吗?”谢温装傻充愣。
“放屁!”谢父出乎意料骂起脏话,“我问的是哪来的银子!”
“送银子的人可是说了,这都是那什么糯糯唧唧的话本分成,见昨日没人上门领取才送进我的府里。”
“娘不是说了,娘家表舅不在京中需她打点,许是娘一时忘记了。”谢温讪笑。
谢父冷哼一声,“我可是问得清清楚楚,这糯糯唧唧是个女作者!”
“看上去双十年华,不戴钗环常束蓝带,身边总带着绿衣丫鬟。最重要是,身在丞相府。”
“你说说,哪一点你没对上?”谢父表面可见的怒气,语调却诡异温柔。
“你听我解释。”谢温垂死挣扎。
“我听着呢,你说吧。”
谢温眼珠慌张转着,一下对上谢父身侧正在看戏的骠骑将军,把心一横决定撕破脸皮,“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这一切都是您的错!”谢温在谢父准备发火前,先声夺人。
“要不是您天天碍着什么清廉面子,朝廷发下来的俸禄本就没多少,你不好好经营家里,反倒贴出去给什么街边乞丐,修葺善堂!”
“我没有说您做善事不对,但要量力而行啊!家里穷到揭不开锅,天天萝卜炒萝卜,您明媒正娶的妻子想装扮自己都买不起珠钗首饰,您说自己被朝中大臣笑话,可我娘无时无刻不被天下女子取笑!”
谢温没给谢父缓冲时间,叭叭叭地不停输出,甚至把枪头另转,对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骠骑将军开了火。
“您看看刘将军,俸禄不多却吃的膀大腰圆,您呢?我们呢?”
“是,您清高,您丞相有抱负,那我为了改善这个家,辛辛苦苦写话本赚钱有错吗,我不偷不抢,靠我双手挣的钱养我娘有错吗,错的是您,您常说家中应以父夫为纲,那您为人夫,为人父,做好了养家的职责吗!”
谢温声声泣血,震耳发聩,令谢父沉默许久。
“是娘不好,让我的乖宝受苦了。”谢母在谢父质问谢温时,便出现客厅,此时潸然泪下。
“你对我的女儿发什么横?既然你看不起我的女儿,那我们母女俩就不出现在谢丞相面前,碍着你的眼!”谢母抱着谢温,朝向谢父发怒。
“绿荫,收拾包袱,我们走!”谢母直接吩咐龟缩在角落的绿荫。
“不是,夫人,你们要去哪?”谢父有些慌张。
“关你屁事!”谢母难得对着谢父骂脏,随后一把甩开谢父挽留的手,拉着谢温大踏步离开。
绿荫做事极有效率,谢母刚吩咐完,立刻就备好马车在谢府门口等着。
谢父神情慌乱,赶忙追出,骠骑将军也随着出来,对着正极力说服谢母的谢父说道,“小老哥,我先走了,原是希望你想想法子帮我找回远走大漠的闺女,没料到你家也散了。”
谢父刚让对方赶紧滚蛋,绿荫趁这空隙驱赶马车出发了。
谢温瞅着在追逐马车的谢父,又瞅了瞅冷若冰霜的谢母,心里嘀咕这回真是丞相娇妻带球跑了,虽然这个球已经成年有余。
“娘,我们这是去哪?”谢温看到马车窗外风景,已然出了城门。
“我们南下去温州。”谢母淡淡说道。
谢温惊讶地瞪大双眼,“我们去温州作甚?”
谢母总算笑了笑,“你表哥在温州建了个避暑山庄,前些日子邀我过去做客,你那时正忙着写话本,你爹又繁忙公务,这不没机会和你们说。”
“如果不是你刚刚一顿骂,我也找不到机会溜出来远游,最近有些腻味你爹那张脸,想说找点新鲜男人瞧瞧,可他把我看得死紧,还得是你,我的宝贝女儿。”
谢温沉默,原来她还是个工具人。避暑山庄也行,她能写个承包山头的小话本。
“况且,你不是摊上事了吗?”谢母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本蓝皮书册翻开放置跟前。
谢温还没看清其他,就被“远走大漠”四个字震的无话可说。
“吁——”
伴随声响,马车突然停住,使得谢温由于惯性摔了出去,爬伏在赶车的绿荫身侧。
“你停车又作甚?”谢温在绿荫帮扶下艰难爬起。
绿荫不语,眼神示意谢温看向马车前方。
谢温顺着看过去,此前夺门而出的某位仁兄正骑着马堵在马车前,他的身后带着两名身着黑衣的男子。
“我仔细想过了,去大漠路途遥远,流民众多。如果你要去大漠,那我就陪你一同前去!”苟雪闻认真地说道。
谢温:“……”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见鬼的大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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