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宝茹看来,顾潆真的可恶极了,尤其想到她有这么一个嫂子,日后在贵女圈子里,必定有人借此看自己的笑话,她就更恨不得顾潆现在就去死。
她越想越气,这时外头有嬷嬷闻着屋里的动静,忙走了进来,劝着她道:“二姑娘,外头那么多宾客,而且前院那边宴席该也要散了,您这再闹腾下去,让世子爷知道了,可就不好了。”
这嬷嬷自然不会胳膊肘往外拐,向着顾潆这个刚入府的世子夫人。
陈宝茹平日里被窦氏宠坏了,这会儿哪里能听得了劝,几步走到床榻前,越发变本加厉,指着顾潆道:“哪里是我故意闹腾了,你看看她,浑身上下哪里配得上二哥!”
上一世,顾潆只记得自己憋眼泪憋得很是辛苦,她一个新妇,不讨人喜欢。这个时候如何敢得罪了小姑子。所以,她半字都未敢替自己辩解,好在她头上盖着红盖头,她所有的屈辱和羞愧,也都掩盖在了红盖头下面。
可这一世,她不要再这样委屈自己了。
没等嬷嬷上前再劝陈宝茹,顾潆竟是直接掀了头上的盖头,冷冷朝陈宝茹看去:“二姑娘,我竟不知哪家的小姑子能和二姑娘一样,在兄长的新婚之夜故意过来撒泼的。这若传出去,岂不坏了二姑娘的名声。”
上一世,顾潆自觉身份卑微,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讨好陈宝茹这个小姑子。可哪怕是她给出了所有的善意,陈宝茹见着她时也是极尽羞辱,仿若看世间最肮脏的东西一般。
可此刻,她不会任由陈宝茹这样羞辱自己了。即便所有人都说她上不得台面,她也得把腰杆挺直,不能做先怯场的那个。
被顾潆这样质问,陈宝茹不知为什么,竟是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一瞬间,屋里的空气都凝滞了一般。
要知道,新婚夜哪个新妇的红盖头不是等着未来夫君掀起,可这顾潆,竟然如此不知忌讳直接掀了盖头。
不过陈宝茹毕竟被娇宠坏了,下一瞬便回过神来,只见她眼里满是怒火狠狠瞪着顾潆道:“你竟敢惹我!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在我面前摆长辈的谱!”
在陈宝茹看来,这满京城哪家的新妇不得讨好未来的小姑子啊,尤其她还得母亲娇宠,而顾潆又有那样不堪的过往,她不得更是使劲浑、身解数讨好自己,在自己面前做小伏低。
所以对于顾潆丝毫不知畏惧,猝不及防的回击,她可不就恼羞成怒,越发口不择言了。
“你当真以为自己嫁进了门,日后便是这府里的主子了。我告诉你,二哥娶你不过是权宜之计,迟早会休掉你的。”
毕竟没有受过这么大的气,陈宝茹甩下这些话之后,犹自眼眶发酸,尤其眼前的顾潆一袭大红嫁衣,头上的凤钗在烛光下是那样的熠熠生辉,还有她那眼中的镇定和淡然,让陈宝茹愈发的气急败坏了。
她几乎是失去神智一般,瞧着桌上摆着的合卺酒,几步上前直接就把酒杯甩在了地上。
噼里啪啦的声响中,原先劝着她的嬷嬷也明显慌乱起来。
这若二姑娘对顾潆有些口舌之争也就罢了,毕竟,这门婚事外头也并不看好,即便是传出去,众人也不至于真的因此对二姑娘指指点点。
可这直接摔了合卺酒,闹腾至此,这嬷嬷都不敢想,这若传出去,哪家敢娶二姑娘啊。
见着眼前一地的狼藉,顾潆却是轻轻勾了勾唇角。她方才便是故意刺、激陈宝茹的。一来是陈宝茹实在惹人厌恶,二来,今个儿大婚之夜,她其实并不准备和陈砚青圆房的。
这一世她虽没有选择,再次嫁给了陈砚青,可她不至于不知羞耻的真的再和他做真正的夫妻了。
因着这个,方才往信国公府来的路上,她一直都在想,到底什么法子能拒绝不和陈砚青圆房。
可她想破脑袋,似乎都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直至她想到了陈宝茹这个小姑子。
她这么一闹腾,可不就给了自己利用她的机会。
见嬷嬷眼中的慌乱,再看看满地的狼藉,陈宝茹也终于回过神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蠢事。可没等她想好该怎么收场,却听一道极其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是发生了何事?”
陈宝茹自幼得窦氏娇宠,可即便如此,对于陈砚青这二哥,她其实多少是有些敬畏的。一来,陈砚青自幼就是养在祖母身边的,二来陈砚青性子清冷,她这个当妹妹的有时候也是望而生畏。
这会儿,被二哥这样质问,陈宝茹感觉自己身子都在发抖,她想要辩解,可几次想要开口,却只是一阵哽咽。
她再是有本事,也不可能颠倒黑白,说这满地的狼藉是顾潆所为吧。
陈砚青方才在屋外已经闻着了屋里的动静,这会儿见着地上的一片狼藉,他更是冷了眸子。
一旁侍立的嬷嬷忙朝顾潆使眼色,这嬷嬷只盼着今个儿晚上的事情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就只能朝顾潆求救了。
在她看来,顾潆若是个聪明的,就该大度一些,站出来缓和气氛。如此,世子爷能念着她的好,也能讨好了陈宝茹这小姑子。
可让嬷嬷没想到的是,顾潆竟是丝毫都不准备替未来小姑子解围,颇有一副让陈砚青看着办的意思。
这顾家大姑娘莫不是个蠢的,她今个儿强争这口气,就不怕落在世子爷眼中,她不知进退,失了大度吗?
何况,还有国公夫人在呢。若世子爷真的因着今个儿的事情惩罚了二姑娘,日后这婆媳关系,这顾大姑娘难道真的不准备给自己留后路了?
这样想着,这嬷嬷强撑着嘴角的笑容,替陈宝茹找台阶道:“世子爷,二姑娘并非故意的,方才她不过是小孩子心性,才做了错事。”
说完,便要示意另一个嬷嬷再去拿了合卺酒过来。
可没等嬷嬷离开,便听陈砚青冷冷开口道:“顾氏既已入了国公府,那便是我的妻子,所以我想问问二妹,你是对我这当兄长的有什么不满,才敢在我的大婚之夜,这样胡来!”
陈宝茹哪里听不出二哥言语间的怒气,可她委屈极了,她若非觉着顾潆配不上二哥,又怎么会闹腾这么一出。
可二哥非但不念她的好,竟还当着顾潆的面,这样教训自己。
想到二哥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脸面,陈宝茹豆大的泪珠便落了下来。
不过没等她诉委屈,便听陈砚青冷冷又道:“来人,送二姑娘回去。”
在场的嬷嬷都知道陈砚青说一不二的性子,即便是有心替陈宝茹说几句话,这会儿也只能怯怯的拽了陈宝茹出去。
只是等到屋里只剩下陈砚青和顾潆两人,屋里的气氛竟是变得比方才还诡异起来。
陈砚青这些年不近女、色,并没有和女子亲近的经验,所以对着明显受了委屈,不愿意多言的顾潆,只觉着一阵头痛。
烛光摇曳,顾潆和陈砚青上一世做了一世的夫妻,自是知道他的心思。不过顾潆并不准备讨好他,反而是她要借着今日这气氛,把话放在台面上来说。
只见她缓步走到摆了大红喜烛的案桌前,拿起银色雕花小剪轻轻剪了剪烛芯,半晌之后,才回眸看着陈砚青,徐徐开口道:“世子爷,方才多谢你替我解围。”
“只是二姑娘因何闹腾这么一场,我心里多少是有数的。可外头那些流言蜚语,我不想替自己做任何的辩驳。世子爷若是有心了解我,日后应该会知道这些流言蜚语到底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闻着顾潆的话,陈砚青的眸子变得有些幽深,他有些不敢相信,顾潆会主动提及这些流言蜚语。
可莫名的,他的心跳了一跳。他自幼长在信国公府,因着爵位的事情,大房和二房勾心斗角,可即便是如此,大家也都戴着虚假的面具,谁也不会真的戳破那层纸。
他以为,顾潆嫁过来之后会对所有的事情三缄其口,毕竟这才是最聪明的选择。
所以,他真的有些不可置信,顾潆竟然会如此坦诚。
看着陈砚青微怔的样子,顾潆却是松了一口气。上一世,她选择对那些流言蜚语闭口不提,反倒是把日子过的战战兢兢的。可现在,她满身的轻松。
她虽拿捏不准陈砚青的态度,可看他并未动怒,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她不要再戴着枷锁过活了。
想明白这些,顾潆对着陈砚青又道:“世子爷方才在席上定是被灌了不少酒吧,不如先让丫鬟侍奉您去休息。”
新婚之夜即便夫君喝了酒,那也该是新妇在旁侍奉的。所以,陈砚青可以断定,顾潆这句话是有拒绝和自己圆房的意思。
陈砚青从未和女子相处过,可即便如此,骤然被这样拒绝,他面儿上多少还是有些难堪,有些错愕。
不过半晌他便压下了心里的暗火,方才陈宝茹闹腾那么一场,若换作自己是顾潆,也会坏了心情吧。
这样想着,陈砚青转身便往书房去了。
一旁,倚春吓都要吓死了,急忙拽了拽自家姑娘道:“姑娘,您疯了不成?这哪有故意把姑爷往外挡的。”
在倚春看来,新婚夜若被人知道姑娘没有和世子爷圆房,只怕不出明日京城所有人都会说,世子爷厌弃自家姑娘,所以才不愿意和姑娘圆房。
看着倚春害怕的样子,顾潆却是心里一片平静。她不在乎大家看自己的笑话,她们爱看就让她们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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