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早猜到会是这样,看着乔海笑得讥讽:“要想人莫知,除非己莫为。育仁坊曾发生一场火灾,烧死两人,一主一仆。”
乔海脸色倏然变了。
乔兰十分满意他的反应,紧接着说:“其中那个主人,叫芍药,曾经是绮香楼的艺伎,后来被人赎身,养在别院里。乔老爷,这一千两赎身钱在你账本上是出的哪笔货款啊?”
乔海脸色煞白:“一派胡言!我从没有过什么外室!”
“你当然没有,芍药是你送给治粟内史胡广的,孩子都四个月了,如今却一尸两命!”
郭淳脑袋都大了。
乔兰第一次告官时可没提过这茬!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偶然摸到了什么苗头,根本没有实际证据。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看乔海的反应,她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
郭淳想强行终止公审,刚要拍惊堂木,手腕就被李安从桌子下面按住了。
李安:“你怎知此事?”
这话完全就是问给郭淳和风念安听的。
乔兰本来并不知道这件事,这还要归功于昨夜钟离烬做了回梁上公子,密探香闺。
乔兰果然被禁足了,房门外有两个小厮轮流站岗,大门紧锁。
钟离烬从后窗翻进去,跟乔兰以纸笔进行了长达一个时辰的谈话,末了还不忘带走所有手稿。
足足写了二十多张!
李安逐字逐句看完,一把火烧了。
钟离烬将那夜验尸的结果告知了她,让她随便找个理由在公堂上说出来,只要确认芍药跟胡广有关系,就能并案调查,陈翠翠自然翻案易如反掌。
乔兰随口编了个理由:“因为我……”
“哎呦。”风念安捂着头:“我头痛欲裂!”他趴在桌子上,气若游丝:“淮东……”
淮东秒懂,冲上来抱住他,大喊:“少爷发病了!快传太医!”
话音刚落,风念安就一歪身躺在椅子上不动,“晕”过去了。
郭淳先是没想到审案审到一半能把风念安审出病来,旋即就喜上眉梢。
先不管他这病怎么回事,退堂再说!
于是甩开李安的手,“啪”地一拍惊堂木:“事发突然,此案容后再审,退堂!”
淮东已经抱着“昏迷”的风念安走了,郭淳提袍子跟上:“风大人?风大人您怎么样了!”
溜之大吉。
乔海早在惊堂木落下的第一时间就跑了,李安看着还在地上跪着的乔兰,气得咬牙,一甩袖子也走了。
衙门口,淮东抱着风念安上马车,郭淳追出来,朝着车门行了一礼:“多谢风大人解围。”
淮东刚把风念安放下,莫名其妙看他一眼:“解什么围?少爷他真病了。”说完就催促车夫:“赶紧回府。”
郭淳看着走远的马车,惊讶不已。
真病了?审个案子审病了?风家不会记恨自己吧?
马车走远,墙角处走出一人。
李安:“他真病假病?”
“看看不就知道了?”
钟离烬脸色阴沉地跟上马车。
李安本来想跟着一起去,但想到乔兰还有点不放心,转头往乔府去了。
钟离烬跟着风念安的马车到风府,没多久就见太医院马车急奔而来,进去一直没出来。
难道他真病了?那可太会挑时候了。
整个风府都没想到,第一个来探病的会是钟离烬。
管家看见他时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招待。
风念安得到消息时正躺在床上吃淮东削好的梨,面色红润双眸清亮,哪有半点病态?
他手里翻着账本:“芍药的案子是真的?派人去查查,乔兰这三天都……不对,”
他合上账本。
乔兰若早就知道芍药的事,没道理今天才说出来。
“派人去查,昨晚钟离烬都去过哪,做了什么。”
淮东一边点头一边问:“不用派人保护乔兰吗?”
之前她毫无证据,不足为虑。但现在她把芍药的事捅出来了,一旦查明芍药确实是乔海从绮香楼赎身出来送给胡广的,那他二人行贿受贿一事可就证据确凿了。
所以现在肯定有人要杀她灭口,或逼她修改供词。
“当然要。但不是保护她。”
“那是?”
“抢人。”他继续翻账本:“芍药的事不可能是她查出来的,是有人在背后帮她。但那人是在把她往死路上逼。”
固然这样可以揭穿乔海和胡广,但乔兰八成也得陪葬。
而且案子一旦翻出,背后牵扯的是无数人的利益,到时候死的定然不止乔兰一个。
不能再让那人继续查下去了。
淮东明白:“把人带回来吗?还是送去哪个别院?”
“不。”
别院不稳妥,翻墙就能进。
得把人送到一个让人不敢翻墙进的地方。
他想到一个地方,笑得阴邪:“送去长公主府。”
你再能耐,也不敢闯吧?
账本翻到最后一页,他看着下方那喜人的数字,眉开眼笑:“不错,不错……”
“少爷,”小厮站在门口:“左飞虎军将军来探病了。”
“钟离烬?”风念安翻身坐起:“怎么来这么快?就说我病的重,不见。”
“将军说他进来看一眼就走。”
“说我病的要死了见不得风。”
“他跟管家说过了,他略通岐黄之术,长平关有很多新奇草药很好用的,正好带来给您用。”
风念安咬牙:“他故意的。”
要让他发现自己的病是假的就完了!
淮东放下梨拿起刀:“我去守门。”
“他有备而来,躲了反而显得我心虚。”他深吸口气,壮士断腕地问:“人到哪了?”
“刚从前院过来。”
风念安脱衣服,对淮东说:“在门口阻他片刻。”
淮东点头,又被风念安叫住:“把刀放下。”
淮东把水果刀放下出去了,小厮把果盘清理走。
风念安脱的只剩里衣,走到院里井边打了桶水,气沉丹田破釜沉舟地举过头顶,浇了自己一身。
拖几天也好,最好能把这案子拖黄了。
想到这他又浇了两桶,冻得哆嗦,头脑发昏。
这感觉对劲。
他脚步虚浮地回到屋里,脱了湿衣服塞进床底下,换上干的,钻进被子里,打了个喷嚏。
“钟离烬,你等我下回痊愈的。”
我参不死你!
他又打了个喷嚏,叫来小厮,指着门口,断断续续的说:“去,开门……”
说完,手上力气一泄,垂在床边。
小厮大惊,哇啦哇啦跑出门去。
“不好了淮东哥!少爷晕过去了!”
两刻钟后,钟离烬站在院子里,看着刚走的太医又被请回来,院子里忙上忙下。
带着两个仆人抬着一箱子补品的阔少火急火燎跑进来,把挡路的钟离烬一巴掌推开,问淮东:“表弟还好吗?严重吗?”
钟离烬站稳脚跟,猜测这大概是风念安的表兄,承平商号少东家姚子同。
淮东:“太医在里面。”
然后是打过一点交道的华诺,气喘吁吁跑过来:“怎么刚好又病了?”
淮东:“太医在里面。”
风守礼一路小跑回来,帽子都跑歪了:“枕月怎么样了?”
淮东:“太医在里面。”
身后跟着同样朝服未脱的太子洗马:“堂弟如何了?”
钟离烬认识,这是风念安的堂兄风瑞先。
淮东:“太医在里面。”
华诺扶着膝盖:“淮东,给我口水喝,我跑的要岔气……”他靠着廊柱一抬眼,正看见站在最后面的钟离烬,脚步一顿:“钟离烬?你怎么在这?”
华诺一说话,其他人才发现院子里多了个不该出现在这的人。
姚子同上下打量他,语气不善:“刚才站门口挡路的就是你?”
他跟风念安的事他都听说了,对钟离烬实在提不起好感。
几双眼睛看着他,他竟然有些心虚了。
“我……来探病。”
片刻后,他找了个由头先走了。
他走后,华诺咂摸出点不对劲来。
风念安生病是在公堂上突然发病的,消息传到各处,大家再赶过来,速度最快的是离得最近的姚子同。
不管是钟离烬的家还是他的右飞虎军衙门,都比姚子同的宅院远,可他好像是来得最早的。
他跟风念安不说有情义,没仇就不错了,他探病这么积极干什么?
他借着喝水的由头拉着淮东走到一边:“钟离烬什么时候来的?来干什么?”
淮东不知道这事该不该说实话,若是让人知道风念安是不想见钟离烬,才自己泼了自己三桶井水导致发病,恐怕事儿要闹大。
“不知道。还没空接待。”
淮东撒谎起来脸不红心不跳,华诺没看出任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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